“不瞒舅舅,我这些天行为突变实属害怕所致,打从表哥生病的三天前,我在睡梦中就断断续续地听见有人训斥我,要我勤俭勉励,还要知足感恩。最初我不以为意,可是……”
许清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那声音天天如此,而且日益清晰,我实在是害怕,所以这几天我便照着那声音说的做。”
“我本以为只要我听他的话就可以安生过日子,可是没想到,今天我竟我梦见我爹娘转世之后的样子了,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我知道那就是他们,而那声音便是我爹爹的!”
边说许清边用袖子抹着眼泪,“他们现在过得很好,还带我去了他们现在生活的地方游玩,那里到处都是高楼,比城里的百香居还高百倍不止,而且楼都亮闪闪的,我爹娘说那叫玻璃,路上也都是跑得飞快的铁疙瘩……
他们带我吃了很多好吃的,也见过了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我问他们是想我了吗,是不是要我下去陪他们。”
许清低垂着眼帘,从这个角度,她清楚地看到宋文达原本渐渐放松的手在听到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时猝然收紧。
缓了口气,许清继续说道:“他们说不是,他们告诉我这一次见我就是想告诉我他们现在过得很好,还对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大加斥责,告诉我这今天走这一遭就是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往后不可再做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之举。”
猝然抬头,许清双眼盈满泪水,她赶在宋文达开口安慰前抢白道:“舅舅,我爹娘教了我很多很多赚钱的法子,让我学以致用,回来补贴家用,为我过往种种赎罪。
他,他们说,我这几年有愧于您二位乃至家中人良多,若是我赎不清过去的罪孽,来世转生便只能转做牲畜……”许清抽泣一声,深深地对宋文达夫妇跪拜下去,“舅舅、舅母,清儿知错了,清儿真的知错了!”
宋文达此时已经老泪纵横,忙不迭地扶起来许清,瘦削的手连连地拍着许清的手背,颤声说:“好,好,好孩子,知道你爹娘过得好就好……舅舅从来没有怪过你,你能有这份机缘,舅舅十分欣慰,若是你能从此拥有自立的能力,便是百年之后再见你父母,舅舅对他们也有交代了啊!”
何金莲倒是没有宋文达那么激动,但也被许清的情绪所感染,不免捏着衣角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同样为人父母,她想:自己若是有一天去了,恐怕最担心的就是宋桃。宋渠三兄弟毕竟是男子,只要无病无灾,有一把子力气,怎么都能活下去。但这个吃人的世道,对女子多有苛责,要是娘家人丁不兴,她的阿桃以后过得有多苦啊!
更何况许清还是一个孤女,正经的娘家人那是一个没有,何金莲太能理解许清父母对许清的挂念了,而且若不是亲眼所见,许清怎么可能说出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来呢?
情感与理智的双重作用下,宋文达夫妇二人已经完全相信了许清的说法。
将许清拉起来,宋文达先是同她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许清硬挤出来的眼泪都快流干了时何金莲最先缓过劲来,以往风风火火,最受不了别人掉眼泪的她此时按捺下了性子,好言好语地安慰起了抱头痛哭的舅甥俩。
待许清观察着宋文达心情平复了下来后,她才红着眼接着说说:“舅舅、舅母,我开始的时候心里害怕,后来表哥还莫名其妙地生了病,我恐你们会觉得是我不详,所以我才一直没敢向您二位坦白,我,我对不起表哥……”
好不容易才把宋文达劝下来的何金莲耐性已经是即将告罄,此刻见许清又要哭,连忙把她嘴一捂,压进怀里使劲捋她的后背,嘴里不住地哄着:“好了好了,再哭眼睛都要肿成馒头了,你年纪小遇上这事害怕是应该的,等回头得空了舅母带你去娘娘庙上柱香,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灵,好不好?”
已经挤不出眼泪的许清借坡下驴,从腰间解下钱袋子塞进何金莲手里。
“舅母,这是我今天卖竹编挣的,还有王管家作为谢礼银子,统共二十一两七百三十钱,我想交给家里。”
听了这话宋文达不免瞪大了眼睛,震惊就朝何金莲那边看去,“清娘今天竹编卖得好吗?还有什么王管家?”
何金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给宋文达。
真是个没眼色的呆子,现在是问这那的时候吗?
“街上的事我之后跟你说。”敷衍完宋文达,何金莲拧着眉就要将钱袋子推还给许清,“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你的长辈,怎么能拿你一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的钱?”
慢了半拍的宋文达也帮腔道:“你舅母说得对,快把钱收好,给你留着做嫁妆。”
许清料到他们要拒绝,她直接后退两步,正色道:“舅舅、舅母,我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要不是您二位一直包容着我,我不知早饿死在哪条路上了。我从前对家里没做过什么事,这份钱就当是我报答您二位养育之恩的开始,若是你们不愿意收,那就是还没原谅我,我可又要被爹娘在梦里训斥了……”
说到最后,许清话里带上了些娇憨,明晃晃地撒娇,一通话是软硬兼施,宋文达夫妇俩哪能抵抗的了她这番攻势,只好把钱收下。
气氛正好,许清左右看了看决定趁机向他们分享一下自己的人生计划,以免出现他们早早地替自己定亲的乌龙。
“舅舅、舅母,我爹从前教过我算术,正好今天有了王管家的这股东风,所以我准备回头做点小生意,将来没准也能出人头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