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许清以为自己头昏脑胀的很快就能睡着,可是没想到安静下来之后原主十五年间的记忆挤得自己脑壳疼,翻来覆去地最后荣获失眠。
幸好和原主睡一张床的表妹宋桃被大舅妈何金莲带回娘家去给娘家侄子娶妻帮忙去了,许清索性放任自己望着黑暗又陌生的屋子发呆,思绪飘飘转转又回到了宋家。
说起宋家,就得说到宋文达。
宋文达那也是年少出名的人物,只可惜因为意外身体受损,科举之路中道崩殂,从此伤仲永,沦为了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
还好宋文达并没有因为旁人眼光与态度的改变而变态,几十年来都是十里八乡风评挑不出错的老好人,在原主双亲逝世后还愿意收养声名狼藉的她。
原主本来被寄养在宋老太太身边,直到后来宋老太太去世,又被二舅接回家,可是二舅宋武成因为原主父母死后再没有抚养费可拿,就残忍地将不到十岁的原主踢出家门。那时原主已经被二舅教养得爱慕虚荣,说难听点甚至到了四处留情的地步,加之她姓许不姓宋,其他稍远的亲戚就更不愿意收养她了。
唯有宋大舅不忍心见自己妹妹的孩子流落在外,就接过原主,抚养在自己身边。
宋文达家不算富裕,还养了一个吞金兽似的书生,平日里就过得紧巴巴的,这可惹了原主的大不满了。原主不仅不感念大舅一家的养育之恩,反倒阳奉阴违、好吃懒做,十几岁的人去抢年仅五六岁的小表弟的食物,不仅如此还将自己的活全都推给表妹宋桃去干,更是对大舅母何金莲的管束不当一回事,一旦何金莲稍微严厉一点,她就四处在村子里哭诉何金莲折磨她,久而久之,将她和宋家人的关系搞到冰点。
许清绝望地翻阅着原主的记忆,恨不得现在就用棉被把自己捂死。
月影斜斜地透过纸窗撒进房间,一张苍老又慈祥的脸浮现在许清眼前。
吸了吸鼻子,许清把脸埋进被子里。
奶奶听到自己的死讯了吗?
她现在还好吗?
原本波澜起伏的心情倏然变得低落,许清在被子中缩成一小团,紧闭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很久没睡过硬板床的许清早早地就醒了过来。
“嘶……”
仅仅是翻了个身,许清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要散架了。
起身、穿衣、换鞋,许清本来以为自己看了那么多小说,对穿越这件事应该接受良好才对,但当它真的发生时,许清却有一种脚底虚浮的感觉,分不清此刻究竟是现实,还是自己的一场梦。
“哇——!”一声刺耳的幼童哭声犹如鞭炮一般在许清耳边炸响,打断了她刚才人生如梦的哲思。
揉了揉耳朵,许清心中升起的烦躁让她暂时忘却了无措,但她还没来及生气,浓浓的心虚就填满了她的小心脏。
“爹,爹,哥哥他好烫,你快去看啊!“
许清本来都要踏出门的脚飞速地收了回来,心中警铃大作。
不妙!宋渠竟然发烧了!宋家人肯定要请大夫,大夫会不会查出来宋渠中了不干净的药?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怀疑自己?
怎么办?
许清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出去看一眼情况。
总归宋渠昨天已经答应了翻篇,而且自己已经把证据处理掉了,就算宋家人心中有怀疑,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只要在这里待上一阵,赚够了保命钱之后立刻就跑!到时候哪怕是宋渠也拿自己没办法,天涯海角的,他总不会去追杀一个十几年前的失足少女吧?
打定了主意,许清咬了咬牙,换上一副担心的面孔就出了门。
一出门,许清就和刚从主屋出来的宋文达父子碰上了。
“这是怎么了?”许清满脸茫然,假装不知情地问道。
身量差不多到许清胯边的宋锦哭得满脸是泪,正紧紧地攥着宋文达的衣角把他往宋渠的屋子那边拖。而宋文达衣领微乱,看得出是刚起床急忙穿上的衣服,一见到许清,立马转过身去整理衣服,轻咳了一声尴尬地说道:“我先去看看阿渠,你们别进去,小心过了病气。“
说罢宋文达就快步进了宋渠的屋子,宋锦则理也不理许清,扒着门框朝里头望,边看边抹眼泪。
宋渠屋子的门被宋锦拉开一道缝,透过它许清看见宋渠正双眼紧闭着躺在床上,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上紧紧地裹着棉被,可是人还在发着抖。
看着屋内的景象,许清无言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依照记忆进了灶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原主的身,但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这孽就得帮原主还。
心中的愧疚促使许清想帮宋渠做点什么,思来想去她最拿手的也就是做饭了,想到自己还没捂热乎的家中式烹调高级技师资格证,许清咬着后槽牙起锅烧水。
她再也不熬夜看小说了!
病人要吃点清淡的,现在手擀面条有点来不及,只能意思意思煮锅粥了。
让热水在锅上煮着,许清四处翻了翻宋家的灶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许清才设身处地得感受到了宋家的贫穷。
家里没有磨好的面粉不说,就连米罐也见了底。除了几个烙好的干饼,一些葱姜蒜以外就剩了几颗能数清粒数的盐和一小壶醋!
许清无语凝噎地捂住额头,人生在世二十年,她就没见过这么贫瘠的厨房储备!就算是自己小时候和奶奶相依为命那会儿,家里也是米面油不缺的,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许清这回是真体会到了其中艰难。
面对简陋至此的食材,许清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只好先把饼子放在锅上热着,再洗了一把米丢进去。
杵着灶台沉思的时候,许清不禁疑惑,照道理说宋家有两个秀才,怎么着也不至于过成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