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伯文今后要接掌陈家,他的妻子必须要能帮他执掌家业,打理内宅,他的婚事怎么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陈和中放脸训斥,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黄氏出身低微,眼界短浅。对于这个妻子,他当然心中有着诸多不满。可是当初婚事并不由他做主。而且陈老爷子坚持要遵守自己当年困难时跟黄家人的约定,把黄氏娶回来做为长子长媳。他身为人子,而且是家中的长子,从小受陈老爷子的影响颇深。因此对于父亲的决断,纵然心有非议,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黄氏自从进门之后,上对公公婆婆恭顺孝敬,几乎从来没有过半分违拗。下对几个兄弟妯娌也客气有加。对他这个做夫君的,更是言听计从,小意温柔。所以尽管她之前有着诸多不足之处,陈和中还是选择了包容和体谅。甚至有时候见到她被底下的几个妯娌暗暗排挤,他都会不动声色地帮她撑一把。
今天这样的情形,却是他们夫妻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黄氏也被夫君的态度镇住了。她没有想到在儿子的婚事上,丈夫会是这样强硬的态度。
随即她意识到丈夫话中的未尽之意。儿子作为长房长孙,今后是家族传承,婚事必须慎之又慎。换句话说,就是儿子将来必然会娶一个跟他家世相当,精明能干的媳妇。
而同样作为家族领袖的丈夫,娶的却是出身寒门小户的自己,可想而知,其实丈夫这么多年,对自己是并不满意的。
虽然进门这么多年,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心尽力,但是到底出身所限,所以她虽然身为长房长媳,在陈老太太那里的话语权却并不大。在几个妯娌中间,似乎也没有太强的存在感。
这种情形一度让她很有挫败感。可是之前毕竟丈夫对她还是尊重的,让她觉得纵然自己不是特别优秀,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了脸面,还是器重自己的意思。
而且陈家的男人,从陈老太爷起,就没有人纳妾,也不存在通房丫头之类的事情,所以她这个陈大太太,当的一向都是太平无事的。
现在骤然被丈夫斥责,她感觉特别伤心,也特别委屈,更是有特别无地自容的感觉。再加上又被有心人挑拨过几句,她此刻却像是那些难得犯了拧脾气的人一样,一下子就爆发了。
“老爷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只会为自己考虑一般!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不是为家里人想着的?就算我能力是有不济,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偷过懒,耍过滑,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心一意的。您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嫌弃妾身出身低微,能力不济么?若是老爷果真嫌弃妾身,妾身愿意自请休书,甘愿下堂!”
她说着便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听她这样说话,陈和中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平时在他这里温柔体贴,顺从安分的黄氏居然也有这样执拗,任性的一面。
为了这样几句口角,他当然不会把她怎么样,更不要说给她写什么休书了。
“不可理喻!不知所谓!”他忍不住摇头,然后冷着脸便往外走。
黄氏看着他决绝地背影,心头一冷,这次是真的哭的厉害了起来。
而陈和中从黄氏院子里往外走,刚到门口,却听见一个少女娇怯怯的声音:“玉娘见过姑父!”
他一眼看过去,正看到黄氏娘家侄女儿黄玉娘站在那里,一脸拘谨又讨好的表情。
想到刚刚跟黄氏的争执就是因为眼前的小姑娘引起的,陈和中再怎么大度心里到底也是有些膈应的。
他尽量压下心头的不快,对她点点头:“玉娘来了?去陪你姑母坐会聊聊天吧!”
黄玉娘乖巧点头:“嗯!玉娘这便去了。”
她说着便往黄氏的院子里去。而看到她,黄氏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都忙着上来迎接,显得格外亲热。
陈和中看在眼里,联想到黄氏的话,便知道黄家人在黄氏身上用的心思不浅。不由暗自皱眉。
这个黄玉娘,作为黄氏娘家大哥家的女儿,也算是黄家的长孙女儿,却是有事没事经常要往陈家跑的。
之前黄氏没有透露过这样的心思,他只以为黄氏生了两个儿子,自己没有女儿,所以对娘家的侄女儿偏疼一些,也不足为奇。所以对于黄玉娘,他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的。
现在看来,这个黄玉娘经常过来,却是另有所图的。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不喜欢和黄玉娘一道玩,就连陈家唯一的女孩子陈梨,跟她也玩不到一起。
以前他还以为是自家的孩子太过于骄傲,不愿意跟出身低微的黄玉娘打交道。为此他还没有少训斥两个孩子,教训他们为人不要太过于骄矜。
如今仔细想想,却觉得自己似乎有失偏颇了。伯文,叔文,包括陈梨他们在陈老爷子的教导下,都不是什么矫情的性子。
这一点,看他们对如意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如意之前明明有点刁蛮和小任性的脾气,却也可以跟他们玩在一块儿。自家的孩子的性情,自己其实应该是都知道情况的。
陈叔文和陈梨两个小的不去说他,陈伯文却是他父亲亲自放在身边带大的。待人接物方面都是有着严格的要求的。他从来对人都是随和亲切却又不失距离感,基本上现在再难缠的病患,他都已经可以应付自如了。偏偏黄家的表妹,他却懒得敷衍。
这其实很说明问题了。只是之前他没有重视,而黄氏则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陈和中一来不想让儿子走他的老路,继续娶一个自己不得不娶的女人。一来也不想让黄家就这么轻易把自家算计了去。更不希望今后家里的长媳是个兜不住事的。所以他决定,黄氏提出要让儿子娶黄玉娘的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要反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