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急,田相公是个聪明人,又沉稳,他一定有他的难处。”苏畅让书童不要打断。
如此,书童只得闭嘴。
“七公子被押走的事,我们也是很着急的,可如今急也得想办法,此次七公子被人押走,那些人,我只需看一眼便认出来了,训练有素,眼神犀利,不是皇宫的禁卫军又是何人。如今消息已得到了确认,就是皇上的人把七公子给捉去了。”田青仁叹了口气。
苏畅不禁颇为惊讶:“怎么,七公子是被皇上的人押走的?”
这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七公子是一个有才华的进士,当初皇上跟他日夜探讨,恨不得立即封官给他,想来七公子跟皇上也是有交情的,怎么如今皇上竟然让人捉了七公子去?
苏畅想不明白。
“七公子被皇上的人捉去,这消息是准准的。”田青仁望了眼皇宫的方向,又叹了口气:“我也差人在宫里问过了,只说七公子如今关在太医院里,皇上并没有见他,只是不时的让小太监去问他一些话。”
“皇上问了他什么?”
“这……小太监也不敢乱散播皇上的话,所以皇上让问了什么,如今我们还不得而知,但七公子关在太医院里,如今尚没有危险,只是我们也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让人捉七公子去太医院。”田青仁也没了头脑。
一个穿黑色铠甲的守卫小声道:“或许是皇上身体不好,所以心情不好,所以才捉了七公子去也未可知。”
听此话,苏畅摇摇头:“皇上的身体不好,这大伙都知道,但皇上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不是什么暴君,他怎么可能因为心情不好就捉了七公子去,再说。即便是心情不好要捉人进宫去泄愤,那为何不捉别人,偏生捉了他还算欣赏的七公子呢,这事说不通。”
众人想了又想。并不清楚皇上为何将七公子弄进了宫,而且,如今连见七公子一面都难,又何谈营救?田青仁虽然守在朝阳门,可一向不踏入宫院,如今他也没有办法。
唯一的办法,便是苏畅进宫去。
小太监跑着去通传,皇上听说苏畅有事求见,躺在榻上面无表情:“朕正要找他,他竟然找上门来了。让他进来。”
苏畅入了宫院,田青仁不免立于朝阳门口担心着:“苏公子,此去……先看看皇上的脸色再说,若不得已,也不必强救七公子……苏公子刚大婚。若苏公子因此事有个万一,我们怎么跟少奶奶交待,如何跟苏老爷交待呢?”
“你们放心吧,我在宫里行走多年,自有分寸。我会见机行事的。”苏畅笑笑。穿过几条小巷,又穿过一条种着石榴树的甬道,养心殿已在眼前了。没想到却遇上了茶茶。
茶茶穿浅紫色金花大袄。内衬月华色黑边长裙,见了苏畅,不禁喜上心头:“大姐夫……”
“远妃娘娘万不可如此。”苏畅自然是受宠若惊的:“我如今虽然娶了你姐姐,可远妃娘娘进宫伺候皇上,我应当给远妃娘娘行礼才是。”
茶茶很快扶了他一把:“何必多礼呢,都是自家人。听说我姐姐成了亲。可惜,宫禁森严,我并不能亲自去,只能远远的祝福你们了。”
“多谢远妃娘娘。”
“你跟我姐姐刚成亲,天又冷。按理不是有几天的假期吗,怎么这个时候到宫里来?皇上最近都病着,我也刚从养心殿出来,皇上心情不佳,并不见人,所以我也只能回来,你来见皇上,是有什么急事么?”
“并没有什么急事。”苏畅想了想,还是把七公子的事咽了下去,一则茶茶身居后.宫当中,未必就知道七公子的事。二则即使知道,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人担心罢了,七公子的事,又岂是茶茶可以插手的呢,她跟七公子自然不熟,也省的她担心了,于是又道:“能有什么急事,不过是进宫看看皇上罢了。”
茶茶脸上有浅浅的笑:“没有急事便好,你跟我姐姐在宫外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放心了,如今我身居内宫之中,就像鸟被关进了笼子里。”她显的有些失落:“有时候也想去宫外走走看看,哪怕尝一尝家常便饭呢。可惜如今也没有那份福气了,倒是你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才好,苏少爷你平平安安的,我姐姐自然是有福气了。”
茶茶进宫几年,如今说话也显的老气不少。
苏畅只得点头称是,一时别了茶茶,苏畅这才往养心殿去。
七公公远远的的打着帘子,见苏畅过来,又小心交待道:“皇上久病,苏大人说话做事都得小心,切不可大声。”
“多谢公公提醒。”
皇上看似很疲倦,软软的歪在靠窗的长榻上。因隔着一层帘子,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屋子里摆了个烫金大铜炉,炉里有熊熊燃烧的炭火,养心殿里温暖如春,苏畅刚进去,便如同进了蒸笼,免不得额头渗出细汗,可皇上躺在那,身上还盖了两层薄被。
深蓝色印花的木窗上,摆着一盆墨绿色的植被,金黄色的锦被中,皇上的声音愈发的慵懒:“苏畅,朕终于把你等来了。七公公,给苏大人搬椅子,让他离朕近些。朕好好审审他。”
苏畅一愣。
听此话,倒不知皇上是喜是怒。
七公公很快搬了椅子来,本想把椅子放到长榻旁边,见皇上摇头,便将椅子放在炭盆边的帘子处,隔着水晶帘子,苏畅与皇上隔了两三丈远。
水晶帘子窸窸窣窣的晃动,屋子里有些黑暗,或许是关了窗户不见光的缘故,唯有炭盆里的炭火时不时的跳跃起来,升腾的红色烟火碰撞到水晶帘子上,水晶帘子一时变的火红,一时又现出淡蓝色的火苗。
恍恍惚惚,如坠梦境。
皇上翻身,七公公赶紧过去伺候,一时翻了身,七公公端了药给皇上,皇上依然摇头,想来并不想喝。
外头虽是大雪天,可毕竟还算晴朗,弱弱的太阳光照射在雪地里,升起白色的光芒直射人脸,养心殿本来可以很明媚,只是那些明媚的光被窗户上深蓝色印花给遮挡了,屋里更觉昏沉。
光线昏沉,人的心情也是昏沉的。
见皇上倦怠不已,苏畅犹豫了一下,先没开口。
皇上却先开口了:“朕听说你跟白芙蓉成亲了,成亲的场面还很大,苏府里大摆宴席,请了不少大员过去,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场,如今新郎官你也做了,酒你也喝了,美人你也抱在怀里了,你们请了京城的王公贵族去,却把朕这么个大人物给落了,你说,你们是不是大逆不道?”
七公公脸上一紧。
苏畅赶紧提袍跪下:“皇上……臣……”
“好了好了,跪来跪去的有什么意思,再说,朕叫你到跟前说话,也不是看你跪的。”皇上悠悠道:“不过你们也太不懂规矩了,朕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对你不薄吧苏畅?”
“是。”
“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应该给朕说一声,至少那些喜馒头喜饼的,也弄上两兜给朕送来,这下可好,你们热热闹闹欢欢喜喜,朕倒是替你们白高兴一场,到最后,喜酒也没有喝上一杯,这便是你们苏府的待客之道?”
“臣错了。”
“朕知道,当初朕是真心实意喜欢白芙蓉的。这话说出来,苏畅你可能并不喜欢听,可白芙蓉那么好一位姑娘,朕喜欢她,也在情理当中,朕虽是皇上,可也是男人。不过你放心好了,如今朕早已答应过白芙蓉,娶了她的妹妹,朕永远不会……不会干涉你跟白芙蓉的幸福生活,朕只希望你好好对待她,别让她受委屈,这样,朕便心满意足。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臣明白。”
七公公松了一口气,看来皇上虽病,可对苏畅跟白芙蓉,还是很疼惜的。
可皇上的话头一转,又让七公公及苏畅倒叹了一口凉气:“当初让芙蓉进京,想让她找个富贵公子嫁了的人,是朕,也是七公公,如今得偿所愿,她下半生也算有个依靠,如今怕是正风风光光的当她的少奶奶,只是……你们也太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你们欢天喜地,倒把这大包袱扔给了朕,苏畅,你可知罪?”
“臣……不知皇上所说的是……何事?”苏畅又欲跪下。
“朕不让你跪,你便不用跪。”皇上咳嗽了两声:“这一点你就不如白芙蓉,每次她见朕,都是朕逼她跪她才跪,平时想让她跪,得等铁树开花。朕如今说你们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你竟然还没有听明白,唉,看来真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皇上显的有些失落。
屋里太昏沉,他看不清苏畅的表情,便叫七公公把窗户打开:“成天把朕关在这小黑屋里,倒像蒸馒头似的,若是蒸馒头,也该蒸熟了的。”
“可是皇上,太医说了……皇上的病,不能吹风,不能开窗户……”
“是太医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