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长河如龙。
远处忙碌的人影如蚂蚁一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画面拉近,数百匹骏马,袁谭已经送了田畴近百里。
“公子,请回吧!!”
田畴心中激动,再三劝阻道。
此时已经过了雍奴县,再送,就送到公孙瓒大本营里了。
袁谭看着田畴,道:“子泰,有句话叫疏不间亲。
刘虞是你的举主,来不应多说。
但素来最敬佩的便是义士,有几句话还是想叮嘱一二。”
田畴抱拳道:“公子但讲无妨,刘公是我举主,我救他原本是忠。
然已归降公子,再救便是义!
公子既然愿意成全某之大义,某又岂能辜负主公,某此行当先是骠骑将军的使节,其次才是田畴。”
袁谭有些讶然,他原本还以为田畴是脑子里只有大义的迂腐之徒。
这一番话说来,倒是恩怨分明,有忠有义了。
原本打了腹稿的激昂文字,此刻再说就有些不合时宜。
袁谭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有句老话,叫慈不掌兵。
乱世中我最怕的人,其实不是精明的恶徒,而是缺乏智慧和魄力的迂夫善人。
精明的恶徒,因为他只要足够精明,就能理清楚什么是有利的,什么是有害的,
而缺乏智慧的迂夫善人,只会抱残守缺,悲天悯人,好心帮倒忙不说,还容易被人利用。
身为一方君上,一旦仁慈心软,摇摆不定,甚至为了顾全大局,牺牲自己,用仁德的手段来安抚地方。
那么表面上,看似边境安定,让百姓免于战火。
但实际上却害了更多的人。
因为,无论是乌桓人,鲜卑人,还是我们自己人,其中都不乏野心之徒。
一味的怀柔,只会滋长他们的野心。
之前,之所以边疆安定的原因,正是因为有公孙瓒这把刀的存在。
所以,鲜卑人、乌桓人、本地人,才会一起团结在宽仁的刘虞之下,愿意听从他的指令。
一旦公孙瓒身死,那些乌桓人、鲜卑人,立即就会变成饿狼,席卷,瓜分整个幽州。
可惜刘公始终没能明白这个道理,居然想灭杀了公孙瓒。
这岂不是自断一臂?
唉,公孙瓒的野心,又何尝不是在他的一味宽仁下滋长出来的。
我若掌管边疆,当刚柔并济,先把乌桓人和鲜卑人打怕了,打服了,才会把剩下的迁入到关内。
同时在把关内的一些汉人,迁到关外。
关外大漠万里,牛羊马儿成群,还有各种铁矿、金矿,多好的地方啊。
那个时候,他公孙瓒必将取得和霍去病,卫青那样的战功和声明,流传于后世。
公孙家族也将绵延万代,享受无数香火。
这些话,帮我带给公孙瓒。
并告诫他,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乌桓人,鲜卑人,还是刘公自己的故吏,甚至我家翁袁绍。
都巴不得他杀了刘虞,如此公孙瓒才会成为整个幽州的公敌。
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围攻公孙瓒,霸占整个幽州。
唯独我袁谭,不希望他杀死刘虞。
因为,刘虞若死,他公孙瓒也会死。
他们二人死不足惜,但幽州的无数黎庶百姓,无数的豪强大族,都会沦落到乌桓人和鲜卑人的马蹄之下。
因为我们失去了震慑他们的刀啊!
希望这些话,能够救刘虞公一命,也是救幽州万千黎庶一命。”
田畴悚然动容,就连旁边的王门,田豫和刘放等人,也好似第一天认识袁谭般。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纷纷翻身下马跪拜。
刘放感慨道:“主公这番话可谓是洞彻宇宙运转之根本,堪破人生浮沉之玄妙,令某等茅塞顿开。
如此若不能平定大漠,放不知何人方可啊。”
田豫、王门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道:“这也是某等想说的。”
袁谭一一扶起这些人,鼓励道:“有时候人能走多远,也要看平台有多宽广,诸位都是边疆的英杰,若努力向前,又何尝不能多出几个冠军侯呢!”
“某等牢记主公教诲!”
几人心情澎湃,忠诚度迅速飙升......
袁谭把几人情绪收入眼底,也是颇为欣慰。
现实果然比游戏好玩多了。
游戏里你得真真实实的升官,发钱,赐宝物,赏美女,忠诚度才会提升一点。
现实中几句话一说,大饼画画,动力就有了,忠诚度也上来了。
“主公,某去了!”
田畴翻身上马,洒泪而去,数十骑纵横奔腾,掀起一道扬天的土尘。
袁谭看着田畴等人的背影,良久,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这才收回目光。
扭头看了看众人道:“回城,备战!”
“谨唯!”
众将战意昂扬。
......
雍奴县,城墙之上,几名将领正在眺望。
“要不要出城围歼?”
副将请战道。
“出城围歼?”
主将无语,“我们仅八百守城,出城多少人?
五百人,那是围歼,还是被围歼呢?”
副将默然不语。
主将一声长叹:“幽州多少年没有如此大的战事了,希望能一战而定啊。”
......
潞县,公孙瓒雄伟的身姿站在府衙的正中,他目光如梭看着前方的老上司,手中递过去几份文书,道:“大司马,汝还没死,你这些贤子孝孙,就迫不及待的给你报仇了。
这几份斥责的文书,麻烦你看下,然后用印。”
面前的刘虞,虽然衣衫残破,容颜憔悴,但仍难掩骨子中的儒雅和高贵。
刘虞抬头道:“印绶等物,俱在汝处,文既然已经拟好,又何故来找我。”
公孙瓒躬身道:“我虽上表天子,言你和袁绍勾结欲称帝,但天子诏命未至,使者未到,那你就还是大司马。
这些文书自然要交于你过目。”
刘虞冷哼道:“狼子野心,也要如此冠冕堂皇。
汝曾私自任命田楷为青州牧,严纲为冀州牧,单经为兖州牧,还配备郡守县令,此又如何说。”
公孙瓒大声道:“天子阻隔关内,诏命不至,天下纷乱,危如累卵,某不过是权宜之计。
再说,某已经向你大司马上表了啊!”
刘虞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这时的他,已经看完表文,反而笑道:“如今鲜卑人,乌桓人,鲜于辅、阎柔,我儿刘和,麴义,袁谭,各路大军共计已超十万众,将你困于潞县。
汝总有滔天勇武,又如何得脱?
不若先杀了我,我也好在九幽之地等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