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空,湛蓝清澈。
几朵雪白的浮云,散落在边际。
清晨的阳光就已经明媚的有些耀眼,只有河边的小草在欢快的抖动着。
袁谭的船队在乌桓人的骚扰下,于夜间抵达了河流转向的位置。
此处河流湍急,无法靠岸,于是摸黑又向前行进了二里左右。
在东西向的巨马水北岸边安营。
战车阵依旧是保持着半月的形状的,护卫在船队的北侧岸边。
然而天还未亮时,便有阵阵的咴儿声响起,还有嘈杂的脚步声......
有亲兵前来汇报,说是有大批乌桓人正在集结。
“乌桓人倒是帮我选了个好地方!”
想起昨夜荀攸的提醒,袁谭伸了个懒腰,下令道:“行动!”
除了驾驭两百辆战车的一千二百名士卒。
王门又带着早准备好的一千名士兵开始行动。
这一次,他们携带的都是强弩大弓和长矛!
同时,典韦也携带部分亲兵并幽州勇士,带着长矛、环首刀、盾牌也悄悄的下了船。
全军着甲。
两百辆战车紧紧相连,背靠巨马水形成一个半圆的形状。
加上原来车上的一千二百人,却月阵中战车下的士兵已接近三千人。
与此同时,楼船之上,数只大鼓开始摆出。
郭祖所部的水兵也携带弓弩,于船边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随着天空的大亮,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河岸之北,乌桓人已经聚起了一支超过两万人的骑兵队伍。
密密麻麻,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轰轰轰!”
随着各种呜号的声音响起,服饰各样的乌桓骑兵开始缓慢加速。
他们胯下的马匹似乎嗅到了大战的来临,随着喘息声的加快,隐隐有白雾凝结。
这一幕,同样落在战车后方的士卒眼中。
即便他们站在厚重的战车后方,此刻也不可遏止的心脏加速,产生了畏惧情绪。
有些参与战车打制的士卒,都有些后悔当时打制战车时,为什么不再厚一尺!
浑然忘了前几日推着战车前行时,大骂战车打的太厚重......
可原本看起来厚重,表面还挂满盾牌的战车,此刻总感觉一冲就会被损坏。
“轰轰轰!”
随着乌桓骑兵的加速,大地都微微的震动起来,烟尘更是弥漫而起,遮住云霄。
就像是一道无边无际的洪流,迅速的压向却月战车。
那种气势,似是不但要踏平战车,还要淹没河流边的一切。
甚至有些乌桓人心潮起伏之间,直觉得自己能纵马跃上楼船,能在楼船之上驰骋。
却月阵中,几乎大部分的士卒,双腿都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这导致有些人想转身逃走,都动不了!
他们的脸上,恐惧之色愈发的浓厚。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擂鼓声,忽地在身后响起。
那沉闷却昂扬的鼓声,好似牵动着他们心脏的跳动,使大家的心情再次稳定下来。
回头望去,只见袁谭站在楼船之上,亲自挥动了鼓槌。
公子,他在亲自擂鼓!!
这一次袁谭没有带兵突前,但站在楼船上的他,却似一颗定心丸般,刹那间治愈了万千士卒的心慌。
这个时候,不少人响起了练兵时的口号。
先是有一个人在大喊:“嘿!”“嘿!“”嘿!”
接着是一拨人大喊:“嘿!”“嘿!“”嘿!”
最后,所有人跟着一起大喊:“嘿!”“嘿!“”嘿!”
震耳欲聋的呼声,虽不如对面汹涌的洪流,却自有一股坚韧的气概。
阵中有一个人眼神锐利,如北天上的启明星,紧紧的盯着从三个方向汹涌而来的乌桓人。
他就是骁将王门。
王门本身武力并不差,带兵能力也不差,之所以败在太史慈手上,更多的是气力耗尽。
实在是没想到对方这么能跑......
投降袁谭之后,王门更多的时候,也只是应付而已。
但是,随着袁谭带着他来到幽州,为了他的家眷去进攻城防坚固故安县(自以为)。
并最终在遒国县,接回了王门及麾下的家眷。
王门彻底归心。
故主,就让他故去吧!
烟尘遮天蔽日,乌桓人就如同从沙尘暴中冲出的无敌之师。
但王门却没有丝毫的的惊慌,他手中的令旗高高举起,忽地猛然挥下。
“强弩,射!”
身边的士兵开始大喝。
同时各屯各曲中的旗兵也纷纷挥下旗帜,同时大喝:“强弩,射!”
战场之上,旗帜和呼喊声,作为军令的传导,本就是并用的。
甚至,鼓声,也是信号的传递工具。
古时的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根据战场的需要会有很多的变化。
边军的敌人主要是胡人,其来去如风,又善射。
所以为了对付他们,汉边军普遍使用的是强弩,这是一种改造后的弩机,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在百步之内,都拥有精准度和杀伤力,超过一般的弓箭手。
当然了,还有一些更厉害的腰引弩,最远射距甚至达到五百米左右。
不过那种弩对士兵的要求太高,而且不能连续射击,所以只作为狙击的作用,并不可能大量装备。
后来黄巾之乱爆发,各地叛乱不断。
这些人,大多是没有铠甲和马匹的流民,再用强弩未免大材小用。
当然更多的还是从经济方面考虑,军中使用的就是一般弩,也称小弩。
这种弩箭装填方便不费力,对士兵的要求不高,缺点便是射距短,威力小,甚至还不如弓箭手。
......
因为乌桓人从三面浩浩荡荡而来,战车后方的士兵,根本不需要做精细的瞄准。
上千支弩箭急速飞出,呜呜的破空声,带着丝丝的杀意,在酷热的辰时,显得有些寒冷。
刹那间,成片的骏马翻倒在地,把背上的乌桓人甩飞出去。
跟在后面的乌桓人登时大惊失色。
按照之前试探的结果,袁谭所部的强弩不过百余张。
这也是他们敢放肆冲锋的原因,但怎么忽然这么多强弩!
超过万人的高速冲锋,一旦跌落马下,或是停住脚步,下一刻就会被汹涌的大队淹没。
有些乌桓人凭借惊人的平衡力,在骏马摔倒之时,一个翻身滚地,稳稳起身。
但下一刻就被身后的骏马撞飞。
接着就被无数的马蹄践踏而过。
......
“呜哇!”
速度已经提上来的乌桓人,此刻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只有冲上去,淹没对方的乌龟战车阵。
不然的话,他们就会被身后的大军淹没。
“咄咄咄!”
骏马四蹄翻飞,乌桓人狰狞的面容已经倒映在了王门等人的瞳孔中。
对方距离战车已不足六十步!
王门再次嘶哑出声:“再射!”
随着令旗和声音的指挥,军中的普通弩箭和弓箭也纷纷开射。
“噗噗噗噗!”
因为乌桓人大部分穿的都是皮甲,在这个距离根本无法抵挡弩箭的穿透。
更何况,大部分弩箭射中的都是奔腾的马匹。
而乌桓人,则大多死于随后的践踏。
因为却月阵是半圆形状,所以乌桓人越靠近战车,人员越是密集。
人员越密集,被射中的就越多。
当他们冲到战车跟前时,强弩手们的第二波弩箭再次射出。
这一轮箭矢下去,近在咫尺的骏马顿时栽倒翻飞。
惯性的滑行中,一些鲜血都溅到战车之上。
“啾,啾!”
虽然又一波骑兵倒下,但后续的乌桓人还在冲锋着。
骑术高超的他们,纵着马匹,尽力的避开前人的尸体和身体,若是避不开,便直接践踏上去。
靠着惯性,很多人已经架马冲到了战车边。
“嘭嘭嘭!”
看似单薄的战车,实际上却很是厚重。
在骑兵猛烈的撞击下,虽然不少地方发出咔嗤喀嚓的声音,但主体的架构却是依旧稳固。
六根原木的三角支撑,加上倾斜的角度,足够稳固,又能卸去部分力度。
乌桓人却撞的人仰马翻,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杆杆长矛从战车的缝隙中穿出。
好似地刺一般,准确的洞穿了不少乌桓人的躯体。
随着长矛的缩回,一些乌桓人的尸体甚至被拉着贴在了战车上,鲜血疯狂的喷涌而出。
后方的乌桓人根本没有料到前方的友骑居然没有冲开阵形,只能再一次狠狠的撞去。
也有骑术高超的,纵马跃起,踏着友军的尸体,跳到了倾斜的战车。
但下一刻,无数杆长矛,又从战车的缝隙中穿出“噗噗噗!”
长矛洞穿躯体的声音后,接下来就是鲜血狂喷的声音。
有的长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又有新的乌桓人冲上来。
那些士兵们干脆放弃了长矛,抡起大锤,狠狠的敲在了长矛的端部。
如此一来,长矛再度发力,甚至有的长矛,穿起三四个乌桓人。
这如同羊肉串一般的景象,顿时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惊恐的一幕,冲锋而来的乌桓人吓得尖叫声四起,他们拼命的拉着缰绳,向控住马匹的速度,避免冲撞上去。
然而,身后的骑兵还在冲锋着,他们根本停不下来。
难楼精挑细选的居高临下,方面冲锋的地点,反而变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只有靠近河边的乌桓人得以调转方向,但是下一刻,船只上,又有无数的弩箭激射而来。
汹涌而上的乌桓人终于在后方的拥挤下冲上了战车,但是随即就栽落下去。
这战车怎么就一半?!
还没等这些乌桓人想明白,早就准备好的典韦等人,早挥起兵器,开始了收割。
“咚咚咚!”
楼船之上,原本沉闷的鼓声变得迅疾起来,随着密集的鼓声,袁谭军就好像打了鸡血一半。
随着尸体的增多,在战车前形成了一条小山丘,后方乌桓人骑兵的速度也逐渐的慢了下来。
双方的战场变成了短兵相接的鏖战。
在王门的指挥下,部分士兵们放下了弩箭,拿起长矛,继续依托战车,开始了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