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安乡大营中,卢毓带着家眷及百余族人前来。
其两个兄长被杀,丧事原本的要处理一段时间。
但因为乌桓人的到来,已经从简的丧事不得不再次从简。
只草草下葬......
毕竟卢家乡原本的寨子已经被焚毁。
族人无法再结寨自保,乌桓人若是趁火打劫,后果不堪设想。
......
三天后,袁谭所部两百辆战车打造完成,大营中的各种物资也都搬迁到了海船之上。
接着,袁谭下令焚烧大寨,开始缓缓撤退。
于是一个由两百战车组成的半圆形阵形护卫的船队,缓缓的顺着巨马水向东行进。
看到这一幕,乌桓人的斥候来回奔走如飞。
站在最高的楼船上,向南看去,只见一股一股的乌桓人奔走。
连绵不绝到天际还有烟尘卷起,粗略估计,总数已经超过了两万。
到了午时,小股的乌桓人开始不断试探着进攻。
乌桓人的打法和田楷关羽所部类似,都是在一定的距离外开始射箭。
然而他们的箭矢落在厚重的战车防护上,只能给战车增添几根毛发。
渐渐的,有些乌桓人压抑不住,开始尝试靠近战车半月阵。
但很快就迎来了弩箭的还击。
第一波冲上来的乌桓人足有上百,在一阵弩箭的打击下,丢下十几具尸体远遁。
......
不多时,一名铠甲齐备的乌桓人,率队来到了尸体的旁边。
他们查看了尸体上的伤口,并捡起附近的箭矢。
“强弩,小弩混用?嗯,多是小弩!”
......
从义安乡到方城县南的巨马水边,也就是后世霸州的位置,水路约有两百里。
原本船队顺流之下,最多两日的时间。
但现在要和岸边半月战车同步,速度就慢了很多。
第一日行进,不过六十里的样子。
第二日随着乌桓人骚扰试探的频率增加,仅仅行进了四十里。
第三日,乌桓人试探的频率再次增加,有几次甚至有千人左右的队伍前来。
......
最高的楼船之上,站在袁谭侧边的刘德然有些忧心忡忡。
“公子,吾观这些乌丸人,要来冲阵了!
何不强弩千张连射,以震慑乌丸!”
袁谭笑道:“德然啊,若是来冲阵,自然最好,我就怕他们不来冲阵啊!”
说着看向了荀攸。
荀攸道:“公子放心,乌桓人必来冲阵。”
袁谭道:“军师,此论从何而来啊!”
荀攸看向刘德然,道:“这几日,攸向德然讨教乌桓人习性,知其狡诈贪婪似狼群。
虽臣服于大汉,却是旧习难改,乌桓大人的管辖又比较松散。
今日虽受刘虞所召来驱赶我等,又岂能不趁机劫掠一番?
毕竟数万人马出动,其中消耗的粮草难以计数。
我大小船只过百,其上粮草辎重,前几日上船时毫不遮掩。
乌桓人岂能压制内心的贪婪。
他们只有冲掉我们岸上的却月阵,才能肆无忌惮的弓箭袭击我们的船队。
甚至在下游的浅滩处伏击我方的船队。”
袁谭接着道:“我虽然不会去下游,但是在方城县开挖水道的时候,难保他们不趁机渡河,来袭扰我军。
所以,这个尾巴,必须要拔除,就算不能全灭,也要狠狠的砍他一刀,让这头饿狼不敢再觊觎于我。
却月阵已下,再给他们寻一个适合冲阵的地方就行。”
刘德然这才明白过来,两人之所以不用强弩,乃是在勾引乌丸人前来冲阵,然后趁机大败这帮乌桓人。
怪不得战车中仅仅放置了不到百张强弩,其他都是内地州郡弹压黄巾乱贼时使用的普通弩箭。
几人谈话间,已有一支上千人的乌桓人纵马掠向了船队外围的战车。
鉴于之前数次试探的结果,这次的乌桓人并没有在外围放箭,而是直接纵马冲了过来。
眼见如此,船队和战车都缓缓停下行进。
侧面放下的战车内,士兵们手脚麻利的取出了弩箭,从战车的缝隙中观察着乌桓人的距离。
船队之中,更是有旗帜和锣声,来指挥战车中的士兵。
当乌桓人的千余骑兵冲锋到了五十步的时候,船队上的旗帜落下。
战车回首看信号的屯将、都伯,开始大喝:“放箭!”
“嗖嗖嗖!”
利箭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足有上百正在奔腾的骏马栽倒。
但后续的骑兵已经冲到了战车之上。
甚至有骑术高超的乌桓人驾驭着马匹,沿着倾斜的战车,想攀越而上。
“唰唰唰!”
就在这时,一杆杆的长矛忽然从战车的缝隙中穿出,刺穿了数十头战车附近的马匹和骑士。
有凄惨的,甚至被连人带马穿到了一起。
接着,又是一波弩箭射出,如此短的距离,直接又有近百骏马在惨嘶中倒下。
剩下的乌桓人再也坚持不住,纷纷调转马头,奔腾离开。
这时,战车后方的士兵纷纷闪了出去,或是杀死受伤的乌桓人,或是把受伤的马匹拖入阵中。
马肉即便不好吃,但也是肉......
“好!!”
看到这一幕,楼船之上的不少幽州人纷纷大声叫好。
“万胜!”
“万胜!”
他们抛弃家业跟着袁谭走,现在最怕的就是袁谭所部被灭......
看到这一幕,袁谭嘴角微笑的向刘德然等人解释:“这就是却月阵,一种以步克骑的阵法,是我的军师荀攸荀公达所创!”
闻声,刘德然等人纷纷转身夸赞荀攸,居然能想出如此妙阵。
荀攸练功躬身抱拳:“公子大赞,攸愧不敢当!”
......
在乌桓人的阵营中,有一名体格雄壮,面容威严的乌桓大汉,他的眼睛如鹰隼一般。
“如何?”
“回禀难楼大人,袁谭所部弩兵约有千人,其中强弩百张,小弩千张!
我等若是大面突击的话,伤亡一千人余众,便可突入那半月阵之中。
只要突入半月阵之中,便可轻松灭杀这帮贼众!”
被称为难楼的,正是上谷郡乌桓大人(大人为部落首领的意思,如凉州大人胡轸,乌桓大人难楼)
难楼统上谷郡的乌桓九千多个部落,在诸郡之中数量最多。
不过难楼相对于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却要沉稳的多。
汉中平四年(公元187年),原中山相张纯与原泰山太守张举、乌桓大人丘力居联盟,起兵攻掠蓟中,屯肥如。
这场叛乱,难楼虽然私底下安排一些部落同往劫掠,但明面上自己却没有去参加。
在表面上,难楼就是大汉的铁杆忠臣。
此次得到刘虞之令,令其率军前往涿郡驱赶袁谭所部。
难楼立即领命,并召集麾下部落。
难楼之所以如此老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年被公孙瓒打怕了。
原本他所部九千多部落,分布在上谷郡和涿郡两地。
名义上都是归汉廷管理。
但是麾下部落本就是松散的状态,不可能如汉人一般。
而且很多汉人官员,都是秉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对待乌桓人,本就像对待野蛮人一般。
内地但有叛乱,就想着征发乌桓人去平叛......
如此一来,乌桓人自然不可能对大汉有归属感。
降而复叛的事情再常见不过。
就算是投降状态,也有很多的部落,在缺少粮草的时候,都会劫掠汉人。
针对这种情况,当时的涿县县令公孙瓒,暗中扶持了一支义兵,由他的师弟刘备统领。
于是在涿郡的事情,变得吊诡起来。
原本面对汉室一些官员的指责,难楼可以轻松的辩解。
明面上,难楼我是乌桓大人,我听你们朝廷的。
下面有几个小部落私底下的行动,我这管不住啊。
再说,你们抓住了没?
没抓住啊,那也有可能是鲜卑人呢。
......
在这支义兵兴起之后,把不少乌桓部落打的满地找牙。
这一下,轮到乌桓人去诉苦和指责了。
结果公孙瓒可以很轻松的辩解。
明面上,我是涿县县令公孙瓒,我掌管的官兵是不会打你们乌桓人的,毕竟你们也是我的子民啊。
但是下面的汉民自己组织了一支义从防备劫掠的乌桓人,我这也管不住啊!
总不能任由你那些小部落去抢掠汉民,而不允许汉民反抗吧。
对了,来劫掠汉民的不是鲜卑人么?!
你们来干嘛?
......
于是明面上的拉扯分不出了胜负。
双方变成了暗地里的较劲。
小股部队的对抗,对装备和个人勇武的要求就比较高。
随着义兵中的关羽、张飞等人的快速成长,难楼麾下的部落很快就顶不住了。
这种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说,难楼又不敢公然反叛。
于是除了部分老实本分的乌桓人部落,大部分的乌桓人部落都从涿郡迁回了上谷郡。.
......
虽然表面上服输了,但暗地里难楼自然憋着一股子气。
这次正好,有幽州牧刘虞的指令,他当然想一雪前耻。
于是开始召集各个部落,在极短的时间内,组织了一直数万的骑兵进入涿郡。
如此大张旗鼓的进入涿郡,耗费大量的钱粮,自然不可能仅仅为了驱逐袁谭。
在难楼的想法中,他不仅要驱赶袁谭,而且要把袁谭大军彻底留在涿郡,这样才能显出他难楼大人的威名。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袁谭军据说劫掠了涿县、遒国和故安县三地的钱粮物资......
同时,也要趁机劫掠一番涿郡县城,以报公孙瓒压制之仇......
于是,在他的指令下,乌桓人部落不断的开始袭扰袁谭军。
当然了,这里面自然还有他的小九九。
一些不太听话的部落,自然是被安排打前站。
就算袁谭军真的厉害,死的又不是他的部落。
经过多日的试探,他已经摸清楚了袁谭大军的战法和底细。
接下来,只要把袁谭大军拖到一个有利于骑兵冲锋的地形,即可!
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他的斥候早就探明了前方,在范阳县正东接近冀州易县的位置。
巨马水由南北向转为东西向,在河南岸有一片宽阔的低洼之地。
只要把袁谭的船队到了此处,他的数万大军摆开阵形。
居高临下,一起冲锋,定然能突破那个乌龟车阵!
只要破了这个乌龟阵,到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船队。
到时候无论是弓箭骚扰,还是在巨马水下游浅滩处设置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