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徐荣府邸。
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正坐在内院的凉亭中,轻轻的吹着埙。
旁边的袁谭距离她足有一丈远。
一曲吹罢,萧冉放下埙,看着远处的袁谭,略带挑逗的笑道:“管公子,妾身这首曲子如何?”
“低沉单一的音调,却吹出千转百折的韵味。
本是鸳鸯赴死的典故,却饱含着欢快向往的喜悦!
阿嫂当真是吹埙大家,心之所至,曲之所吹啊。”
袁谭仔细回味一番,由衷的赞叹道。
“咯咯咯咯咯咯!”
萧冉笑的花枝乱颤,忽地对袁谭招了招手,道:“管公子既喊妾身为嫂,何故如此生疏啊?”
“瓜田李下,还是生疏些好。”
袁谭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暗道本公子对人妻毫无兴趣。
......(郭嘉表示不太相信)
“管弟久等,某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只见徐荣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他先对凉亭外的典韦拱了拱手,这才步入其中。
萧冉早撇着嘴道:“徐郎今日回府,怎如此之早,妾身还要和管公子多说几句知心话呢!”
徐荣瞪了对方一眼,并未理会萧冉。
而是一脸诧异的问道:“管弟不是随征西将军皇甫嵩去征讨郿县坞堡么,怎么突然来到某处?”
袁谭起身,拱手道:“昨日夜,皇甫将军已攻陷郿县坞堡。想来此时,董氏族人,已被全部斩首。”
徐荣怔住,却是没有想到郿县坞堡那样的坚固堡垒,居然当天就被攻破。
而董卓的族人也全部被杀。
随即长叹一声:“唉!”
却是想起了和董卓的一些过往。
袁谭接着说道:“那皇甫嵩对我有些怨恨,想趁乱攻杀我,所以我连夜逃遁,回了长安。”
“这,为何?”
徐荣诧异道,“有否有解?”
袁谭摇摇头:“原本有解,不过我昨夜逃回之时,遇到皇甫坚寿,他于乱军中受惊而死。
皇甫老贼必记在我的头上,至此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面。”
“哼!”
徐荣冷哼一声,“皇甫嵩那老货,不但顽固执拗,而且冷血无情。
自殿上要你同去征西,某就察觉不妥,只因身为董相国旧将,不便多言。
你且在我府上住下,某看哪个敢动你一根汗毛!”
萧冉也在旁边吃吃笑道:“有徐郎保护,管弟何忧啊!”
袁谭躬身再次抱拳道:“多谢徐兄,只是长安情形复杂多变,弟却是要回青州了,此行是来与徐兄道别的!”
“回青州?那如何成啊!”
徐荣顿时急道,“你如今已是青州牧,可是袁谭眼中钉子,肉中尖刺。
靠那数百人,别说回东莱郡,就是平原国也过不去。”
萧冉亦在旁边说道:“管弟,徐郎目空一切,如今亲密之人,不过你我,你可不能抛却妾身独自离开哦。”
袁谭:“......”
萧冉的性子他也清楚一些,原本和徐荣没好之前,只是要死的倔脾气。
好了之后才发现,其骨子里有着深深的作死的基因。
这不,趁着徐荣不在还想撩他玩......
袁谭向二人深深一躬,用深情的声音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还能相聚。
我之前因他事对两位多有蒙骗,今日既走,自然要说个明白。
两位若是还认我,他日可去青州,若是不认,也可去青州。
因为我心中,却已认定两位,徐兄,萧嫂!”
这话说的认真,徐荣和萧冉相互看了一眼。
徐荣眼中满是惊疑,萧冉眸子中却是闪过一道明光,似是有所猜测。
“管弟,你何出此言啊?
正如若衣所言,徐某在世,原本孤苦一人,惟有杀戮,方知存活。”
徐荣上前,抓住袁谭的肩膀,郑重的说道。
“今有妻若衣,有弟管垣,已不负此生!
那皇甫老贼若是执意对付管弟,某就领兵并了他!”
萧冉也走上前,左手环着徐荣的腰,右手抓着袁谭的胳膊。
一股暖流陡然间在心中涌起,袁谭顿感惭愧莫名,他对徐荣原本就是虚与委蛇。
只是后来走动多些,加上徐荣夫妻比较厚道,所以才有了些感情。
但在内心深处,却始终有所防备。
诛杀董卓当天,还自徐府附近埋伏了精兵。
甚至事情安定下来,依旧连真实姓名都不敢告知。
此时跑这一趟,是为了提醒徐荣,但更多的却是存着忽悠对方去青州投效的念头。
方才的深情也是八分演技在其中。
却没有想到,徐荣夫妻对他竟是如此情深义重。
甚至愿意为了他,不惜要火并皇甫嵩!
虽然可能是一时热血上头之语,这有这个心,已经远远超过袁谭了。
“徐兄,萧嫂之情,谭铭记在心,至死不忘!”
袁谭声音中已有变声,“有一事,我欺瞒徐兄已久,今日不吐不快,我并非管垣,而实是袁谭!”
“什么?!”
徐荣大吃一惊。
管垣是袁谭?
袁谭是管垣?
那镇东将军和征西将军,那所谓的和公孙度联合夹击袁谭,都是欺骗了......
一股不忿涌上心头,这是把某徐荣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而且刚才,袁谭还让他去青州,这什么意思!?
某拿汝做兄弟,汝却想某当家臣么!!
徐荣的脸色逐渐阴沉,一股肃杀的气息陡然而生。
凉亭中的空气,都似乎下降了几个温度。
察觉到凉亭中的变化,凉亭外的典韦瞪着眼睛看过来,同时阔步向前,大手已经抓住了小戟。
看到这一幕,徐荣心中的火气腾地充斥胸口,他断声喝道:“某只认某弟管垣!不知什么袁谭!
现在,某弟管垣已死,袁公子,好走不送!!”
言罢转过身去,大手啪的一手排在凉亭的柱子上。
“我!”
袁谭望向徐荣,还想解释些什么。
却见萧冉微微一笑,飘身走到徐荣身边,依偎到了其怀中。
两人的背影,如一道绝美的画面,在凉亭边倒映入袁谭的瞳孔中。
刹那间,袁谭胸腹间一阵酸楚,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或许,那就是真挚的友情吧。
以功利对真心,必然落到这个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