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啪啪啪!”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铁塔似的典韦取出了双铁戟,开始噼里啪啦的砸了起来。
打铁的汉子虽然精悍,但看着魁梧的壮汉典韦,脑海中闪过其过往的故事,竟是无一人敢动。
典韦曾经当街杀死一县之长,并从容逃走,自此威名远扬。
后来还曾撵过老虎,把老虎吓得从山涧跳走。
这样的侠义猛男,谁敢阻挡?
就连陈留太守张邈,也不过是征辟其为军士。
“大胆!!”
彪悍的中年汉子目眦欲裂,腾地便要上前,早被袁谭的两名亲兵死死按住。
袁谭的精兵都是精中选精,不但武艺高强,更是力大无穷。
虽然比典韦差得远,但压制普通的铁匠自然毫无压力。
两人一按,那铁匠铺萧家的家主被压得纹丝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典韦把风箱、炉子之类的一件件的砸毁。
“俺要报官......”
矮胖的中年掌柜刚一开口就噤了声。
眼前的高柔可是督邮从事,陈留县的县令都不敢得罪的人物,报官又有何用?
他并不知道高柔已经辞去了督邮从事。
在典韦打砸的时候,袁谭也没有闲着,他拿起分割好的羊肉和骨头,一块块的放入旁边的清水中。
一边丢,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嗬嗬!”
被压的中年汉子抬起桀骜的头,挣扎道:“俺萧烈就是死,也不会帮你打造兵器!”
袁谭闻言笑了起来。
话说的虽然刚硬,但是名字说出来就是服软了。
人嘛,有了臭脾气就要改!
像孔融那样的大儒,清高一点袁谭都不惯着他。
“萧烈?是蛮烈的!”
袁谭转过身走过去,拔出腰间的环首刀,然后蹲在萧烈的面前,指着上面的坑坑洼洼,道:“不过我袁谭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降服最烈的骏马!”
还在挣扎的萧烈一怔,随即急切疑惑的问道:“公子,你是谁?”
“袁谭,字显思,汝南袁家长子!”
袁谭淡淡的说道。
士人太平时节二十岁成年时才有字。
但他要被派出去带兵,自然就先有了字。
就如高柔,虽然还没他大,但在宗族余荫下,先做小吏历练,也就先取了字。
“哎呀,公子您早说啊!”
方才还桀骜不驯挣扎不休的萧烈顿时满脸堆笑,“公子您驱逐西凉狗贼,救了陈留的百姓,是俺陈留最大的恩人,您要什么兵器?
俺全部奉送啊!
哎,您瞧俺这双招子,咋就没认出来公子呢,公子昨天进城的时候,俺还去欢迎呢!!”
袁谭:“......”
??
我没说我是谁么?
当下连忙起身,冲着典韦高声:“先别砸了!”
“唯!”
典韦甩了甩膀子,一边走回来一边嘟哝。“砸的痛快,某都出汗了!!”
高柔“......”
“公子这把环首刀就是砍西凉狗贼的么?哎呀,看这豁印,不知道杀了多少狗头。”
萧烈奋力的抬起头,露出一丝崇拜的笑容:“公子,俺这边有三把宝刀就快好了,公子,放开俺,俺这就去锻打!”
袁谭示意,两名亲兵方才松开了按住萧烈的手。
“嘿嘿,你看俺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萧烈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吆喝道:“徒弟们,今天我们这三把百炼钢的宝刀,可是要送给袁谭公子的,把力气都给老子卖起来!”
说完之后,掂起大锤,找了一个还没砸坏的炉子,开始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
那三十四名汉子也纷纷的围上去帮忙,其他的活计都不干了,所有人都把精力投入到锻打宝刀的过程中。
事情急转之上,袁谭自己都愣住了。
只能感慨。
名声,是个好东西啊。
尤其是好的名声。
想来以后有机会进军陈留,这陈留的百姓还不挑着粮食和酒的夹道欢迎?
“啪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郭谌带着几十名亲兵冲了过来。
“公子!”
郭谌看到满地的狼藉,连忙挥手道:“把这些人都绑起来!”
他算是看透了,袁谭这个家伙满口仁义道德,动不动就心念百姓,匡扶汉室的。
实际上肚子里憋着坏呢。
看到好的东西就要忍不住抓到手中......
眼前的情形很明朗了么,肯定是这些铁匠不愿意走。
不愿意走,那不肯定要绑走么!
众亲兵得令,正要上前,早被高柔一声何止:“且慢!他们正在为公子打造宝刀,你等退下,不要惊扰了萧家家主!”
袁谭也训斥道:“郭谌啊,你好歹也是响当当的郭大侠,要讲究仁义,要胸怀宽阔,怎么能一来就想绑人呢!赶紧退下!”
“唯,唯!”
郭谌一愣,连忙拱手应是,然后带着有些懵的亲兵们撤去。
转头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撇了撇嘴。
仁义?
胸怀宽阔?
这满地的破炉子和风箱谁砸的?
总不能是铁匠们自己没事砸了玩吧!
肯定是他们刚开始不愿意呗,结果被你砸愿意了......
矮胖中年人此时也反应过来,连忙安排小厮去关门,说是萧家铁匠铺今日歇业一天,然后出去招呼饭菜去了。
袁谭左右无事,拿起案板上的刀,开始切起葱姜。
高柔疑惑道:“大哥,君子远庖厨也,何故作此鄙薄之事乎!”
“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就在这时,一个朗朗的声音响起。
来人正是郭嘉,他引着几人快步而来,一边走一边道。“君子之于禽兽,不忍看到它们死。听到它们的声音,就不忍心吃它们的肉。
所以君子离庖厨远一点,如此一来就可以吃禽兽的肉了。
这也是仁术?哈哈哈哈,不过是闭目塞听,掩耳盗铃罢了!”
“奉孝此语,虽对先贤不敬,但鞭辟入里,一针见血啊!”
一名文士哈哈笑道,“不过奉孝,梁惠王章句上,还是要通篇去看,你只截取一句,未免如君子远庖厨一般,也是断章取义呀!”
郭嘉笑道:“孝先所言甚是!”
这时,众人已经走到袁谭的旁边。
袁谭放下了手中的刀,看向这几名文士,拱手道:“小子袁谭,见过诸位大贤!”
因其中有不少年岁挺大的老者,一个个气质非凡。
又是郭嘉亲自引来,所以他的姿态放的很低。
几人也连忙拱手,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今得见公子,果然器宇轩昂,温文尔雅,人中龙凤也!”
郭嘉道:“公子,这几位都是陈留的大贤,且容奉孝为您介绍。”
“这位是毛玠,字孝先!”
袁谭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大喜:好,又挖了曹老板一墙角。
“这位是阮瑀,字元瑜!”
袁谭思索了一番,三国演义里没找到这个人,但看面相文气荡漾,应该也不差。
“这位是邯郸商!”
袁谭:不认识。
“这位是濮阳逸。”
袁谭:不认识。
“这位是申屠蟠。”
袁谭:还是不认识。
“这位是原九江太守边让,字文礼!”
袁谭:“......”
边让,原九江太守?!
也就是说现在不是。
《三国演义》第十回:当有九江太守边让与陶谦交厚,闻知徐州有难,自引兵五千来救。操闻之大怒,使夏侯惇于路截杀之。
看样这一段描写又真假参半了。
申屠蟠年纪最大,他开口道:“承蒙袁公子高义,于陈留驱逐西凉散兵。
不知可否与公伟合兵,讨伐董卓,已安汉室呢?”
朱儁,字公伟,刚被李傕郭汜和张济打败,现在驻守在中牟关下。
闻言,袁谭腹诽不已:
这是要劝我和董卓火并啊!
还以为你们都是来投奔我的呢!
真是白白高兴一场。
不过既然说到董卓,袁谭自然不能含糊,人设必须要立住了。
不然拼了命在陈留换了的这点好名声就白瞎了。
于是袁谭长叹一声,酝酿情绪道:“董卓国贼也,从公,祸乱朝纲,屠戮百姓,实千年难遇之恶贼;
从私,杀我三叔公、我父满门。
我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
然只恨兵少将寡,甲具不精。
虽有心斩杀此僚,匡扶汉室,却,却,却......势单力薄啊!”
郭嘉受到了感染,悲怆道:“西凉边军,常年备战,骁锐难当,地方之军,却各自为战,袁公子之心可昭日月,却徒唤奈何啊!”
邯郸商道:“公子太过自谦,自酸枣会盟至今,各地损兵折将。
仅有孙文台屡次大胜,却未伤西凉根基,仅斩杀督将华雄一人。
而公子首次出兵,便斩杀校尉张济,千人督胡车儿,可谓是大胜于西凉。”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可叹孙文台已被黄祖所杀,如今惟有公子可与董军大战!”
这顶帽子带过来,普通的青年肯定要热血上头了。
不过袁谭依然冷静,自谦道:“在下比孙文台差远矣,孙文台讨伐董贼,皆是军队正面击杀。
我杀张济,不过趁其纵兵劫掠于外,偷袭而已。”
顿了顿,又道:“诸位,我虽只有骑兵三千,但也愿为国尽忠,死而后已。但缺步兵粮草,诸位若能出山助我,且说动太守张邈,令其供应粮草,与我合军。
如此步兵一万,马军三千,再勾连朱公,方有一丝胜算。”
一听袁谭被几人说动,高柔顿时大急,正要说话,却看到郭嘉背后手势,于是急忙收声。
郭嘉嘴角含笑,公子就是公子,这番话,又是一箭三雕。
先说要诸位出山助他,拉拢之意就昭然若揭了。
其次,又把锅甩给了太守张邈,大家都来帮你袁谭,让张邈出钱出人,却啥都捞不到。
最后,公子心中估计还是想着吞并张邈麾下那七百陷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