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殿出来,沐云姜去了一趟最热闹的富贵街,吃了一顿大齐特有的醉鹅。
即是大凉来的人,都会慕名这里的醉鹅。为了不至于让外头的人觉得他们行色匆匆回驿馆有古怪,出来逛一逛是很有必要的。
陪着她的是萧祁御,只是现在,他们是兄妹,走得不能太亲近,但吃得倒是很尽兴。
沐云姜就是一个小吃货,吃得眉开眼笑的。
萧祁御看着她欢欢喜喜的,自己心里也别提有多高兴,若不是公主失踪,他们这一趟出来金京,也算是美满顺心。
只是一想到萧玉黛失踪,他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担心。
虽然,他已经着阿索和阿绪去查了,但查到的机率怕是渺茫,在这里,他们总归是人生地不熟。
因为心里惦着这事,他们没在外头多待。
等他们从外头回来,阿索也回来了,关了门,双手一抱,禀告道:
“主子,我们只查到昨晚上有一男一女进了安乐司就再没出来。刚刚,我悄悄进去查看了,安乐司内都是棺材,我还把所有棺材翻了一个遍,所有死尸也查看了,没看到公主……”
在南齐,放死人的地方叫安乐司。
“难道安乐司也有密道通着什么地方?”
沐云姜稀奇啊,好好两个人怎么平空会消失。
“没有。”
“可有找到什么珠子之类的?”
“有,找到珍珠了,在这里。”
阿索把那颗圆润的珠子奉上。
沐云姜接过,闻了闻,确定,那珠子是萧玉黛身上的,有她身上的暗香。
“走走走,快带我们去失踪现场!”
她迫不及待啊,忙把自己脸上人.皮面具卸下,女扮男装,拉着萧祁御就从公主房间的密道悄悄潜了出来,来到了安乐司。看书溂
这个地方很是阴森恐怖,空气里尽是尸首的腐烂味道。这些尸首大多是因为还没有结案而不得不放在这里的,虽然有做过防腐处理,但味道还是很重的。
前后两进屋子,都摆满了棺材。
午后,天色有点阴,跑进这种阴森森、鬼气重的地方,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觉得背上一阵阵发凉。
很显然,沐云姜并不正常,她一点也不怕,还打开了几个棺材来查看。这种胆子全天下估计屈指可数。
“阿索,你在哪里捡到的珠子?”
沐云姜四下打量完,问阿索。
在她眼里,调查案子,比任何事都重要。棺材有什么好怕的。死人比活人老实。活人的心眼比死人可怕多了。
阿索带着沐云姜来到后面的屋子,“就在这个棺材边。我查过了,这地方只有一个前门。”
这个棺材与其他棺材不同的地方是,它后面有一道门,门是卡死的。
沐云姜上去查看,萧祁御一直跟着她,每次看着她为查案子而动脑筋的样子,于他是极有意思的事。
“这门,你有动过没有?”
她突然这么问。
“没。这门是往外开的,我用剑鞘顶了一下,顶不动。”
阿索回答道,他是使出全身力量顶的,纹丝不动。
沐云姜又查看了一遍,却得出了不一样的结论:
“本来应该是能推动的,你看,其他地方灰尘都厚厚一层,就这里,比较薄,想来是有人从外头把门卡死时,把灰尘抖落了下来,地上的灰尘明显比其他地方多……所以,应该是有人从里面走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故意在外头卡死的……阿索,你去外头把门打开,再看看后面有没有出口。”
这种细致入微的异样,都能发现?
阿索看了一眼,对自家这个王妃,那是肃然起敬——这本事,比王爷都要厉害了。
他不觉深看了一眼王爷。
“看什么,还不快去。”
王爷吩咐了一句。
“是。”
阿索去了。
后面是有一个小天井,但是从屋里往外走不出去。
阿索飞上屋顶,绕了过去,跳到了天井内,先四处查看了一眼。
门被打开时,阿索指了指东边说:“那边的围墙上有一个被矮灌木掩藏起来的洞,可以钻出去的。刚刚我没发现。”
他有点汗颜。
之前,他站在墙上四下张望了一圈,找得不够仔细,竟没发现这里另有乾坤。
沐云姜回头看萧祁御:“走,去看看!”
她兴奋地跑了过去。
萧祁御勾了勾唇角,在发现新线索时,她是如此的高兴,比吃到好吃的还要高兴。
沐云姜来到灌木边,让阿索削掉了一些枝叶,正想钻洞时又发现了一颗珠子,等出了墙洞,发现他们身处一条小河边,枯树丛中又惊现一颗珠子。
也就是说,萧玉黛十之八`九是被人劫走上了船。
这下越发不妙了。
大齐的水路四通八达的,上了小船,水路那么多,还能往哪里查?
沐云姜和萧祁御面面相觑,他的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完了完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玉黛是被人带走的……否则她不可能故意把珠子留下,给我们线索……可上了船,我们就没地方找了……”
这一点,萧祁御同意,他在岸边望了望:“走,我们去问问本地人,这条河是通向哪里的?”
离开安乐司后,他们问了一个路人。
那人说:“这里是一条U字型的河,最终流向市河,整一条市河,全是权贵人家的后院。”
沐云姜一听,心下有底了,忙把萧祁御拉到边,下了一个结论:“这说明什么?说明带走玉黛的人,是权贵人家,否则,他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这里停上一条船,船就可以回到他们家门口,趁着夜深人静,直接就能把人弄回家里……太容易了……”
逻辑上是通的,但是……
萧祁御却心生了疑惑:“可是,我们在殿上时,没有任何人在怀疑你的身份,而且玉黛是自己走的。你说,是什么重要的事,让她最终选择不告而别?”
沐云姜想了想,站到萧玉黛的角度出发,去想像事发当时的情况:“难道和……容夕将军失踪有关的事情?所以,她见的人,会不会和元家有关?但今天,元郎在金殿上还帮我们说话来了……不可能是元家把人弄走的吧!”
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脑洞大开了。
“这事难说的很。”
萧祁御望了望天,现在是下午时分,但因为是阴天,天色很暗,乌蒙蒙的样子,感觉要下雨了……
他转头对阿索说道:“这样,阿索,你悄悄地租一条船,到那条河上绕上一圈,看元将军府是不是也在那条河边边上,如果有,你再观察一下,看萧玉黛有没有在他们家后门口留下什么线索……”
“是!”
阿索立刻领命去了。
*
萧祁御和沐云姜先回了驿站,从密道而入,一进屋就看到阿怜和阿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念叨: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萧祁御听到了,忙问:“出什么事了?”
她们见殿下从密室出来,先是一愣,而后慌慌张张上来回禀道:“王爷,王妃,舒王,乾王,澜王来了。他们要见公主。可是公主又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们是实在不明白,公主说乏了,把她们遣出屋后又不见了,偏偏殿下也不在,她们又不敢把这事告知送亲正使,只能待在这里干着急。
“知道了,这样,先让三位王爷在前面的花园候着,公主马上就会去见他们……阿怜你去通传,阿袖,你去让人准备茶水……不能怠慢了三位殿下……”
萧祁御吩咐了一句,把她们全遣出去了。
沐云姜这才又匆匆易容,穿戴整齐了,顺道把脸给蒙上后,才由萧祁御护送着去见这三位闲王。
路上,萧祁御低声问她:“阿姜,关于这三位王爷,你都知道多少?”
沐云姜当然知道,立刻扬扬洒洒念叨起来:
“该知道的全知道。
“十一皇子,现封舒王,十八岁,名李鹤,母妃早逝,无权无势,闲王一个,他精通音律,喜好游学,会点功夫,但不精。长相俊俏,但不喜与人往来,生性有点胆小。
“十二皇子,现封乾王,十八岁,名李畅,母妃是一个宫女,闲王一个,他喜欢武艺,立志要做一个常胜将军,长相粗犷,很会闯祸,但心怀侠情,性情直爽。
“十三皇子,现封澜王,十七岁,名李纯,母妃是个小嫔,闲王一个,喜欢经商,爱赚银子,想掌管天下银钱,生得端正,有点小聪明,喜欢斤斤计较,心性良善。”
萧祁听着点了点头,知道得这么全,他都不用补充了,娶一个聪明伶利的媳妇,就是好,都不用她操心的。
“你想让谁娶玉黛?”
“舒王比较合适,但这人具体是怎么一个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总归是没见过,等一下再看看吧!”
两个人咕咕嘀嘀说了一会儿话。
“我是舒王李鹤,奉命来拜见太平公主。”
“我是乾王李畅,奉命来拜见太平公主。”
“我是澜王李纯,奉命来拜见太平公主。”
来到花园附近一间偏殿,这三位闲王一见到她就跑上来作了自我介绍,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他介绍用词,一个字都没改,真是够懒的。
沐云姜瞄了几眼,据她所知,在大齐,这三位皇子最是谈得来,人称大齐三闲,没事就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从不钻研权势,也不太喜研究学问。但后来,他们都挺有作为的。
至于长相方面,还是说得过去的,毕竟齐帝长相甚为儒雅,而能选进宫的女人都不会很丑。
“太平见过舒王、乾王、澜王,三位王爷不必拘谨,请坐。”
沐云姜笑着请他们坐,然后让人上了茶,就在她寻思着要怎么和三位聊聊时,澜王李纯先开了口:
“公主,您能禀退左右,我们三兄弟有话要和您说一说。包括这位送亲使大人……”
他要求萧祁御也离开,连贴身婢女也要退下。
“这样不妥吧!”
沐云姜觉得这不合礼。
哪有未出阁的女子和三个外男于私下见面,传出去那可不得了。这是不合礼数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旁听,直说也是可以的。”乾王李畅忙接道:“我们三兄弟都无意娶妻。公主乃是大凉的千金之躯。而我们三人都只想当闲鱼,不想参与朝局,还望公主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啊?
这三只竟是一起来拒婚的。
沐云姜听明白了,笑容也有点僵了,不由得转头看向舒王李鹤:“舒王殿下,你也是这个意思?”
“对,我们三兄弟只想当闲云野鹤,不想娶一个妻子,而陷入复杂的家国仇恨当中。”
舒王李鹤也点下了头,一脸正色道:“说句更直接的话,公主一来大齐就得罪了骊贵妃,害楚王回去面壁思过去了。虽说楚王品性不端,揭发其恶行,为民除害,乃是大快人心的事,但是,抱歉,我们无福消受这样雷厉风行的王妃……”
说他们胆小?
不不不,这个结论太笼统了。
主要是那个骊贵妃太得宠,太子都是骊贵妃所生的——原因是:南齐的皇后生不出皇子,只生过一个皇女,皇女还死了,皇上觉得她晦气,是以皇后在大齐是没有任何权力的,骊贵妃才是实至名归的后宫之主。
而太子和楚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眼下的情况是,大凉的太平公主把楚王开罪了,将来皇上故去,骊贵妃成为太后,太子成为皇帝,如今开罪了楚王的太平公主那就等着五马分尸吧!
谁娶了太平公主,谁就不会太平。
舒王以为,满朝上下,估计没人敢娶这位一个公主的,这种妻子,谁娶谁倒霉。
“行啊,那我回头告诉贵国皇上,就说,你们都无意两国修好,本公主打道回府就是。”
沐云姜淡淡落下一句威胁。
舒王面色立刻变难看了,忙道:“公主,您这是想害我们被父皇责罚是不是?我们大齐有权势的皇子还有好多。比如,颜王,是太子哥哥的另一个弟弟。年纪虽然小了点,但是和您最是相配……”
那颜王今年才十五。这么小,还在读太学,就已封了颜王,足见骊贵妃在皇帝心里份量有多重了。
“你们也说了,我刚刚得罪了骊贵妃,你们让我嫁颜王,那骊贵妃能饶了我吗?”
真要让萧玉黛嫁那个事事听骊贵妃的颜王,最后她会死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