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御上完早朝回来,去了一趟刑部,心情一下变得无比恶劣。
鲁大志醒是醒了。
但是,他变得脑子不清楚了,谁都不认得,而且还大小便失禁。
也就是说,这个人废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在故意装疯卖傻,以此来逃避刑讯逼供。
从刑部出来,他直接回府,准备换下朝服就去找沐云姜,想让她去看一看鲁大志。
这条线,他让人跟了已经大半年,现在好不容易确定下来了,若轻易就断了,查不出他的上线,那就太可惜了。
谁料一进门,他就发现房内有暗香浮动……
那香很淡很淡,若不是他中毒后,鼻子特别的灵验,根本就闻不出来。
“谁?出来。”
居然有人敢擅闯他的府邸,而且府中侍卫居然没察觉,足见此人轻功是何等的了得。
他立刻厉喝了一声,目光犀利如出鞘之宝剑。
一个秀致的女子,轻盈地从窗外翻进来,一脸清冷地双手一抱,行的是江湖之礼:
“三殿下,小女子素月,奉我家姑娘之命,前来邀您一见,事关朝廷大事,还请您一定赴约。”
来的不是别人,竟是沐云姜身边那个女使。
还是以朝廷大事为饵。
正好,他也有要紧的事寻她。
“稍等!”
他匆匆回房,换下朝服,再回书房:
“带路。”
素月却说:“三殿下,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请您到长乐坊松花街那边的肉包铺后院等我……”
她抱了抱拳,就从后窗闪了出去,离开的时候竟没惊动任何侍卫。
萧祁御拧了一下眉,看到府内的守卫遇上高手,真是形同虚设啊……也是他府上的护卫并不多。
没办法,他不得喜于皇帝,不能养太多护卫。
*
从后门出,依着素月说的地址,他寻到了地儿。
素月就躲在那后院的偏屋内,直接就把这位名传诸国的三殿下领进了暗道。
让萧祁御没料到的是:沐云姜约见的地方在她的香闺。
当萧祁御跟着素月顺着暗道来到尽头时,才发现这里是女子的闺房,房内散发着淡淡的暗香——而沐云姜正坐在窗前,正在冥思苦想。
在世俗眼里,他与她私下相会,已是大违礼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但是,这个小庶女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而他,萧祁御,在边关时,他也常常不按常理出牌。
但在天都,他素来重礼教,守规矩,步步为营,凡事不愿越雷池半步,虽做事风格,一惯是不按章法,但今日,他还是破例,赴了一女子之约。
这与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事。
“沐云姜,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这是他第一次进少女的香闺。
别人的香闺,他不知怎么一个光景,但这香闺,与他的第一印象是:干净,整洁,又显温馨,舒适。
房间一分为二。
北半间是床,配一梳妆台,一个衣柜两个箱笼,中间隔着一个屏风,没有多余的累赘。
他与素月是从那衣柜中出来的。
谁能想得到啊,这么一座小院,竟有暗道通着外面。
南半间,屏风前隔着一张席地而坐的小几,和一个软软的团蒲,桌上搁着一盏烛灯,一花瓶,瓶中插着几朵雏菊。
窗边摆着一张书桌,书上是文房四宝,边上是一个书柜,上面搁着一些书籍和字画。
她正托着腮在发呆。
听得唤,沐云姜转过了螓首,巴掌大的小脸上,神情颇为凝重。
彼时,沐云姜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昨儿个,她还寻思着要和他保持距离,结果现在,却把人给叫到了自己的闺房。
这要是被长辈看到,私会外男,名誉便会尽毁,这辈子就只能跟着这个男人为奴为婢。
世间礼法便是如此,似层层枷锁,约束着女子。
可她自小没学过礼法,有时,她甚至不把自己当女子看。
如此的她,在他眼里定是一个不守妇道之人。
但,管他呢!
“素月,你到外头去守着……我和三殿下有事商量……”
素月本就是个女杀手,从来不把礼法放眼里,并不觉得姑娘和一个男人独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反正,姑娘一直就这么离经叛道的,要是凡事那么斤斤计较,她也成不了名满天下的讼师江歧。
门关上后,沐云姜向萧祁御抱拳,行了一个大礼:
“殿下,大齐死间,已在大凉境内死灰复燃,他们的目标就是祸乱大凉,敢问殿下,您可愿把他们一网打尽,护大凉立于危墙之地,保天下百姓之安宁……”
她一上来,就在这位以天下为重的三殿下面前,将事态往大里形容。
萧祁御来到了她对面,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小女娃,每一次见面,她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震撼。
明明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可她做的事,却是一件比一件厉害。
如今竟又提到了死间。
“大齐死间,二十年前已被我父皇拔除了,现在哪来的死间?沐云姜,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只怕整个天都城,都少有人知道何为大齐死间,但萧祁御却是知道的。
“是他们的余孽。怎么,三殿下是不是担心,真要是被你拔出死间,等同于打皇上的脸,故而退缩了是吗?”
这是赤罗罗的激将。
的确,这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毕竟二十年前,当今皇上就是凭着灭了大齐死间一事而坐稳太子之位的。
如今若再冒出什么死间,皇帝脸上过不去。
可即便如此,他亦必是奋力诛杀的,即便是惹怒皇帝。
“你不是和洛浔阳熟络吗?为什么不找他揭发这件事,由他上报皇上,而来寻我?”
萧祁御将双手按在书案上,想努力看透这个不同寻常的小女子,小小的脑瓜,到底在盘算什么?
“洛浔阳会帮我们铺路,但他没能力干成这件事……怎么样,殿下,敢不敢奋力一搏?”
那张小脸充满一种孤勇,一种决绝,一种豁出一切也要完成的信念。
他觉得,如果他不干,她可能自个儿也会干……
“你想怎样干?”
突然之间,他竟无比期待参予她已筹谋好的计划。
一直以来,号发司令的会是他。
震慑敌军时,横扫叛逆时,调查案件时,他会主导一切,可如今,有人竟要来安排他。
他很想看看:这个小姑娘,到底有多大能耐,最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