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路边的桃花开始谢落,粉红色的花瓣顺着微暖的风从窗外飞了进来,莫璃拈起一片落在袖子上的花瓣笑了笑,然后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女子:“这么说,你都将石坤的话送到韩四道耳中了,他信了?”
“信不信的不好说,但心里定是怀疑了,只不过这事也没个确切的证据。再说事情都这样了,即便是真的他又能怎样,而且不是才刚刚添了儿子。”李跃儿抿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看了莫璃一眼,迟疑一会就试探地问了一句,“不过,薛琳不是你表妹吗?还是以前你跟周玲玲的关系很好?”
去年年底周玲玲的意外过世,后来也不知韩四道和周家的人怎么交代的,总归最后也没闹出什么事,只是有些不好听的流言传了出去罢了。莫璃本是不关心这事的,眼下手里的事情已让她忙得不可开交,她不想因过多纠结与上一世的事情,而令自己走入死胡同。只是因薛琳和她的关系,李跃儿却将一次石坤去长春院喝花酒时,无意中说漏的几句话,告诉了她。
其实当时石坤是喝醉后,含含糊糊地提了几句,说是什么他表妹定不是自己不小心落井的,而是有人蓄意谋害,并想嫁祸给他。真正下手的人多半就是那宅院里的某个小妾,因那天他发现这是个陷阱后,害怕要逃开的时候,也瞧着有个身影从远处的角落一闪而过,可惜离得有点远,而且还下着雪,他没看清,只感觉那身影较一般女人臃肿许多。
李跃儿知道韩四道的妾室里有一位就是莫璃的表妹,而且那个时候正好是怀有身孕,怀孕的女人,自然是身材臃肿。于是在李跃儿有意地套话下,憋屈了好几个月的石坤借着酒劲,就发泄似的道出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周玲玲出事那天,他正好是过来送周玲玲要的合欢散,只不过那天他并未见到周玲玲,只是将东西交给周玲玲身边的丫鬟,然后等了好一会,那丫鬟才将银子给他送来,随后那丫鬟也没有如往常一般送他出去,而是将他丢在那偏厅里,就转身走了。当时他还以为是人家有什么急事,也不在意,收拾一下东西就准备离开。却不想,这一收拾就发现包裹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一张字条,拿起来后,竟是周玲玲让他去偏院那一见。
韩宅的偏院是个闲置的地方,而且就靠着那口大水井,当时他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竟就过去了,却不料一过去就听到落水的声音!
幸好被绑起来后,他没傻到将字条给拿出来,那等情况下,他要真将那张字条给拿出来的话,那便是做实了偷情之事了。至于那串香珠,因听说香珠带久了身上也会带上香味,所以周玲玲一时心动,便买下了。只可惜,这好好的买卖之事,却被人给借机利用。幸好他本就是做买卖的,死不认,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韩四道又要面子,加上周家的人过来闹,所以他才没背上这个黑锅。
“周玲玲……”莫璃转头看着窗外,好一会才道,“我跟她没什么交情,不过有几面之缘罢了。”
李跃儿有些意外:“那你怎么还想将这是传到韩四道耳朵里?这话不是分明指向了薛琳,你不担心她?”
“担心她什么,你不是说本就没有确切的证据,石坤更是不可能上公堂去。”莫璃从外面收回目光,神色淡淡,似笑非笑:“这几日丝行和姬家商社又要抢同一笔买卖,数额不小,商社那边正好是由韩四道负责这事。”
李跃儿一怔,良久才道:“你就只是想乱他心神?”
“嗯,我是商人,既然涉及到利益,自然不会介意用一些小手段。”她说这话时,嘴角微扬起,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只是那双墨色的眼睛里却含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情绪。李跃儿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意又带着几分期待,同时还带着许些异样的复杂。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数年来,面对莫璃时,她总不时会生出这样的感觉,看得清楚的同时却又有种谜样的神秘感。
李跃儿离开后,莫璃便又转过脸,看着窗外。
她倒真是想知道,韩四道对此事,是什么样的态度,心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
入夜,薛琳哄着儿子睡着后,便听说韩四道回来了,于是忙让丫鬟出去叫他过来自己这边,然后赶紧走到妆台前,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妥。如今儿子已过了百日,她的身材也渐渐恢复,不能再便宜另外那两蠢货了。
韩四道一进房间,就瞧着薛琳一脸笑的走过来,一边让丫鬟上茶一边拉住他的手道:“相公今儿回来得怎么这般晚,祥儿刚刚吃了奶,这才睡下呢,今儿他倒是乖,没似前些天那般闹腾了。”
韩四道看了薛琳一眼,见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绯色绣金裙子,面上也擦了层胭脂,烛火下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娇媚了。自生了孩子后,她面上的稚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成熟韵味,身材也丰腴了好些,可以说,比以前更吸引人了。
只是,他却轻轻抽出手,然后往自个儿子那走去,同时问了一句:“奶娘呢,怎么没见着她?”
“吃饭去了。”薛琳还未发觉韩四道的异样,只是跟着走过去,一脸笑地看着儿子轻声道,“祥儿刚生出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让我担心了好久,幸好如今慢慢壮起来了。”
“生他的时候确实是幸苦你了,瞧你脸色还是有几分苍白,身体怕是还没养好。”韩四道坐下看了儿子好一会,然后才转头打量着薛琳道,“也是我没注意,没让你好好养着。”
见韩四道今儿竟特意关心起自己的身体,薛琳心中一甜,忙道:“相公外头有正事,这家里的事哪能件件都关心到,再说为相公开枝散叶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哪里能为这个说幸苦的。”
韩四道却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又道:“之前他小,怕别的人照顾不周到,只好先不顾你的身体就让你带着。如今他已过百天,也该让你歇歇,好好将身体养过来,祥儿就先让老太太照看着,也免得他这一整夜一整夜的哭,不仅扰了你的睡眠,就是我想过来歇一歇,也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