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早过来的是莫大老爷府里的大管家,姓唐名顺。莫璃走到前院的时候,就瞧着那穿着一袭蓝灰潞稠右衽长袍的唐管家站在前厅门口,面上隐隐带着几分焦急。
北方中秋的早上,天气明显带着泌肌的凉意,莫璃虽已换上夹絮的衫裙,却因起得太早,加上昨晚根本没怎么睡,所以走到这边被风一吹,不由就打了个哆嗦。那唐管家过来后,因贾黑和顾敬还没过来,阿圣便负责将唐顺领到前厅这候着。
此时阿圣一见莫璃过来,即丢下唐顺下了台阶,大步走到莫璃跟前打量着她道:“怎么不多穿些,昨晚可有不舒服,睡前有没有喝姜汤驱寒?”
听着很是普通的关心话,却明显比往日带着几分亲昵。莫璃目光闪了闪,避开他炙热的眼神,稳住心头的情绪,然后看向唐顺那问了一句:“我没事,就唐管事一个人过来吗?”
“嗯。”阿圣应了一声,眼睛却还盯着莫璃看,她今早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脸色较之往日要苍白几分,连唇色也明显淡了几分,。
红豆昨儿回来后,就从莫璃口中知道昨晚的事,当然,那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莫璃自然没有说。但此刻红豆瞧着阿圣这般看着莫璃,再瞧自个姑娘隐隐露出几分不大自在的神色,她心头不禁一动,随后不知怎么,手心就微微冒出汗来。
“过去吧。”莫璃悄悄吐了口气,一脸平静地从阿圣身边走了过去。红豆欲言又止地瞧了阿圣一眼,然后赶紧跟上莫璃。
莫璃还不及踏上前厅的台阶,唐顺就已急忙走下来朝她抱了抱拳,直接开口:“大老爷请十五姑娘过去一趟,姑娘若是没什么交代的,请这就随我过去吧。”
这态度还真不客气,似乎抬出莫大老爷的名儿,她就该马上受宠若惊地跟着过去。
莫璃瞥了对方一眼,沉默了一会,才淡淡一笑:“今儿是中秋,是大堂伯那摆了团圆酒席?虽说是亲戚,但今日这样的团圆酒席,我撇下家里过去那边,总不大合适。”
唐顺一怔,狐疑地看了莫璃一眼:“十五姑娘误会了,今儿大老爷那怕是没心情吃什么团圆桌了。”
莫璃故作一诧:“哦,出什么事了?”
唐顺眉头微蹙:“十五姑娘真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莫璃更是诧异,“难不成是昨儿雪儿在大堂伯那里摔坏了什么器皿,今儿清点后,所以上门找我索赔来了?”
唐顺再打量了莫璃一眼,随后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估计这姑娘是早就知道大老爷会过来请人,所以眼下故作糊涂,置身其外。只是唐顺此刻心里明白是明白,却不得不顺着莫璃解释道:“是昨儿望月楼那出了些事,跟莫星少爷有关,大老爷听说当时十五姑娘也在望月楼里,所以就让我过来请十五姑娘过去商议这事。”
“莫星堂哥昨晚也在望月楼那?”莫璃面上又添几分意外,“我昨儿倒没看见呢,不过昨晚莫星堂哥是出了什么事,大堂伯要跟我商议什么?”
这姑娘,看来真是打定主意置身事外。昨晚他跟莫大老爷也算了一下时间,从莫璃过来接雪儿的那个时间往回算的话,她离开望月楼的时候,莫星的事已经发生了。若说她不清楚昨晚望月楼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倒还说得过去,但一点都不知道,却明显是故作不知了。
唐顺沉默了一会后,才道:“具体要商议什么,十五姑娘过去后就知道了。”
莫璃也沉默了一会,然后才摇了摇头道:“今儿家里的事情多,我身上又有些不适,而且我一个小女子,哪能跟大堂伯商议什么事,只能请大堂伯见谅了。”
……
半个时辰后,莫大老爷听了唐顺从莫璃那带回来的话,气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她当她一句不知道就能将所有事情都推掉了,昨晚望月楼那可找过她一阵呢,以为我不知道吗。鬼鬼祟祟就跑了,多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敢拂了我的脸!”
莫大老爷的嫡妻邹氏正在一边哭呢,听了莫大老爷这话,心里怔了怔,随后立马收了哭声道:“那见死不救的死丫头,不过就是请她来说句话的事,竟这般狠心不应,我的星儿真要出了什么事,我定饶不得她。”
一旁的唐顺正要说什么,邹氏却就站起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不行,我得亲自找她去,说什么也得将她拉过来,我就不信,我亲自过去找她,她还能拂了我的脸。”
莫大老爷按了按一直在突突跳的太阳穴,昨晚他也是一夜没睡,而且不仅没睡,还要应付丁家那一大群人,加上当时他府里也有客人在,再闻儿子出事。总归当时的情况,乱得他现在一想起心里就发慌。后来还是因儿子确实被关进了牢里,丁家那些要闹事人才总算离去,只是他总不能就将自个的儿子扔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再说昨晚的事情那么复杂,万一官府真听了丁家的挑拨,往重了判……他膝下的子嗣本来就不多,除去莫星外,就上头一个大儿子,余下的都是姑娘。莫星又是他老来得子,所以心里特别偏爱,如今出了这等事,他虽是生怒,却也着实是心疼。
如今韩四道那事,早被莫大老爷给抛到九霄云外,而当时莫三老爷正要派人出去搜寻呢,只是跟着就收到了望月楼那边出事的消息,且接着丁家的人就过来了。所以莫三老爷刚集结起来的下人,一下子被三老太爷一句话,支过去跟丁家那些人对峙,以免真闹出事。而韩四道也因莫府接二连三的混乱,总算逃过了一劫。
邹氏说着就要往外去,莫大老爷不由烦躁地吼了一声:“你当那丫头是面团捏的,她要真是那么好性子,那桑园的事她能跟我这般对着干。你现在就这么过去,她会真听你的话过来?就算她真听你的话过来了,她愿不愿出面替星儿说话,你心里能有个准。”
“那我总也不能就这么干巴巴等着,我的星儿还在那牢里受苦呢,也不知昨晚冻没冻着,受没受刑!”邹氏说着又抹了抹眼泪,“那死丫头要敢不来,那我,我也就上衙里告她去!”
莫大老爷一怔:“你告她什么?”
“我,我告她……”邹氏一时哽住,结结巴巴了一会,才胡乱道出一句,“我就告她昨晚是从望月楼里逃出来的!”
“胡闹!”邹氏的话刚落,外头忽的就传来一声怒喝。
莫大老爷和邹氏心里一惊,忙迎出去:“爹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才刚睡下没多会。”
“我再不过来,你就要翻天了!”莫长青狠狠瞪了莫大老爷一眼,“叫你平日多用心管教,偏对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如今可真出事了,这都是你做的孽!”
莫大老爷哭丧着脸道:“爹,这会子还是先想着该怎么办这事,事后您再怎么骂我都行。”
莫长青在太师椅上坐下后,往厅里看了看,见就莫广阳夫妇在,便问了一句:“老三昨儿什么时候回去的?还没过来?”
“老三昨儿也是下半夜才回去,可能就要过来了。”莫大老爷心不在焉地道了一句,然后又看向莫老太爷,“如今衙门那连探望都不行,丁家也开始走动了,我想了一晚上,眼下只能让那十五丫头出来作证,是丁家那小子先动手,所以星儿不得已才还击,如此咱这边才好说话。”
“你当那晚望月楼那里的人都瞎了不成?”
“我打听过了,当时虽是星儿先冲过去,但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其实也没人看清。但十五丫头昨晚刚好就在相邻的一间厢房里,那楼里的掌柜可以作证的,她要出来说是丁家那小子先动了手,那起码能有几分可信,至少在衙府那边,就可以不用都被丁家给占了上风。”
邹氏连忙走到莫长青跟前求道:“老爷说的没错,老太爷,你可得让那丫头救救星儿啊。我请不动她,老太爷您亲自指人过去请她,还怕她不过来的。”
莫长青皱了皱眉:“让她过来不是难事,但是让她去衙府那里说假话,却不是容易的事。”
邹氏立马道:“这哪是假话,她昨晚明明就在望月楼里,这可是真真的事!”
“她是在那不错,但她真的有看见是丁家那小子先动的手?”莫长青低喝一声,“星儿是先冲过去的,当时又喝了酒,照他那性子,你觉得他会等别人先动手!”
邹氏一时语塞,只是跟着又心虚地道:“星儿平时是调皮了点,但,但绝不会先动手打人的……”
莫长青有些懒得跟她说,干脆就转过脸看着莫大老爷:“你先安排几个人去衙府那里再走动走动,怎么也得先进去看一眼。”
“昨晚就已经安排了,人一早就出去了,我本也要出去的,只是因要等着十五丫头所以才……”莫大老爷说到这,就迟疑地看了莫长青一眼,“爹,真的就不想想法子,十五丫头若愿意,咱这事就容易多了,星儿到底是她堂兄。”
莫长青蹙眉想了一会才道:“依我看,你要想她出面,你这边就得拿出诚意来了。你心里清楚,那丫头,可不是哪个随便一句话,就照做的主。”
莫大老爷一怔:“老太爷的意思是?”
莫长青心里一叹,缓缓开口:“那丫头,心里对你是含着怨,你若知道是为的什么,就清楚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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