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别院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数十青年男女询问聚集过来看热闹。更有唯恐天下不乱者,直接开了盘口。
“赶快下注,买定离手。三师兄赢,一赔二。宁越赢,三赔一。”
一时间,喧嚣更盛,在标志着弓舟的小桌一边,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般的各类珠宝与金币。反观另一面,只有在羽茱怒视下,被收服的四名弟子意思一下拍出的几枚铜板。
“我押宁越赢。”
就在羽茱与零炎心中嘀咕着该去从哪里整一些值钱之物下注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砸在了小桌上。循声望去,竟是一脸坏笑的佰狼。
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够意思,宁越不由一笑,目光回到弓舟身上,道:“我觉得吧,这一次,你的师弟师妹们,要输光所有家底了。若是他们因此而对你这位师兄失望,到时可怨不得我。”
“放心吧,我一定愿赌服输。只是,如果你输了,又该输点什么给我呢?”
“那么,你要什么?”
宁越索性不去回答,将问题又推回到了对方手中。
闻言一笑,弓舟回道:“若是我赢了,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如何?”
“不伤天害理,不违背道义,除此之外,我都答应。”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就你对我的了解,我可能开出那种乱来的命令吗?”
“不好说,所以要以防万一。”
铮!
枪尖擦过地面,惊起一连串火光飞溅,弓舟佯怒道:“这么不给面子?那接下来,可就别怪我下手太狠,叫你输得难看。”
“我也不是没输过,不至于输不起。但是非要说的话,我更想赢,不想输。”
“再加条规矩,就比招式和身法,不得动用威力巨大的武学。不然毁了这宅子,师傅可饶不了我们。”
“当然,我有分寸。”
话音落时,宁越抬手在虚无中一抽,暗煊古剑出鞘,呈现棕红色而锈迹斑斓的剑锋看上去与烧火棍无异。
以至于看清之时,弦川的那些年轻弟子不少都下意识笑出了声,他们无法想象为何会选择这样的兵器出战。他们当然不知,至今为止,任何胆敢小觑暗煊的敌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这样的轻蔑,弓舟自然不会有,眼神反而更加凝重,右手单手握住枪杆稍稍一抬,枪尖之上,一缕幽光闪烁而逝。
微风卷动,两人相互观望着,谁也没有抢先出手。
“还不交手吗?”
咽了口唾沫,一名年轻的弟子忍不住问出了在场大部分观众心中的疑惑。只是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就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袭来,浑身经络中的玄力流转好似遭到了莫名的阻塞,最后竟然连呼吸都开始有些吃力。
横身挡在了那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弟子身前,不知何时到此的摩浪午轻轻摇头,沉声道:“不,他们已经交手好几招了,在相互意识的假想之中。因此而释放出的腾腾杀气,正是你们此刻觉得毛骨悚然的原因。”
与此同时,羽茱也轻轻点头,应道:“他们都想找对方的破绽,所以没有急着出手。现在,谁先动,恐怕谁就会输。”
佰狼摇头道:“不能这么武断下结论。先动一方应该会在第一招上面对劣势,但是,如果他能够撑过后续的反击,斗至第三招时,应该会占据优势。”
这些对话,宁越与弓舟无暇聆听。现在的他们,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微风还在卷动,一侧小树轻轻摇曳之时,几片老叶飘零而落,翻转的淡淡枯黄,恰好从两者之间飘过。似乎是那风中还夹带着什么尘沙,在那一刹,弓舟很是明显眨了两下眼睛。
霎时间,宁越动了,径直突进一剑刺出。剑风激昂鸣动的瞬间,尚未坠地的落叶再一次被挑起,赫然截成两段。
同一顺,羽茱面露难色,忍不住喃喃道:“宁越主人,抢了先手?”
乒——
枪出,弓舟迎击。枪尖擦过剑刃溅染点点璀璨,明显更胜一筹的力道在激撞的刹那,将剑锋往侧面一拨,续而借助兵器的长度优势,直击对手咽喉而去。
迎面第一招,便要分晓胜负!
也在刹那间,宁越忽然狡黠一笑,左手反手一提,劫因的刀锋显露虚空,侧撩一挑再击突刺长枪,借助其中反震力道横挪一步避开枪尖突刺。而后右手剑锋再扭,去而复返,再一次刺向对方胸膛。
枪花一抖,弓舟亦是变招,奋力抽回长枪的一瞬,忽然枪尖再往侧面一偏倾斜,恰恰避开了劫因反手顺势一斩的破击招式。紧随其后,枪尖横扫敲击在落空斩入大地的刀背上,仗着反震力道腾身而起,避开后续剑刺的同时,换位至宁越身形上空,甩手一枪重劈击落。
这一刻,无论是刀或者剑,宁越都不可能来得及回防。不想挨下这一击,必须闪躲。而最佳的闪躲方位,弓舟早已有所判断,五指并没有完全合拢的左手半握着枪杆,已然准备好了下一次变招。
击落,虚影碎裂,宁越身形凭空消失。模糊的残屑之中,并不曾注入十成力道的长枪很是顺畅抽回,斜出再是一扫。冰冷尖锐所指处,正是对手身形重现之地。
叮!
电光石火间,劫因幻化长枪姿态往地上重重一顿,立起如同旗杆般笔直的轮廓正面硬抗截击下那一枪横扫。同时,宁越跃身而起,抓准了弓舟落地时力尽的破绽,长剑一钉,第三次突刺发起。
“喂,别想得太好!”
一声呵斥,弓舟背后幻化双翼猛然展开,反振而喷薄的气流将他躯体反向推出,避开这一剑的同时,再换位至宁越身后,一记劈砸追击而下。
铛——
剑锋侧起格挡,完美利用了对方一击中的冲击力道,宁越亦是展开双翼跃起在半空,呈现灼烧状的幻化羽翼续而奋力一振,爆发的炙热劲力推动他身形全力冲刺一掠,挥舞的剑锋中都多出了一抹拽动的鲜红余晖。
乒!
再激撞,两道身影交错掠过,鸣啸之声尚在,彼此转身二次攻出。扭动而缠斗的波澜一路攀升,直入云霄。放眼望去,只见一银一赤两缕幽光盘旋纠缠着,呈现不规则螺旋状,乱舞在长空中发出阵阵铿锵激震之音。
“喂,这动作也快了吧!我的眼睛,要跟不上了!”
羽茱惊呼了一声,她在得到了这段时间的调理后,得益于诸多灵药滋补,也终于迈入了星极境层次。可是,明明同样也是星极境级别的宁越与弓舟的交手在她眼中,竟然也只能捕捉到数道模糊残影,以及纵横交错的剑光枪影。
在她身侧,零炎轻轻点头,应道:“我也快看不清了。他们的动作,竟然超出了战术眼的极限。”
此外,摩浪午一言不发,那些年轻弟子则是惊呼不止,个个掌心中捏了一把汗,心情忐忑。
唯独佰狼一脸轻松,咂了咂嘴,笑道:“差不多了。他们自己更清楚,速度要跟不上了。第一个出现失误的,将是败者。”
乒——
再是一次交锋激撞,在那一瞬,两抹乱舞寒光忽然一滞,崩裂。
终于停下的两道身姿共同一颤,而后枪剑再鸣,二次激撞。
铛!
鸣啸,颤栗,一泓赤色旋动抛出。
暗煊古剑,脱手。
下一刹那,宁越俯身一掠,似乎是打算重持自己的兵器。同一瞬间,弓舟追出,自然不打算叫对方称心如意。
眨眼后,旋动赤光一滞,佩剑重归宁越掌下,却又在顺势转身一记反削中,撞上挑击枪尖,又一次被击飞。
“结束了!”
弓舟兴奋一嚷,枪花一挽抖动,顺势稍稍一抽,紧接着狠狠突出。
铮——
枪啸,尖锐的突刺戛然而止。几乎贴上了血肉的那一抹冰冷,将些许刺痛灌入躯体中,引发一阵寒颤。
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摩浪午猛然眨了眨眼睛,确认眼前终局之后,脸色凝固了。
紧随其后,欢呼声响起,羽茱与零炎不由击了一掌,一脸雀跃。
弓舟的枪尖距离宁越左胸还有半寸左右,但是在他咽喉前,却是抵上了劫因的枪尖。胜负,分晓。
“第一下剑被击飞,再到第二下去捡剑,都是你计划好的,请君入瓮。这支长枪,才是最后的杀招。”
轻轻颔首,弓舟抽回了自己的长枪,而后长长一叹。
“我输了。”
“第一下剑被击飞,并不在我的判断内,那一招是你小胜。而后续想要捡剑,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只是刚好余光一瞥,看到了还钉在地上的劫因,就滋生了这个想法。剑短枪长,一寸长则一寸强,这是你的优势。但是,坐拥两般兵器是我的优势。”
友好一笑,宁越也会抽回了劫因长枪,枪尖垂下之刻,他持枪的右手明显在颤抖。若刚才并非切磋,而是生死较量,他有绝对把握在最后一招中击杀弓舟。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把握同时保全自己。
那一枪刺下去,恐怕将是一死一伤的惨胜局面。
弓舟耸了耸肩,道:“终究是你技高一筹,不过下一次,我可不会再输的。几日后,我将开始习练阎齿子母枪了。等到我出关之日,再与我一战,如何?”
“怎么,改变主意了?”
“外公说得对,那是我爹会的,我不能不会。”
说到这,他凑近到宁越耳边,轻语道:“而且,多了一样独门绝学的我,对你而言也更有用,不是吗?”
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宁越也附在其耳边,轻语道:“先不扯远的,既然输了,那就兑现承诺吧。”
“行,今后跟你混了,可不能亏待我。我的开价,很高的。”
捶了宁越胸膛一拳,弓舟爽朗一笑,而后朝向不远处目瞪口呆的师弟一招手,再道:“愿赌服输,结算盘口吧,可不许赖账哦!”
“看来,你们玩得挺开心啊。”
也在此刻,一个不怒而威的声音传来。霎时间,所有弟子一脸肃然,下意识行礼,看着弦川走近。
没有理睬他们,弦川直接来到了宁越身前,双指夹出一支小巧竹筒。
“看样子,这两个月来,你长进是挺大的。正好,我这有一件很有意思的差事,不知道愿不愿去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