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清离开墨王府邸,去了南院见老熟人。
那座院,因为是太子居住,又没有人能继续住在里面,就一直空置,由熙苏带着一些老人打理。
云国倒是有位皇帝在登基之后,将自己为亲王时期的府邸留下,当做圣驾外出的居所。
南院的生意交给曹冉打理,他倒是不愧前男花魁的艳名,花样不少,颇懂得如何取悦那些有断袖之癖的男人们。
裴贤玉本身妖艳贱货,在曹冉手里更是调教得浪无边,恩客不断,每日赠他的簪花钱就有不下五百两。
那些好色的男人为了玩他,不惜花下血本,尤其是那些自诩清流的才子,看着斯文,背地里锁住裴贤玉,玩得格外刺激 。
“老鸨爹,贤玉呢?”
苏晚清戴着面具,只有腰间一枚令牌,象征她与黑网首领的关系。
曹冉不过三十,虽然不够青春,但有股子熟夫的气质,像熟透的桃子,飘着甜腻果香,暖风一吹,更加缠绵。
“玉郎君刚才接待完了王家的公子,正在闺房里卸妆。王公子吃醋,大闹一场,才泄火气,跟玉郎君说了不少体己话,刚走没多久。”
曹冉笑得谄媚,手指捏着一块倩红手帕,绣着一朵大红玫瑰,滚着金线,他手若柔荑,绵若无骨,攀上苏晚清肩膀时,都轻飘飘的。
苏晚清冷眼一瞥,抬手一根冰魄针扎穿他手掌。
“别在我面前发骚,有这体力,还不如替黑网好好赚赚男人的钱,今日看在曼殊面子上,我给你留这只手,下一次,你自觉去喂鼍龙。”
曹冉是心存侥幸的,他自恃貌美,年轻时无数人拜倒在他裙底,没有人能拒绝他媚术,他是男人,也最懂得男人的花花肠子。
男人无非是好色的东西,美男在怀,软玉温香,怎么可能推开?
他观察苏晚清许久,从来没见过她身边有玩宠作陪,这在云川显贵中可是独一份,他从这就对苏晚清动了歪心思。
“……小人知错,谢贵人不杀之恩!”
曹冉右手完全失去视觉,麻木得像被冰冻住,过了会,那手掌的胀痛感不断蔓延,宛若冰锥扎下,痛得他抽搐。
“知道错就给我滚下去,没事别靠近暖玉阁,我脾气不好,是会忍不住杀人泄火的。”
苏晚清低头,整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毒弩,还有存放毒针的囊,她抬腿,噔噔朝着楼上的豪华单间走。
身后自动清出一道路来,没有人敢触霉头。
裴贤玉,改成贤玉,是南院不卖身的清倌,他身为下贱,恩客越是虐他,他反而更加兴奋,满足了很多有特殊癖好的男人们。
他化身小倌,没多久就上演了一出逃跑戏码,被南院龟公当街殴打,让巡查的王粲见到,梨花带雨求将军救他。
王家此时,在争夺家产,王斐处处不待见废物儿子,王粲一回家就得挨骂,许多日,他都是住在南院。
裴贤玉使劲魅惑手段,诸如,一不小心将热茶泼在王粲裤子上,斟茶被碎瓷片割伤手指……
“呦,这不是贤玉嘛,我倒是在其它男场馆听到了您的艳名,玉郎君,姿色倾城,妖艳无双,最会服侍有虐待癖好的主。”
苏晚清是不把他当人看的,她想的,只不过是利用裴贤玉玩一出离间计,叫王粲与王斐父子离心,好施展后年的谋划。
裴贤玉左脸一道巴掌印,五指分明,高高鼓起,像蒸屉刚出的白面馒头滚进胭脂堆,染得红艳欲滴。
“贤玉拜见殿下。”
他还在给自己脸上上止疼膏药,见了苏晚清,好比老鼠遇见猫,吓得全身哆嗦,诚惶诚恐,跪着向苏晚清爬去。
苏晚清一脚踩在他那张祸水脸上,“我既然放你出来,你也就不必叫我殿下,如今看你伺候他们伺候得如鱼得水,是不是还得谢谢我当初对你的栽培?”
她一直拿他当人肉沙包,他疼得抽泣,她笑得兴奋解气。
裴贤玉素来知道苏晚清阴晴不定,他不敢多说什么,只不动,不敢反抗触怒她,嘴里轻飘飘吐出了一个“是”字。
“啧,曹冉调教的东西,你是不会吗?舌头不会说好听话,不如我叫人割了去,恰巧,我昨日用蜂蜜腌制了一罐鬼目粽,你要喜欢,我也把你舌头加里边。”
苏晚清将裴贤玉的脸踩在脚底,肆意凌虐,玩得裴贤玉喘不过气,她才停手,翘着腿,坐在正厅的凳子上。
裴贤玉低声,唤道:“主人,不要。”
苏晚清摔了一只泡着热茶的茶壶,满地碎瓷片,混着滚烫茶水。
她傲慢指着那块暗色地毯,“玉郎君,这是主人我赏给你的见面礼,跪上去。”
裴贤玉是害怕苏晚清到了极点,刚来南院,就有人传之前,这位戴面具的贵人处置一位不听话的男倡,残忍至极,令人色变。
那人就是萧瓷,人家都是王爷,他裴贤玉如今已经沦为谋逆罪人,若是有张好脸跟苏晚清抬举,他也没了这条贱命。
“玉郎君谢主人赏赐 。”
裴贤玉脸色带着红痕,还是温顺跪下,身段婀娜,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哪怕是跪着受罚。
“你跟王粲睡过没有?”
苏晚清放出衣襟里的小紫,它蜕皮,又长大了许多,紫黑色的外骨骼泛着七彩弧光,带毒的尾巴摇摇摆摆,看着神气。
裴贤玉摇头,“主人没有吩咐的事,玉郎君一件事都没做,只是哄哄王粲,给他吹枕边风,叫他跟王斐离远点。”
“做的不错,但还要再接再厉,这一份东西,我需要你塞进王斐的书房,至于如何做,那就要看玉郎君你勾引男人的本事了。”
苏晚清约了曼殊,会谈地点,也在南院。
曼殊来时,苏晚清已经看完了手中记载和亲的古籍。
裴贤玉头顶着一杯茶,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半,膝盖肿得厉害,不断冒血。
“曼殊,我有一笔生意要跟你谈一谈。”
苏晚清放下书,示意曼殊进来,做下详谈。
曼殊是不会心疼美男的,她促狭地加了两杯茶,摆在裴贤玉肩膀上。
“阁主又有什么赚钱的路子?我洗耳恭听。”
“六王爷包养戏子,这件事你知道吧?”
曼殊点头。
“那些戏子都是武生,样貌俊俏,但不够温驯顺从,显贵喜欢弱不禁风的病美男,就像萧瓷那种,即便没病,身上有个不损害观感的残疾也不错。”
她对显贵的口味研究比较深入,当初开办南院,也是看准显贵钱多,又舍得为色出钱。
“病美男跟破碎感美男,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改日我配一支蛊,就好了。我想问你,要不要搞一票大的 。”
曼殊笑,“有多大?该不会是叫我承包云国所有男倡馆?”
苏晚清摇头,“比这还要大,当初管仲开倡伎滥觞,使得国库丰盈,男兵也被安抚,云国之前也有将罪臣女嗣投入教坊司,烙贱籍,一辈子为倡。”
她说的严肃,曼殊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
“我想着罪臣男嗣杀了,太可惜,不如卖给你手底下的男倡馆,替我赚钱,到时候你我五五分账,我再给你个教坊司的名号,专门替朝堂管这些沦为男倡的罪臣男嗣。”
苏晚清想得很长远,男人太多,是阻碍她登基的挡路石,要是他们都死了,自然皆大欢喜。
但是,苏晚清是个吝啬鬼,她要从活死人身上摘取价值。
曼殊看了裴贤玉一眼,“你那控制男倡的傀儡蛊还有多少?我到觉得这东西用再这些美男身上不错,你回去好好想一想,那知道病美男的蛊,还有弄残美男的蛊叫什么。”
产品要想卖得好,包装优美少不了,一定要让这些孱弱的美男看起来更加好吃才行。
“那东西便宜,无需公母,它切一点都能分化成新的活体,我那还有几只活的,养一养,半个月就能有一千左右。”
苏晚清脑子里在想事,“有个男才子写过《病梅馆记》,‘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第一种蛊就叫病梅蛊
至于第二种,《南史?梁元帝徐妃传》说,半面妆起始,是因为皇帝瞎了一只眼,不如就叫第二种蛊‘眇蛊’,取残缺不全的意思。”
曼殊拊掌,“甚妙,这笔生意我稳赚不赔,倘若他们不够温驯,杀了丢护城河里。”
“契约我叫鱼淄烟写好,我们重新约一天看看,觉得可以,再签约。”
“没问题。”
——
翌日,苏晚清穿戴整齐,坐在龙椅上,听着脚底下一片万岁,若说不高兴那是假的,毕竟那些干不掉苏晚清的男人,全都在这。
他们看不惯她,但又没本事杀掉她,反而要跪在她脚底下,温顺谦卑地跪拜。
“孤思前想后,觉得六王爷卖官鬻爵实属恶行,但陛下子嗣不多,如今已经死了两个,孤决意,让六王爷和亲,将功抵罪。”
不少男官员站出来反对。
“太子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国有国法,六王爷卖官鬻爵是大罪,殿下应该用法律起惩处他,而不是送他去和亲,这也太丢朝廷的脸面了。”
苏晚清眉毛一挑,从案牍上甩了一本奏折,恰巧甩中那名士大夫脸色。
“孤没追究那些买官的,你倒是自己跳出来,说是丢朝廷颜面,黄爱卿,你屡试不中,靠着典妻的银钱换得官职,你那时就觉得丢了朝廷颜面?你也配穿这官袍?”
苏晚清大怒,叫来殿前侍卫,将士大夫拖下殿去,收押。
“孤这几日阅览历朝历代的和亲记载,汉朝就有罪臣之女和亲塞外,有典范在此,孤觉得派六王爷过去,再合适不过。
一个死人,倘若能给国家带来和平,也算死得其所,怎么能算丢朝廷颜面?”
苏晚清力排众议,将狱中的六王爷送去和亲,陪嫁的丫鬟,替换成了一些唇红齿白的小太监。
寒霄国以武建国,崇尚武道,国人无论男女,都魁梧非凡,但每一个极端都会滋生出另外一个极端,崇武的极端,就是好畜养脔宠,多为十二三岁的少男。
云国养男宠的风俗,一半从南方传来,一半又北方传开,归聚到一块,就成了云国贵族爱去男倡馆闝,又爱家里畜养脔宠。
“和亲就在六月初,魏将军好做准备,届时,由你担任护送队伍的总指挥,务必将六王爷活着送到寒霄国新君手中。”
苏晚清将送亲队伍交给了魏长风。
魏母一死,魏长风就没回过魏家,她不在被碍事的亲情搬家,随心所欲 ,当着她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末将接旨。”
魏长风穿着铠甲,站在自己庭院中,像苏晚清行跪拜礼。
苏晚清将人托起 。
“魏将军可要仔细了,孤听说,羊太后正在寻找逃离寒霄国的燕吉,眼下已经有四五波刺客潜入我国境内,你要是遇到燕吉,勿要伤她,只需将她平安带回云川,交给孤便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养大燕吉的势力 叫燕吉杀回去,灭掉羊氏家族,将寒霄变为云国的附属国,两国自此,再无烽烟。
魏长风明白她的意图,当即点头。
——
苏晚清以为和亲告一段落,谁知道,那边又出现了麻烦。
“这几日,太子殿下筛查买官的人数时,微臣发现,朝中居然有女扮男装,混入朝堂的女御史!
这可是欺君之罪,捏造户籍,谎报性别,潜入我云国朝堂,莫非是想颠覆我朝社稷?”
老男人到了垂暮,就开始格外暴躁,身上总带着一股子臭味,好在苏晚清隔得远。
味道稍微轻些 。
“孤看过周楸当年科举的卷子,对答写得不错,一手好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敌国将这样的人,放到我朝,岂不是自己丢了和氏璧?”
苏晚清瞧着龙椅之下的老男人们,明明他们中间,十之有九,都是靠着孝廉制度步入朝堂,自己腹无点墨,却嫌弃那些真才实学的官员。
她有意扶持女性文官,自然看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