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沈玉倒抽凉气的声音了,笑意越发浓烈。
“沙无疆不过是个外地来的道士,哪里知道此地妇人产子的习俗是男扮作生产妇人,躺在床上吆五喝六,而真正的孕妇还要下地干活。”
苏晚清笑得肆意,像一只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狐狸,高兴看着猎物掉进自己精心准备的陷阱之中。
这一习俗被称为产翁制,流传南湘跟泉州数千年,几乎跟冠父姓一样久远。
男人深知自己无法去创造生命,于是想方设法将孩子跟自己捆绑,而孩子的生身母亲更像是个生育的工具,仅仅是一个容器,盛放孩子的工具。
“柳兄若愿意解我沈家的燃眉之急,不说是陪柳兄喝酒,就是我沈家酒庄里的陈年美酒,全都拱手送给柳兄。”
沈玉没想到一个外人,居然知道这些。
苏晚清见沈玉同意,又道:
“数天前还是七月半,鬼门大开之时,贵府有妇人夜半产子。
沈员外还是跟往常一般代替妇人,躺在床榻上佯装生育后的妇人,真正的妇人还得下地,给沈家的主母以及老夫人请安。”
沈玉被这一提醒,脊背上的冷汗渐渐变多。
鬼神之说,本就是不信也要敬畏,何况是从小到大就对鬼神之说耳濡目染的南湘人。
“夜间出生的婴孩本就八字带阴,命格轻,新投胎的魂魄在新躯壳上没安牢固,造成婴孩有通灵体质。
有些新生儿能看见鬼,时常哭啼不止,也是这缘故。”
苏晚清说得头头是道,沈玉将宣纸交给自己的小厮,叮嘱他按照上面的指示采买。
“父亲很久就想要个小儿子,但是家中姨娘都怀不上,好不容易怀上了,大家都说这一胎能给家里带来福气,能冲掉老夫人身上的病气。
那天晚上,大家都太高兴了,孩子生得突然,早产又生在晚上。
大惊大喜过后,大家也是后来才就想那天是七月半。”
沈玉脸色有些发白,一派惴惴不安。
“产子的妇人死了,那婴孩早产,本就虚弱无比,偏加上产翁的陋习,叫那孩子活生生饿死。”
苏晚清啧啧两声,一派装出来的唏嘘道:“怪可怜见的,还没睁开眼,就死了去,好不容易受那地府十八层地狱煎熬,轮到了一次投胎的机会,谁曾想,刚一来,就被沈老爷送回去了。”
沈玉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安,他将苏晚清带到堂屋,叫来小厮端酒。
“当时大家都是按照老规矩办的,接生的稳婆都说孩子早产就要哭得大声些才好养,谁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俄哭的。”
沈玉心中忐忑,但还是尽力回想起那一天晚上的事。
苏晚清端着青花瓷的小酒杯,细细抿着酒香清冽的地方土酒,虽然比不过云川的酒,但也别有一番滋味,甜滋滋的。
“怨灵惨遭横死,好比是寒窗十年,终于有机会考到会试,写好的卷子被旁人一把抢去撕碎,又要再来一个十年,或许还没有第一次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