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湖将剑伸向船边水浪之中,血迹顺着雪白的浪花洗得干干净净。
她并没有前去云川城寻找病情垂危的苏晚清,反而是去南湘偷偷瞧了一眼杨婼。
云川城内,依旧宵禁戒严,金吾卫在各个区域巡逻。
苏晚清躺在摘星阁的雕花床上,四周都是死了一样雪白,所有声音都朝着身后走,她像一只鬼魂,飘荡在虚空中回望自己的躯体。
等到拂晓时分,她才缓过劲,撑着床沿,将自己身体支起来。
将银针拔出,随手钉死在阁内的一根朱红房梁上,只留下一个银白小点。
苏晚清盘膝在床上,独自运行心法,将真气逼向全身淤血堵住的地方,等冲开之后,才下楼去找鱼淄烟。
“行程照旧,熙苏我会把她接到千机阁里。”
苏晚清倒也庆幸昨夜一身玄黑,今日倒也不需要更换衣裳,只是味道稍微难闻了一点,等回去再沐浴更衣。
“熙苏,我最近需要出一趟远门,你愿意暂时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吗?”
苏晚清换了鹅黄圆领袍,手里端着一碗熙苏要喝的汤药。
熙苏还是一身浅紫色寝衣,身体不大好,脸颊瘦得凹陷下去,面色惨白,精神气也不太好。
“殿下可是要去泉州?”
苏晚清将早馈的杯碗挪到一边,点头,“苏苏,你是觉得我像你走丢的那个妹妹,所以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熙苏迟疑,但是还是接过药碗,将黢黑的药喝下。
“殿下多疑了,当年,我是亲眼看着她被人活生生丢进烧沸的锅里烹煮,我心里,从来没有将殿下当作是她,我只是愧疚将殿下十多年的大好人生毁了。”
她眼神总是冰冷的,蕴含在心底里的那一丝感情都快要被她的职责搅碎。
苏晚清却拉着她的手,“苏苏,我不怪你的,你不要愧疚。要怪就怪天杀的人贩子,跟那条我找不回去的路。这跟苏苏没关系的。”
她跟她之间,假若丢掉这一份愧疚,再撕开这会衰老的脸,其实并不剩下什么。
苏晚清觉得自己只是个贪财好色、又有一点点善良的废物,如果,强行将熙苏留在自己身边,熙苏也会不快乐。
熙苏说过,她想带着端午去隐居。
熙苏怔怔地看向苏晚清,蓦然发现,苏晚清眼眶里不自觉掉落下眼泪。
“殿下,你为什么哭了?”
苏晚清笑了笑,露出释然,人之所以拧巴纠结,那就是没有看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只是难过不能一直跟苏苏在一起,但是,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熙苏最后还是坐上去往千机阁的马车。
苏晚清则翻身上马,火急火燎前往东宫,更换太子上朝的朝服跟冠冕。
权势迷人眼,她还是更爱这些实在的东西。
如果不能两全,那就算了。
威严的朝堂,千百个官员跪倒在地,对着苏晚清高呼千岁。
金銮殿内是高阶官员跟有爵位在身的,殿外那熙熙攘攘的人,也是官袍加身,只是没有那么尊贵,不能进殿内。
苏晚清心满意足地俯视着这群云国的大臣,撇开那些废物草包,这个国家大多数的人才都汇聚在这里。
这种被仰望的感觉,让苏晚清觉得舒服跟享受。
上位者的视角,简直不要太好。
“顺天侯今日看着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