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挨打没什么,受伤也还好,可宋九歌就怕在乎的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宋九歌撇开头,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落。
顾曌动作一顿,表情凝重。
怎么哭了?
他语气太重了?
药涂好,顾曌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拉上。
小姑娘憋了许多天的情绪爆发起来一时半会平静不了,偏又不想在顾曌面前哭出声,闷在胸腔里,哭得一抽一抽,好不可怜。
顾曌心头那股子火气都被她哭散了,伸手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那般,无声的安慰她。
宋九歌不客气的把鼻涕眼泪擦在他胸口,哭够了,毫不留情的推开他。
“皇上,男女授受不亲。”
顾曌气笑了,行,男女授受不亲是吧,怎么之前不说,用完了用不着了就丢?
瞧见她脸上半干的泪痕,顾曌咽下让她出去的话,气鼓鼓去了隔壁的御书房。
宋九歌抿抿唇,她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可害她受伤的人不是他妹妹吗?
若是顾曌放她出宫,她哪里会被顾少婷抽鞭子?
宋九歌擦了擦泪,一身疲惫的回了自己的住所。
手受了伤,她一连好几天都可以休息。
不用当值,宋九歌理直气壮的赖床。
躺的乏了,就去后花园逛逛。
宋九歌坐在假山底下看池里的锦鲤,拿出特意准备好的玉米碎,一点点撒下去,引得锦鲤争先恐后抢食。
宋九歌露出憨憨的笑,喂鱼是她在宫里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这个隐蔽少人的地方还是顾曌带她来的,在阳光好的秋日,十岁的顾曌抱胸靠着假山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瞅着她喂鱼,说她浪费粮食。
“我这是在交新朋友。”七岁的宋九歌嘟着嘴,很是不赞同他的观点。
顾曌瞥她:“所以你常用吃的去交朋友?”
他好像也是吃了她一颗糖,才和她做朋友的。
宋九歌一脸受伤:“我就只给过你糖吃!”
顾曌嘴角不可抑制的翘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
金色秋阳倾洒,照亮少年阴翳面庞,忽然上翘的唇角宛如乍破的寒冰,露出春水般暖柔笑容。
宋九歌看呆了,她一直知道顾曌长得好看,可他笑起来简直英俊的不似凡人。
顾曌探身,掐了掐小姑娘的奶膘,“小傻子。”
……
“五哥又不傻,顶多封那个亡国公主做妃子,皇后是别想了,孩子也更别想,哪怕我们胡人没有立嫡不立长的规矩。”
一道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宋九歌的回忆,她回过神,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你说的也是,而且选秀在即,那么多好人家的女子等着五哥挑选,肯定能挑几个喜欢的。”
“要我说,最好选个我们胡人的女子,五哥也真是的,阿娅那么喜欢他,都追到这里来了,他怎么就不愿意娶她呢?”
“要不我们帮帮阿娅,直接把阿娅送到五哥床上去,成了好事,还怕五个不娶吗?”
“这个法子好。”
宋九歌瞪大眼,惊讶的捂住了嘴。
她们、她们胆子好大,怎么能想出这种不知羞耻的法子!
一不小心,手里的玉米碎哗啦啦掉进水池,引起了假山另一边两人的注意。
顾少婷和顾莉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绕过假山寻了过来。
宋九歌躲避不及,被抓了正着。
“是你?”顾少婷扬着下巴,眼神阴戾,“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宋九歌微微低头,“你们……那样做是不对的。”
怎么能把一个女孩子送到顾曌床上去。
“我们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婢指手画脚。”顾莉婷戳着她的手臂,刚好是受伤的右臂,疼的宋九歌直皱眉,“要不是五哥善良,你早就被送到军中当军妓了。”
军妓两个刺痛了宋九歌,她之前就觉得奇怪,皇子全被砍头了,但先前住在皇城里的公主后妃不见了踪影,她问过其他宫女太监,皆是说不知。
宋九歌还以为顾曌将他们贬为庶人,放出宫去了。
如今她算是知道她们去哪里了。
宋九歌小脸煞白,她……她真是太天真了,能当上皇帝的顾曌岂是心慈手软之辈,更何况那些公主后妃对待还是质子的他可一点也不好,甚至称得上极差。
可宋九歌觉得顾曌这样太狠了,还不如一刀了结了她们的性命。
“你发什么呆?!”顾莉婷对宋九歌的反应很不满,“真以为五哥把你当回事,连我们都不看在眼里?少做梦了,他要真对你有意,又怎么会让你做个下贱的宫婢。”
不,不是的,是她自己要求做宫女,不是……
宋九歌很想争辩,但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被人推了个趔趄,跌进了水池。
闯了祸的顾莉婷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用力了吗?她怎么跟纸人一样,一推就倒?”
顾少婷望着在水里挣扎的宋九歌,果断拉着妹妹离开。
“不救她吗?”顾莉婷还傻傻的问。
“救什么?”顾少婷恨铁不成钢,“救她上来,肯定和五哥告状,你想被五哥收拾吗?”
看宋九歌那样子就是不会水的,十有八九要淹死在水池里。
就让她淹死最好,她有种预感,宋九歌活着她肯定落不着好处。
顾少婷和顾莉婷手忙脚乱逃跑,一点没注意到在水池里的宋九歌逐渐冷静下来。
她摸到了水池里用来装饰的大石头,扶着站稳了身体。
水池的水说深不深,大概到她脖子处。
幸好每年水池里的淤泥都会清理,宋九歌不用担心会被淤泥陷住脚,只需要稳住身体,慢慢挪到岸上就好。
费了老大劲从水里爬出来,宋九歌瘫在地上喘粗气,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还是路过的宫女发现了她的惨状,喊人将她送了回去。
热水一桶桶送进房间,宋九歌沉进浴桶,不断打颤的身体才缓缓回暖。
如今已进入冬季,气温下降,宋九歌掉进水池,被冷水狠浸了个透,要不是她求生意志强烈,光是蓄满水的棉袄就能把她拖死在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