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顾曌有了一个好朋友。
在相处中，两人互相了解了对方的身世。
宋九歌捧着小脸感慨：“顾曌，你和我一样惨啊。”
顾曌视线落在她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上，转凉的秋日，小姑娘穿着不知几年前的外套，袖子短了一大截，露出细细的手腕。
“不过没关系，以后你有我了，我们都不会孤单！”
小姑娘嘻嘻笑着，握住他没受伤的手。
感觉到掌心的凉意，顾曌下意识反手握住她。
“先顾好你自己吧。”
明明过的也不好，还这么没心没肺的。
宋九歌知道顾曌面冷心热，也能分辨出他凶巴巴语气里的关怀，仰着小脑袋冲他笑。
顾曌微微叹气。
他果然还是太容易心软，身为质子，还对敌国公主有了怜悯之心。
傍晚时分，宋九歌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拳头大小的红薯，兴冲冲的要给他做烤红薯。
“我看别人烤着吃过，可香可甜了。”
宋九歌搜罗着废宫里的枯枝败叶，顾曌从怀里摸出打火石，费劲的弄出了火。
两人忙活了一阵，烤出两个焦黑的红薯。
剥去不能吃的碳化外层，拳头大的红薯就剩两口了。
宋九歌依旧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做东西吃，居然真的能吃呢！
回忆往昔，顾曌嘴角不自觉勾起。
“皇上，户部尚书求见。”刘公公在外间小心道。
顾曌从回忆里抽离，收敛了笑，让户部尚书进来。
一忙就忙过了晚膳时辰，户部尚书走后，刘公公问顾曌要不要摆饭。
和户部尚书商讨了一番的顾曌胃口全无，摇头拒绝了。
看出他的疲惫，刘公公没敢继续打扰，悄无声息退出御书房，让顾曌一个人好好休息。
宋九歌晚间奉茶，看见刘公公站在门外，便问了一句。
“刘公公，现在是不是不方便进去呀？”
有时候顾曌和大臣议事，不允许下人在场。
“没有，你来的正好。”刘公公对宋九歌客气的很，“陛下就需要一口热茶解解乏呢。”
刘公公亲自给宋九歌开了门，示意她进去。
宋九歌道过谢，端着茶进了御书房。
房间内灯火通明，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顾曌靠在椅背上，右手撑着额头微微阖眼，呼吸绵长，好似睡着了。
宋九歌更加放轻了动作，生怕自己吵醒顾曌。
将热茶放下，宋九歌蹑手蹑脚转身要退出去，却被人抓住了手。
宋九歌小小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顾曌睁开眼，宛如沉睡的猎豹被吵醒，正好瞧见一只送上门的小兔子。
他微微一用力，宋九歌被跌坐在他大腿上。
“皇上？”宋九歌如坐针毡，挣扎着要站起身。
顾曌手臂收紧，牢牢按住她。
“怎么？你以前不是总喜欢抱着朕睡觉吗？”
宋九歌羞红了脸，“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那时候她被人忽视，冬天的被褥一用好些年，棉絮发硬发黑，一点也不暖和。
顾曌就更惨了，就一床凉席，没人给他准备棉被。
宋九歌便抱着自己所有能保暖的东西去找顾曌，两小孩在废宫里相拥而眠，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季。
后来两人都大了些，对皇城里的生活有了一定了解，也能使些小手段让日子好过点，至少冬天能盖上暖和的棉被，穿勉强合体保暖的衣服。
只不过，顾曌无比怀念那几个互相取暖的冬天。
他们将所有能披的东西都披上，宋九歌在他怀里缩成一团，脸颊上晕开淡淡的粉色，手指勾着他的衣襟，睡得深沉。
……
顾曌低头，凑近宋九歌脖颈，闻见一股甜香。
“你背着朕偷吃了什么？”
宋九歌小声道：“……烤红薯。”
茶水间的炉子是一直烧着的，宋九歌闲来无聊，烤了几个红薯吃。
没想到顾曌鼻子这么灵，闻到了残留的香味。
“此等美味，竟然私吞？”顾曌佯装生气，“宋九歌，你好大的胆子。”
宋九歌瞪圆眼，鼓了鼓面颊。
什么私吞，什么好大的胆子，就几个烤红薯而已，又不是山珍海味。
瞥见她的不服气，顾曌嗯了一声，嗓音发沉：“让朕好好想想，该怎么罚你。”
“冤枉啊皇上。”宋九歌替自己狡辩，“奴婢本来是想给皇上做夜间小食，怕做不好，才尝了尝味。”
“是吗？”
“是，皇上想吃吗？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
“既如此，那就呈上来吧。”他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此时此刻非常想尝尝她亲手烤的红薯。
宋九歌应声说是，一骨碌从顾曌腿上下来，跑出了御书房。
不多时，拿了两个红薯过来。
顾曌又让她剥了喂他，美名其曰将功赎罪。
宋九歌认命扒皮，热腾腾的白气和香味瞬间弥散开，她将红薯喂到顾曌嘴边，等着他吃。
顾曌垂首，浓密的眼睫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从宋九歌的角度来看，越发显得他鼻梁挺直，有种攻击性极强的俊美。
宋九歌心脏漏了一拍，撇开了视线。
顾曌慢条斯理吃完一个，剩下的另一个让宋九歌自己吃了。
“去把手洗了。”
因为剥红薯，宋九歌弄了一手的黑。
御书房里有净手的铜盆，宋九歌过去洗干净手，想着自己没什么事了，应该能走。
一般子时之后，她就能休息，后半夜顾曌并不需要她时刻候着，若是想喝茶，会让刘公公去泡。
天气愈发冷了，过不了半个月就要到下雪的日子。
宋九歌顿了顿，突然想起了常在。
也不晓得常在帮她关上柜门后去了哪里，有没有逃出皇宫，是不是过的好。
“过来磨墨。”顾曌却没让她走，留她做其他吩咐。
宋九歌认命上前，又和那根与她八字不合的墨条较劲。
依旧是顾曌出手帮忙才磨出了浓黑墨汁，宋九歌忍不住吐槽：“皇上，这根墨条不好用。”
“朕觉得挺好用。”佳人在侧，顾曌感觉批改奏折都更有劲了。
宋九歌撇嘴，不敢苟同。
顾曌没听见她的声音，抬首道：“怎么不说话？”
“皇上在忙，奴婢不敢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