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惊慌,这次却没多少人理会。
老太太病着,没人敢去打搅。
王夫人忙着家事,一时只命人寻大夫。
但济世救人的医师素来也重名,也怕来了荣国府,传出去不好听,被毁了招牌。
而贾政得知贾宝玉是一人回来,便认定他又闯了大祸,得知宝玉又病,贾政失控的大喊道:
“早让他死了干净!”
便再无人拿宝玉的事,来打扰贾政了。
之事袭人三人碰壁最多的一回,也是此时此刻,她们几人才明白,宝玉已经不是荣国府最重要的宝玉了。
而另一边,睢沁园中。
林翡三人与太子一起去见太师。
此宴是太子发起的,但主持此事的却是太师几人。
林翡作为太师不成器的弟子,林翡不得不按着太师的吩咐,才见了太师,便领了明,开始东奔西走的四处忙活。
倒是贾兰贾环因与众人不熟悉,只留在太师身旁,有幸和太师等几位当世大儒混了个脸熟。
也唯有林翡苦哈哈的,实在片刻清闲也无。
好不容易将各事安置妥帖,才坐下喝了口茶,林翡身边就突然多了一个笑容满面脏道士。
那道士只笑道:“小哥儿,小老途经此处,渴的厉害,把你的茶舍我如何?”
“不如何。”林翡只将这水一饮而尽,便冷笑道:
“守卫何在?为何随意放……”
林翡说到一半,便卡了。
因为……
这里已经不是睢沁园了。
而那道士也收敛了笑容,拿出一个大葫芦灌了两口,便冷笑道:
“我看你确确实实不是什么心善的。”
林翡闻言,也笑道:“这是第几次了?前些次都是那母夜叉,我也只好认了,这次还真是老天开眼啊!”
道士便冷笑道:“天地万事,皆是因果轮回而已,何谈老天开眼?你本性灵,悟不透么?”
林翡却忽然一拳捶到那老道的面门,冷笑道:
“把我拽进来一次又一次,你们问过我想不想来吗?”
林翡说着,悍然扑打过去,一手揪住老道的衣领子,一手握紧拳头,没头没脑的在老道头上脸上打去,打的老道脑瓜子嗡嗡的,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老道虽然有几分道行,奈何并非什么真仙,只是在仙凡之间混迹,是人非人,是仙也差了一等。
而如林翡这等天成灵物,天生便入仙例。
虽然才有灵智,便入了凡间,可真轮起来,林翡的仙魂是比这老道强悍的。
如今又是林翡偷袭,老道被打的猝不及防,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那老道倒在那写满字迹的大石头上,心中满是悲愤。
这顽石突然仙魂振荡,悲嚎不止,惹得这青埂峰飞鸟走兽四处奔逃,满山慌乱。
他们二人便过来安抚,却见此事和林翡这被他们弄下界的灵木有关。
他们便大展术法,将林翡的仙魂摄了过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
林翡是到了,到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他按在石头上一通毒打!
这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
但林翡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按着老道痛打,一边又瞥见一个和尚在一旁吃着葡萄干坐在不远处的树杈上看戏。
林翡料定这二人是一伙的,便装作没看见。
那和尚也一心看戏,也不细心,丝毫没注意林翡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块拳头大的黑石。
等他注意到时,那黑石已经直奔他心口而去,将他砸翻在地。
也是这和尚果非常人,被重重的砸了一下,从树杈上摔下去了,却也立即爬了起来,指着林翡喊道:
“你这不讲武德的东西,他惹你,你作甚么砸我?”
林翡却一言不发,身影却忽然不见。
这两人吓了一跳,还未等寻找,林翡便已经双手举着一块脸盆大小的黑石,出现在和尚身后。
和尚:“……”
道士:“……”
这剧情不对。
但这时他们二人也顾不得什么了。
只连忙讨饶起来,喊道:
“莫砸,莫砸!我们虽是半步真仙,可我们仍旧半是凡胎,被砸坏了也是要死的!”
林翡也没有真要他们性命的意思,闻言只冷笑道:
“怎么?怕了?”
老道和和尚顿时欲哭无泪起来,连忙说道:
“我们只是有些事儿想问问你而已,你何必如此呢?”
林翡闻言,脸上冷意更甚,只冷冷的笑道:
“你们有话要问我,便直接将我的魂魄摄上来,若你们的命于我有用,我是不是也能直接把你们杀了做药?”
二人闻言,一时抽了抽嘴角,无言。
毕竟他们也算清楚林翡的为人,深知和林翡讲理,不过自寻死路,便也不多说,只开门见山的问道:
“听闻警幻仙姑托你解救那些冤家,但你解救她们便罢了,好好的,你把事情搅和的一团糟,这与你有什么好处?听我们一句劝,做人难得糊涂,你不要处处留手。你家早已能在京都屹立不倒,安安稳稳的走完这百十年,过个太平日子,岂不好?”
林翡闻言,脸上笑意更甚,眼神却也越发的冰冷。
“我放过他们,谁放过我们?权?财?多少人口口声声只说钱是阿堵物,视钱财如粪土;说求权势不过自甘为奴,视官位如枷锁。可说这些话的,有几个是穷困潦倒?”
那道士和和尚都叹息起来,只叹道:
“你本最是灵秀,怎如今却被这世俗迷了眼了。”
林翡却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好半晌才说道:“世俗迷眼?”
道士和尚二人被林翡这突然的狂态吓了一跳,却听林翡说道:
“想必你们虽然身在凡间,却太久不曾经历凡俗之苦了吧!可笑你们认定我世俗,可世俗与否,你们能定义么?”
林翡说着,围着那写满字迹的大石头缓缓的转了一圈,见上面字迹分明,记录的分明是荣国府中的诸事。
林翡便想道:“难怪难怪,原来是他,只是灵石草木并非一类,天生无缘,何必执着。”
言罢。
那顽石再次悲嚎起来。
顿时,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会儿的飞鸟走兽纷纷四处奔波,惹得满山不得安宁。
那道士和尚便齐声说道:“你何必这样?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也值得你这般决绝。”
而林翡却只笑道:“好处?你们决定我不该么?你们非是局中人,你们怎知我不该如此,不值得如此?”
林翡说着,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冷笑道:
“你我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道士见林翡如此,便知道他们劝不过林翡。
便说道:“总归我们说了你也全当耳旁风,我们说了也无甚益处,不如不说。”
说罢,便一挥袖,将林翡送了回去。
留下一脸呆滞的和尚。
“你是什么筋搭错了,话还没说你便把人送回去了。”
那道士却说道:“早送的好。”
气的和尚都想打人了,可道士还是一脸无奈的说道:
“你没看见他把衣摆卷了起来?”
“哪又如何?”
“袖子也挽起来绑好了。”
“我这是一头疮,不是两眼疮,这双招子还亮哩!”
那道士顿时翻了个白眼,无语的说道:
“看见了还问?他连动手前的准备都做好了,不送走这尊瘟神等挨打么?”
和尚:“……”
睢沁园中。
林翡本来好好的坐着喝茶。
但茶才喝了一口,茶杯便从林翡手中落在地上,摔在地上裂成几片。
众人看去,只见林翡已经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众人连忙去掐林翡的人中,又连忙告知太子与太师等人,赶忙去请太医。
而这次又是太子的初次在外设宴邀请各家公子,太师等皆不愿让此事不成样子。
偏太子见林翡好好的昏死过去,掐人中也没个反应,等太医来了,给林翡十根手指头都扎了针,也半点醒来的迹象也无。
这让太子怎能安心举宴,实在恨不得立即就把宴席取消了。
太师几人也一个个唉声叹气。
唯有最年老的那个太医叹道:
“小林大人怕是得了离魂症。”
众人一听,纷纷去问,那太医却只叹道:
“这本就是无名之证,原来我学医初时,我师父曾说起过,说有一人突然摔了一跤,便从此昏迷不醒,他们家人四处给他寻医问药,也不见好,虽然呼吸尚在,可却只是一个会喘气的肉袋子。”
众人闻言,一个个皆倒吸了口凉气。
只又听那太医说道:“那病我师父曾去治过,治不了。后来有个得道的道士去看,说那人阳寿已尽,只是机缘巧合之下,魂走了,却偏偏肉身为死,如今魂已经投胎转世罢了,再活不成了。”
太医说着,看着林翡年轻的脸,又叹道:
“我曾细究此症,阳寿已尽肉身尚在实在百中无一,或可能是小林大人得罪了什么人,故意用巫祝之术咒他,让他离魂等等,也未可知。”
太子一时便发起怒来,怒道:“如你所言,那阳寿尽的人肯定一昏便再醒不来。可林翡不是头一回这样昏,必然是有人下咒害他!!”
太师见这事说的荒诞无稽,心中也不信。
但见太子大怒,又想到巫祝之术也的确有邪门之处,也说道:
“此事蹊跷,林翡天生福相,不像是福薄早夭的,何况这等邪术若是真有,岂不为祸天下的。”
太师说着,便命人知会大理寺,命他查。
太子也赶忙命人去大理寺说去,只命严查此事。
一头雾水的大理寺寺卿:“……”
天知道这林翡到底为什么昏迷的。
太子殿下!
太师大人!
你们确定不是在搞我?
而这边太师也不肯在让太子在此处守着,只催着太子出去主持。
太子怎么肯去。
太师无法,也只能自己出面,只说太子抱恙,不便出来。
命众人写祭文,他从中选出最佳的几篇,盛与太子,让太子挑榜首也就罢了。
只是太子心急着林翡突然昏厥不醒,又听了太医的话,更怕林翡真就阳寿已尽。
一时怎么乐意选什么祭文。
底下人拿来几篇祭文让太子来选,太子当即便冷笑道:
“随便那篇不可?”
那人被太子的忽然翻脸吓了一跳,赶忙退了出去,好在有平福在门前悄悄拉住那人,随手指了一份,笑道:
“便说这份最好便足够了。”
那人闻言,一时也没别的法子,又见平福一副信我准没错的模样。
那人只好信了,好在太师并不细问,见他单拿了一篇出来,便直接定这篇为榜首。
那人也松了口气,心中对平福感激不尽。
也正是这时,林翡悠然转醒,一睁眼便是陌生的杏黄床幕。
林翡便知道,自己这回仍旧是昏迷了。
而太子等人见林翡醒了,一个个连忙来瞧,太子更是激动的攥住林翡的手,说道:
“你可算是醒了!”
林翡顿觉十指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口中呼痛。
太子这才想起来,方才太医为了唤醒林翡,给林翡灌药、针灸,但林翡仍然不醒,太医便用针扎了林翡的十指。
知道一切的林翡:“……”
刚才打轻了,真的。
十指连心,何况十根手指都被狠狠的扎了一把。
林翡只觉得双手稍稍一动,便疼的不行。
但这么多人看着,林翡又不想露怯,便硬着头皮说不疼。
而太师见林翡才醒,手上又遭了罪,又想着林翡前些日子见昏迷了许久,便替林翡告了两个月的假,让林翡好生将养。
但这边没事了。
另一边的大理寺寺卿却急得头发满地的掉。
太子要查是谁对林翡用了巫祝之术。
太子的人短短一天催了五六次。
太师也让他查。
好难好难好难。
但就在这时,评事官领着人,压着一个婆子欢天喜地的跑过来,高喊道:
“抓到了!抓到了!”
大理寺寺卿正心烦意乱着,听见评事官大呼小叫的过来,心中更是烦躁的很。
又见他压着一个道婆,就很不耐烦地说道:
“你从哪里捉的什么?什么小事小非,也往本官这里闹吗?”
评事官唬了一跳,不敢再大呼小叫,但还是连忙上前来,说道:
“大人不知,您别看她只是个道姑,可这婆子也有几分邪门的地方,上午她给南安太妃说话,说错了挨了几句骂,她就悄悄在南安王府的花园里挖坑放纸人,却被人逮住了,您猜怎么招?”
评事官说着,一招手,只见几个差吏拿着一串青面獠牙的恶鬼纸样儿,一串写满生辰八字的纸人,还有巴掌大的孩童尸骸。
大理寺寺卿顿时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
“巫祝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