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调笑道:“真的有这回事儿?你们家怎么也不看看自家有几斤几两,那大宅院方老爷买得,咱们一般人家可是买不起啊,做什么要去受那个辱。”
方书明与那人一唱一和:“有一种人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挣了几个小钱就晕头转向,摸不清自己是谁了,不就是和我家有几分旧怨,什么都想着与我家比,他也配。”
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部分人今日前来是吃着方家的宴席,嘴上自然是附和着方家。
“说的是,白家心眼儿是小了些,人家方家买房是方家的事儿,没必要什么事儿都上赶着和方家比,你也没那个能耐比,到头来还是落了自己的脸。”
白礼面色僵硬地坐在那儿,目若寒潭。不过他心里清楚,那房子自家是买到手了,今日方家的洋相是迟早要出的,眼下他家多得意一分,待会他家便会多丢脸一分。想着这些,他才克制着自己,一直都没有张口。
白糖也是闷头坐在那儿喝茶水,只当周围的议论声和自己无关。
方青见了他父女俩的反应,心中很是不满。
当下便以长辈的语气说道:“大家伙也不能这么说,我记得他们家是住在青雨村的,想要离开村子搬去县里,是件好事,最起码说明他们是个有上进心的。”
“光有上进心有个屁用?”邻桌方瑶立刻接话道:“没本事挣钱,就是有再多的上进心,天上还能给你掉一处宅子来。”
这话落下,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眼看着白礼被一句句难听的话羞辱着,方青面上不显,心里却乐开了花。我叫你见不得我家好,我就要一直狠狠地把你家踩在脚底。
却在这时,他身侧的陈荷花笑盈盈张口了:“白糖,买不到宅子没关系,你也别气馁,你有时间常上我家来玩儿,四处游览游览就是。”
白糖本不想搭理她,转了头看另一边,只是,她无意间在打麦场子小路边,看到了几道熟悉的人影,其中一人是县里牙行的掌柜。既然掌柜来了,方家的美梦也快被戳破了,白糖勾勾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
谁都能听出陈荷花话里揶揄的意味。不知是谁忍不住“扑哧”的一声笑,紧接着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大家都以为白糖会像方才一样装哑巴不吭声,却不曾想,她却慢悠悠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好意,可惜这话不该是你对我说,而是我对你说。”这是白糖今日当众说的第一句话,却充满了火药味。
陈荷花眼睛狠狠一眯。终于坐不住了?她要的就是白糖不忿的回击,不怕她吭声,怕就怕她不吭声,只要她吭声了,自己能把她损得无地自容。
“你对我说?”陈荷花似笑非笑,唇角透着嘲弄的弧度:“难不成你也有宅子,想请我去游玩?说的莫不是你家在青雨村的宅院?白糖,你可别开玩笑了,我家搬去县里后,便没什么机会去村里了,不像你家,这辈子都要留在村里,下一辈兴许还是要在村里居住。”
白糖撇撇嘴:“你理解能力真差,我说的宅子,自然不是村中的宅子,而是县城杨树胡同二号的那间宅子,那宅子被我和我爹买下来了。”
“什么?”
“他家怎么可能去杨树胡同买宅子,刚才不是说之前去过,被轰走了。”
不等陈荷花有所反应,周围的人已是听不下去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不过这议论声中却是贬损嘲讽的居多。
白糖也不介意,毕竟这些人都是一群被蒙蔽的无知群众,她看向陈荷花,一字一句道:“我就纳了闷儿,那宅子,明明被我和我爹买去了,你家却公然在这里撒谎,说什么宅子是你家买去了,你们方家为了脸面,做事可以这么没底线的吗?”
“你胡说什么。”陈荷花咬牙,委屈地看向身旁的方书明:“明哥儿,你看,白糖简直疯了,她是不是受不了咱们买宅子搬家的刺激,整个人都不好了,眼下竟当着大家伙的面疯言疯语的,说什么宅子是她家的,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方书明便嗤笑了一声:“白糖,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些,接受现实,你要是再在这胡言妄语,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反正今日羞辱白礼父女的目的已经达到,眼下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他可不想让这父女俩白吃他家的饭菜,当众将他们父女俩轰走就是今日最解气的最后一步。
白糖冷冷盯着方书明:“我说了,这宅子就是我家的,房契地契都在我手里,胡言乱语的可不是我。”
“哈哈哈哈!”方青大笑起来:“这丫头是病得不轻,看样子是受了些打击,大家莫与她一般见识,我前头说了,我家今日是双喜临门,其实,话还未说完,在此,我还有一件重要的喜事要宣布。”
“什么,竟还有喜事要公布?”
“方家今日已经是双喜临门了,再多一喜,岂不是三喜临门!”
“哈哈,大家说的没错。”方青一脸得色地应声:“我家今日的确是三喜临门!”
“什么喜,方老爷,你快说呀!”
“就是呀,快别卖关子了,让我们大家也一起乐呵乐呵。”
方青就含笑看向身边的陈荷花:“这第三件喜事,便是我的儿媳妇荷花怀了身孕,我方某人即将有孙子了!”
顿时,打麦场子里沸腾起来,一片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响起。
有人不是滋味地说:“还真是生来命不同啊,怎么方家把什么好事都占了,我家的儿媳妇嫁进来两年了,还都没有动静,他家荷花也就才嫁进来不到一年就有好事了,方老爷真是好福气啊!”
听着四周的恭喜道贺和艳羡的声音,陈荷花心里别提有多得意,抿唇笑道:“多谢各位的祝福。”
说罢,挑衅地看了白糖一眼。一旁位置上的陈大木和陈李氏也都是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自豪笑容。
方马氏瞥了眼邻桌的白礼,冷笑道:“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我们荷花和书明生出的孩子必然是人中龙凤,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几辈子都别想比得上。”
今日在这席间坐了这么久,方马氏终于找到机会公然讽刺白家一家人。毕竟前阵子在榆阳府受的窝囊气太多了,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是耿耿于怀的。
一时间,周遭各色嘲弄的目光都看向白家,今日方家故意将白家一家安排在了主? 席旁边,周围坐的全是与方家交好的。
白义和白礼心里虽气,可他们是个厚道人,哪里能说得出什么贬损讽刺之话。
白糖却是煞风景的说了句:“走运时可要多想想倒霉的事情,切莫得意过了头,须知月过满则亏。”
“这话说的是不错!方马氏冷哼:“不过,你得先有得意猖狂的资本才行,便是我家往日倒过霉又怎样,此时此刻,我家是好事连连,春风得意,你又能如何?”
白糖眼皮子都不抬,丢出一句:“不如何,是喜事还是丑事,还未见分晓呢!”
这话落下,又是惹来周遭一片压低声的哄笑。众人都只当她家是吃了瘪,如今只是说些不服气的酸话。
方青今天大出了风头,一连宣布了三件方家的喜事儿,这才作罢,扬扬手说道:“已过正午,想必大家也饿了,都开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