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弄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似的。他还有机会呢，还没到绝路呢，说什么下辈子？这辈子就能好好儿的过，干嘛要说下辈子？
只要这事儿成了，他得到了缓和的时机，越铭金那边也在忙着“灾后重建”，想彻底抽身，还是有机会的。
“雷子，如果有一天你不干这行儿了，你想要做点儿什么生意？”季蔼明舒服地靠在车椅上，和他的小弟闲聊起来。
“我啊……嘿嘿……”雷子笑道，“其实我想去读书。嗨，但是已经不可能啦，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对，我记得你小子学习很好。当时我用你，也就是因为你懂法律，比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文盲要强得多。”季蔼明道。
“有什么用啊？我现在活得，还不如我们班倒数第一的逍遥自在呢。”雷子也颇有感叹的说道。
忽然问道：“明哥，如果有一天你不做大哥了，你想干嘛？”
“我想开一个小餐馆儿……不用多大的店面，就是普普通通的小餐馆，送外卖的那种”，季蔼明道，“那时候我和我妈租住在一个十平米的仓库里，仓库对面儿，就有这样一个小餐馆。我和我妈饿得只能吃干馒头就白开水的时候，对面飘来的饭菜香气，特别好闻……”
“那时候我妈就说啊，明子啊，妈以后有钱了，也给你开这样一个小餐馆，让你天天都能吃上好吃的……”
季蔼明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擦拭了一下眼角。
雷子也是心内凄然，一声长叹。
干这行的，有天生就崇尚暴力、天生不学好的，但大多数人，却都是生活所迫，被逼的。
不管是老大还是小弟，谁都不容易啊……
平复了半晌，季蔼明笑道：“等不干这行了，我就兜儿里踹着几亿港币，我天天跑腿儿给人送外卖。谁要是敢欺负我，我直接用钱砸他，就图一个乐呵……呵呵……”
“或许徐以生会有办法弄走苏忆之。”季蔼明道。
徐以生既然来办这事儿了，自然是要站在他们这边的，总不能故意让这事情不成吧？
“君清，我想你也看出了，我一直在避讳着，不想让你觉得不自在。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到位，还是让你感觉到不舒服了？所以你才要带着苏忆之过来警告我？”徐以生已经沉下脸来。
“以生，你真的误会了”，许君清尽量用轻松的语气笑道，“我和苏忆之一会儿打算去超市逛逛，要是等咱们谈完了，我再上楼去找他，太麻烦了，所以就一起下来了。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徐以生往车里看了苏忆之一眼，挤出了一抹苦笑，道：“也是我不好，遇到事儿太急了一些。这么晚了，不该叫你出来的……君清，你知道我明明放不下，但为了你，我愿意尝试着放弃。可这毕竟是需要时间的，你不能让我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忘掉了我们十几年的感情。”
“君清，如果我有哪里做得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耐心，给我一些时间，好么？这种……不言自明的警告和示威，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我在努力，也希望你能给我保有一些颜面。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去忙你们的，明天一早，白天了，他放心了，你再出来。”
徐以生说完，转身就走，看起来无比决然，却很落寞……
“以生……”许君清略一犹豫，还是追上了他。
拦住了他，解释道：“以生，真的是误会了。我们真的没有对你警告示威的意思。”
“我们？”徐以生的笑容更苦涩了。
“以生，你不要细纠这些措辞好吗？我真的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公司的事情，你着急，我也着急。既然来都来了，我们还是静下心来进去谈一谈，好吗？”
徐以生长叹一声，回身看了一眼苏忆之，又看向许君清，这才道：“明天再谈吧。今天晚上，我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如果想通了，或许明天就不用麻烦你了。”
见徐以生的态度如此坚决，许君清觉得自己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是误会么？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会。苏忆之过来，为的还不就是示威么？而她之所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苏忆之跟她过来，还不是因为对徐以生不放心？还不是因为，想要杜绝了徐以生借着这次谈合同的事情，可能有的一些企图？
可这一次，似乎她真的误会了徐以生。
看到徐以生沿着路灯走了好远，这才拦下一辆出租车。看到徐以生上了出租车，许君清才转身回到苏忆之的车上去。
此时，苏忆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为什么看那么久？”苏忆之问道。
“我就说你不应该来的”，许君清道，“原本挺自然的事儿，结果被我们两个这紧张兮兮的样子给弄得，反而尴尬了。”
“哎呀……算了算了，开车吧。”许君清靠在车椅上，不想说话了。
“我问你，为什么看他看了那么久？恋恋不舍的。”苏忆之的话，已经酸味儿十足了。
许君清有点儿恼火：“为什么？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他呗！你知道他看到你出现，自尊心有多受挫？他觉得我们两个在合起伙儿来羞辱他！苏忆之，这一次我们真的以小人之心，度了人家的君子之腹。”
“是吗？我没那么觉得……”苏忆之嘀咕了一句。
看来徐以生和他那个做演员的小情人儿一起，真是没少学演技啊，这演技，不去做演员都可惜了。
而且的确是有点儿小聪明的，知道借着这事儿大肆发挥。这下好了，许君清的确愧疚得很，徐以生的初步目的已经达到了。
“去哪儿？”苏忆之问道。
“我想吃冰淇淋了，附近有家肯德基吧？去吃甜筒。”许君清道。
“我带你去好地方吃，别去吃那种垃圾食品。”苏忆之道。
“你随便吧。”许君清已经懒得和他说话了。
脑子里，全是徐以生失落离开时的样子。这一次她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或许她一直一来都很过分，只是这一次徐以生才表现出来而已。
回到酒店，徐以生给越铭金去了电话：“没成，苏忆之跟着呢。我故作生气的样子，说今晚就算了，明天再说。有了我今晚的反应，明天再约许君清出来，她一定不会让苏忆之跟着了。”
越铭金那端沉默了半晌，估计是在想徐以生这一番话的真假。但是想过之后，便确定了徐以生的这一番话是真的。因为从徐以生这失落受挫的声音中，就可以听出来了。
看来是徐以生约了许君清，但许君清觉得时间太晚了，所以就带了苏忆之出来。徐以生看了，自然觉得许君清是在防着他，好一番受挫。而以徐以生的聪明，也是一定会把这种受挫在合理的范围内表现出来的，让许君清觉得她伤了他。
这样一来，许君清觉得心内有愧，明天再有徐以生的约，她就不会带着苏忆之赴约了，而是会以恕罪的心理，只身赴约。
“好吧，徐先生，辛苦您了。那么明天您打算什么时候约许小姐出来？”越铭金问道。
“一早吧，你不是说，你等不了么？”
“好，那就一早”，越铭金道，“是你约见许小姐，而且还是在白天，苏忆之的防范没有那么强。那就说好了，明天一早，你出门的时候，给我电话。”
“好。”徐以生应了一声。
将手机扔在床上，人也重重地躺在床上。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见面，君清都要带着苏忆之。显然君清是不知道他这番约见的真正目的的，对君清而言，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见面而已。和平时在办公室里的见面，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今天太晚了。
所以她是担心，他对她还心有幻想是么？所以才想着要带苏忆之来，警告他，不要耍花招，谈事情、就只是谈事情而已……
呵呵……君清，你对我，当真要无情至此么？
真的只是我在算计你么？难道你就没有算计我？只是你的算计，是完全基于情感上的罢了。你在用尽你的聪明，不断的提醒我、打击我，不断地逼着我清醒。
君清，扪心自问，你这么算计我，又何尝对得起我呢？
徐以生狠狠闭上了眼睛，他不想让自己去想她的无情，可脑海中，却还是不断地回旋着她的无情。
“君清……真的怪不得我，我们两个，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吧……”徐以生轻轻呢喃道。
若说在今晚之前，他还有一丝犹豫的话，那么在今晚之后，他是半点儿犹豫也无。
相爱的时候是相互的，对不住的时候，也是相互的。
百汇楼下，季蔼明放下手机，骂了一声儿。
“明哥，什么情况？”雷子问道。
“说是要让我们等到明天早晨。妈的……等着吧，不然还能怎么样？”季蔼明道。
看到苏忆之和许君清往东边去了，这一次季蔼明没有跟着。这么晚了，出变故的可能性很小，苏忆之不可能忽然带着许君清直奔机场吧？所以与其跟着浪费时间，还不如就在这儿等，反正他们晚上是一定会回到酒店的。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中间有什么变故，明天越铭金也会给他们提供许君清的位置的，所以再赶过去就来得及。其实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完全没有必要继续盯着了，只要布置明天的行动就可以了。
但是越铭金那边没有发话撤退，他们也不能贸然行动。而且根本是不敢问越铭金的。这时候越铭金的心情儿正不好呢，问他，不是等于找骂么？
一路上许君清都愁眉不展的，苏忆之的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是她刚刚那一番下意识的“我们”，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和她发火儿。毕竟她目送着徐以生离开的样子，实在太刺眼了。
“苏忆之，其实我觉得，我对徐以生实在太过分了……”许君清总算开口了，“态度都是相互的，正因为我对徐以生这么过分，所以徐以生才会如此不放过，屡屡找咱们的麻烦。你说，要不要我换一个方式对待他，不要这么强硬？徐以生那人就是倔，你越是对他不好，他越反而迎难而上，相反，他反而会觉得没趣儿……”
苏忆之心里正憋屈着呢，但是听道许君清和他商量起对徐以生的态度问题来，这点儿憋屈，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在这女人心里，他们两个始终是同一出发点的人，而徐以生是对立面。
只要她有这个觉悟，就够了，还想要多要求些什么呢？看就看了吧，毕竟这女人其实是一个挺感性的人，与徐以生有过那么一段过往，如今让她做到彻底忘记，实在不容易。感伤，多少还是会有一些的。
男子汉大丈夫的，自然要大度一些，这一点儿感伤，他还是能包容的。
“我看，你还是不要忽然改变了态度”，苏忆之和她冷静分析道，“你忽然改变了态度，他或许会以为，因为这次的事情，你对他旧情复燃了呢。可不是我多想，我觉得毕竟你们之间的过往……还算是挺深刻的吧。你忽然又对他热情起来，但凡是一个有自信的男人，都会多想的。”
“明哥，你可真有想法儿啊！”雷子忽悠道。
季蔼明笑笑：“有想法儿，也得有本事实现了才行啊……”
夜幕深沉，异乡的夜风，都要比家乡的更硬一些。他就是一个走在天涯的旅人，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归家的机会……
下飞机后，徐以生并未马上联系许君清，而是先去酒店稍作安顿。
到了酒店，休息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给许君清打了一个电话：“君清，合同的问题，我想咱们两个见面再商讨一下，现在有一个新情况儿。我已经到B市了，让杨子明给我定了你附近的希尔顿……”
“呵呵，这小子，不开眼的，竟然还帮我定了你住的酒店。我说那怎么行？君清在外面出差，苏忆之原本就不放心，如果再知道我和她住在一个酒店里，指不定怎么多想呢！”
“呃……”许君清看了苏忆之一眼，问道，“很急吗？今天已经不早了，不然我们明早再说？早晨的时候，头脑也清醒一些。”
“君清，现在也不晚啊，还不到九点钟呢”，徐以生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到你酒店楼下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