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有的同学用了一款清晖数码的手机,那时候还不是智能手机呢,是翻盖的那种。我觉得样式特别好看,而且性能也不错。”
“具体型号我忘记了,但我记得那是清晖数码的十周年纪念款。现在想想,真是可惜呢,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那款手机,也是清晖数码全盛时期的标志之一,当时我真应该也买一个的。现在市面儿上可没有了。”
傅清晖笑道:“许小姐说那的款手机,应该是q9180,那款手机的销量非常不错,才上市一个月,就已经断货了。”
“所以说嘛,当时没买下来,真是一大遗憾。或许以后还能当做一个有意义的纪念品拿去拍卖呢。”许君清玩笑道。
傅清晖自然听出了许君清的意思。许君清的话,听起来是在夸清晖、是在奉承他,而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清晖的辉煌,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也没有必要强撑着这个面子。
既然已经走到谈收购这一步了,如果继续逞强强撑着,只怕并不能达到撑面子的效果,反而会让人耻笑。
因而只是叹了一声,道:“那时候的清晖数码多风光啊,哎……其实后来进入智能手机时代,清晖的手机卖得还是不错的。即使是在我身体不好的这两年,清晖的几款旗舰手机,仍旧保持着不错的销量。”
“哎……但是没办法啊,现在这智能手机时代,可不比从前了。从前大家用手机,都只是为了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什么的,现在呢?什么事情都能用手机来干了,手机更新换代得太快。我不能常年在公司里盯着,子源又太年轻,很多技术上的、生意上的事情他都不明白……”
“这清晖数码啊,毕竟是我一手创建起来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的名声在我的手里衰落下去。与其看着我一手创立的品牌又毁在我的手里,还不如把它卖给能带着它重回辉煌的人。”
许君清笑道:“傅总如此懂得取舍,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大将之风啊。”
傅清晖摇摇头,道:“许小姐,我不和你玩儿虚的。我是很有诚意的和徐氏谈,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呢,我就实话实说了。”
傅清晖说得推心置腹的,但许君清却也只是听听罢了,自然不可能往心里去。生意场上,所有的推心置腹,都只不过是一场好戏而已。每一个企业家在谈判的时候,都是一个演技上好的演员。
“如果不是撑不下去,谁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创建的企业卖掉呢?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啊,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心里当然舍不得,比割肉还疼哪。”
“爸”,傅子源却觉得他爸爸说得有些太实在了,笑道,“怎么就撑不下去了?只是现阶段盈利较少而已,又不是赔钱。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让清晖数码重回往日的辉煌。做生意嘛,有好的时候也又不好的时候,不是常有的事儿吗?我看你就是太着急了,我说不卖,你非要见徐总,结果人家当真了。”
许君清听着,却也只是笑笑而已。傅清晖说的情况是真的,但却绝对不是推心置腹,不卖给徐氏,他也可以卖给别人。这么说,也只是表明和徐氏合作的诚意而已。卖给徐氏是最好的情况,但却不至于把所有的宝都押在徐氏身上。
而傅子源的话呢,可就完全是几句笑话了,甚至于连笑话还不如。
要是听个笑话,还能得一个乐呵呢,可傅子源的话,却只是让人觉得肤浅无知而已。
“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傅清晖道,“爸爸也知道清晖数码不是没救,但一时间你或许救得活,可长远考虑呢?你不会做生意,十几年之后、甚至于二十几年之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关,你未必能坚持得下去。爸爸这么做也是为你好,还不是想让你轻轻松松地过一辈子?别被商场上的事儿所束缚,做你自己喜欢的去。”
“我是对做生意没兴趣,但是如果卖不上价,我看还不如我继续经营着,最不济也能赚一个温饱啊,又不至于赔钱。”
“啧……胡闹!”傅清晖低斥一声,“当着许小姐的面儿,怎么说话呢?既然徐氏有收购的意愿,既然我们也愿意谈,那就好好儿谈。”
听着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许君清可不能再当哑巴了,不然还以为她是好糊弄的?
但显然在此之前,傅清晖是没有和他儿子演这场戏的意思的。毕竟也是商场老手儿,知道演这种戏是毫无意义的,谁看不出来他们的意图?但是傅子源已经说了这么没脑子的话,他如果不这么说,也同样不好收场。
傅子源说了这一番话,他却不做声,那不是显得他默认了?所以也只有说了刚才那些话。总要比默认显得更好一些,不至于让气氛陷入尴尬。
这傅子源还真是坑爹啊。传说中的“坑爹”,许君清今天总算真正见识到了。
“傅总,傅少,如果二位在是否要卖掉清晖这件事情上有分歧,我看……不如二位在商量商量?我们徐氏是很有收购的诚意的,所以如果二位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我想我是不介意在这里多留几天,以便能得到二位的一个确切答复的。”
“那敢情儿好啊”,傅子源笑道,“许小姐能在b市多留几天,我是求之不得哪。”
“子源。”傅清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对傅子源的调戏,许君清倒是并未放在心上,更不可能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沉下脸色来。
毕竟这一路上已经被傅子源调戏出抵抗力来了,此时这种程度的话,简直都是傅子源客气了。
许君清只是捡重点的意思,问傅清晖道:“所以傅总的意思,是再等几天再谈,还是……”
“呵呵……”傅清晖笑道,“都怪犬子,把咱们都给带偏了。许小姐啊,说远啦。今天这顿饭,主要是给许小姐接风,咱们不谈生意上的事儿。”
许君清笑道:“那么傅总的意思是,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来,明天正式谈合同?”
傅清晖说是“说远了”,说今天不谈生意上的事儿,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不就是要看看徐氏的价格么?能今天就知道的事情,何必要拖到明天正式到办公室谈合同的时候再问?如果徐氏给出的价格不能让他们满意,明天他们再说不行,那可就等于当场拒绝了徐氏的合同。一定意义上说,便是拒绝了这次合作。
但如果今天就知道了徐氏想要给出的收购价格,他们觉得不满意,但却仍旧想要跟徐氏合作,就会采取一种很和缓的处理方式。一个既能让徐氏意识到他很不满意、需要提价,也能让徐氏看出他没有把事情做绝,还留有余地的方式。
这个方式就是——拖延。
傅清晖如果对这价格不满意,可以在明天一早就让秘书或者让傅子源打来电话,说他突发急病住院了,这谈合同的事儿,还是要再等一等的。并且透露一下,徐氏给出的价格,初步看来,他们是不满意的,也希望徐氏能在这几天,商讨一下、做出一个调整。
既然在今天的饭局上,早晚都是要再说回价格的事儿的,许君清也就不想和他们绕弯子了。所以并未顺着傅清晖的意思,和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再把话题绕回来,而是继续了这一话题。
“这是自然……”在还没听到价格的时候,傅清晖当然要这么说了。
“不知道徐氏想要以什么样的价格进行收购?许小姐也知道,商人看重的,永远只是数字。所以虽说从目前许小姐所的态度上看来,我能看出徐氏是很有诚意的,但最终验证我的判断是否正确的,还是徐氏所给出的数字。”傅清晖道。
许君清笑笑,道:“我们当然是有诚意的,但傅总的理解倒也没错。如果今天我们立场互换的话,我也会有傅总这样的想法儿。我心里是很敬重傅总的,所以也就不和傅总绕圈子了,有一句话,我想提醒傅总一下……”
“我们两方所处的立场不同,所判断诚意的标准自然也就不一样。正如傅总所说,傅总判断我们徐氏诚意的方法,就是看我们徐氏会给出怎样一个数字,而我们判断傅总诚意的办法,就是看傅总是否会故意狮子大开口,开出一个并不符合实际情况的价格来……”
“可以说,我们徐氏给出的价格,是经过多方考察和预算而得出的,对双方最为合适的数字。”
许君清伸出一根手指头来,随即又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笑道:“一点三亿,这是我们徐总经过对清晖数码整体价值的考量而给出的数字。”
“一点三亿?呵呵……”傅子源道,“许小姐,虽然我很不愿意让魅力的女人没面子,但这一次,我却不得不说,这是我本年度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虽然看在即将合作的份儿上,我很不想让傅少没面子,但这一次,我也不得不说,傅少的反应,也是我本年度看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许小姐,你这般伶牙俐齿,看起来像是个挺聪明的人,可实际上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哪!徐以生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和我们谈?还不是觉得这一点三亿便拿下我们清晖的事儿,太不靠谱了?所以才让你过来做这个挨骂的。他这是故意往下压价呢,让你过来当炮灰。我看你被人利用得还挺乐呵的。”傅子源道。
许君清笑笑:“我是徐氏的员工,自然是徐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而且我也是徐氏的第二大股东,所以由我来谈这收购清晖一事,自然是在正常不过。一来我够这个分量,有做这件事情的资格;二来,我有做这件事情的义务。所以我们徐氏的事情,就不劳傅少进行品评了吧?”
“傅总,您看,傅少所表露的意思,就是您的意思么?”许君清不再和傅子源多嘴,而是看向傅清晖。
当然也没有必要故意找和气地控制着局面。因为徐以生让她来的目的,就是让她得罪人。
只要说出了这个数字,傅氏父子一定是不悦的,而唯一让他们能转变这种不悦的方法,就是她的态度不坚决。如果她说,“不过这只是我们徐总的一个初步意向而已,如果您觉得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再加价”,估计傅氏父子会立刻变了嘴脸。
但这也就起不到向下压价的效果了。她是傻子么?不可能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傅清晖自然不可能像傅子源那么沉不住气,而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问道,“那么股份呢?之前我向徐总提出的,徐氏收购清辉之后,要将清辉改为股份制,我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徐总怎么看?”
“徐总的意思是,如果您坚决想要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么我们只能以八千万的价格来收购;而我们给出的一点三亿的收购价格,所基于的前提是,您能同意我们赠与的百分之五的股份。
“百分之五?”傅子源险些炸了。但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阔少爷,不至于着的掀桌子扔凳子,而是还算客气地说道:“许小姐,我现在有些怀疑,徐氏是不是穷疯了。如果穷疯了,那就躲在家里不要出来。出不起钱,就不要出来充大佬,我们可没工夫陪你们玩儿……”
傅子源忽然色眯眯地笑了一下,道:“当然,这话可不是针对许小姐你,而只是要麻烦你告诉徐总而已。对于许小姐你,如果许小姐你愿意,我还是很乐意陪你玩儿的。”
“子源,别胡闹。”傅清晖低声训斥道。
但这话说的,也是不痛不痒的。
看到傅子源如此嚣张的样子,许君清就知道,平时傅清晖对傅子源其实是没什么威慑力的。只是因为在外人面前所以不得不开口训斥这么一声。估计放在平时,如果看到傅子源调戏女人,他是连管都不会管的。
“这就是我们徐氏给出的最终收购意向”,许君清笑道,“我们所拟出的合同上,也是这些条件。”
但说完这句之后,许君清就笑道:“不是说,今天是给我的接风宴,不谈生意上的事儿吗?都是我多嘴,说这些干嘛?来,我先自罚一杯。”
许君清说着,给自己到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