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不敌,骆百川每一招每一式都出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被朱无视看出命门,招致祸端。
再看柳生但马守那边,既与盛祜相斗,又防着湘西四鬼,也落了下风。
至于手下,更敌不过无痕。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已经快撑不下去的骆百川正思索遁逃之计时,忽然,对方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定睛一看,却见朱无视紧皱双眉,似乎正强忍着什么。
骆百川了然,看来朱无视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清去,持久的运功争斗导致体内的毒正在发作。
机不可失,骆百川果断回身从怀里掏出火妖扔去,趁着烟雾弥漫之际,拖着被朱无视重伤的身体逃脱而去。
“小心!”无痕大喊一声,无奈周遭烟雾起得太浓,一时辨不清方向,幸好这烟幕持续不久,眼前渐渐清晰。
场上,湘西四鬼围着万三千所在的马车,远一点的朱无视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察看什么,而盛祜却不见了踪影。
“三千,盛祜在你车上吗?”
“没有啊。”万三千掀起帘子,跳了下来,放眼望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人。
无痕又看了另一辆车,也是毫无踪迹,心下不禁纳闷:“盛祜这家伙跑哪去了?该不会是被骆百川他们一并拐走了吧?”
“王爷,盛祜不见了。”
无痕一边说着一边小跑到朱无视身后,可这位王爷好似没听见,什么反应都没有。
“理我一下啊。”无痕再往前凑过去一看,只见朱无视面前的土地上,沾染了几处污秽。
再看朱无视,他双眸微闭,脸色却甚是苍白,正当无痕要再叫他时,他却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那还不赶紧去找?”朱无视咬着牙说道,没想到自己调理内息,也舒缓不了这毒的作用,豆大的汗珠此刻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这就马上带你去找大夫!”无痕扶起朱无视,送上马车后便紧急赶往落泉,万三千见状,也赶紧招呼湘西四鬼跟上。
“本王是让你去找盛祜。”有气无力的声音哪能抵得住马蹄声,更别提无痕还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斥责他说道:“我不是交代白沫那丫头跟你说过了吗,你这阵子不能蹦来蹦去!”
“闭嘴。”纵然声音轻如游丝,也填满了朱无视此刻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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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如,我这几天老是心神不宁的,你说……”
“王妃,你别胡思乱想。王爷和总管都会没事的。”如如说着,偏过头看了看不远处在浇花的阿瑶,又回过来看看正心不在焉擦叶子的素心,继续说道:“眼下临近年底,说不定呀,王爷和总管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如此最好,可是……”眉头紧蹙,素心只觉胸闷难当,说不出来的不安。
瞧见素心这般忧虑,如如也没辙了,所幸看到海棠朝这里过来了,她连忙跑过去将海棠拉过来,一一说与她听。
听罢,海棠也轻轻叹了口气,义母担心义父,她们自是能理解,可怕只怕忧思成疾,最终因思虑而害了病,身体遭这无端之苦。
“义母,今天出去走走?”
“海棠,你不用陪我,你过去陪陪一刀吧。”老是因为自己,而耽误海棠自己小两口的相处时间,素心总觉得不好意思。
海棠摇摇头,笑着说道:“一刀他现在正跟小光他们练武呢,义母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我?”想了想,素心摇了摇头,看向如如:“这应该如如去看才合适。”
“我?”如如咋舌,这怎么就变成自己了?
“海棠,你跟如如去看吧,我跟阿瑶在这里打理一下花儿。”
素心正要走过去阿瑶那边,冷不防被如如一把拽回去,“王妃,我才不去看,还是让我跟你一起打理花花草草。”这当口,要是让这两个胡思乱想的人聚在一起,怕是能凑出王爷和总管一百种让人担心的情况吧!
海棠见状,也蹲了下来帮忙打理,心里却在苦恼,明日不知道又能有什么事情可以分担走素心的注意力。
抬头望向远方,不知义父是否已在归程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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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眼皮缓缓张开,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灰暗。
体内的不适感已经散去,想来毒素已被控制住,朱无视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来上次确实是玩得过了火,那晚在客栈中迷晕了自己的迷药不容小觑,这才让九哥的人有机可乘,在自己的身上种下了剧毒。
为了控制毒素,他便不能持续动用内力,可眼下,让他安安分分地待着,也不现实。
“王爷,你可醒了,早叫你听我的话,你偏不听,遭老罪了吧。”无痕说着,端着一碗药就递给了正努力坐起来的朱无视。
朱无视也是配合地一饮而尽,这才询问道:“盛祜找回来了吗?”
“他自个儿回来了。”无痕收了碗,又折返回来坐下,“他正在楼下说书呢!”
原来,当烟雾起的那一刻,盛祜心知这伙人要逃跑,不由分说便抓住了柳生但马守的衣服,纵使柳生但马守当机立断,挥刀断袍,盛祜也紧追不舍,终于给他追上了柳生但马守。
“他把柳生但马守抓回来了?”
“没有。”无痕说到这,哈哈笑道:“盛祜的追上,可不是真的追上,他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呢。”
到底是行家,朱无视霎时便明白了无痕话里的意思,便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道:“跟踪之后的结果呢?”
“你九哥说,你毒发了,我们这些人应该不会继续赶路回京,所以他派人在永宁找你呢,永宁找不到的话,估计下一站就会找到落泉。”
“最快什么时候?”
“明天。”
“距离明天还有多久?”
“过了今晚。”
无痕的预判没有道理,朱无视不说话了,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良久,他抬起头说道:
“强行运功把毒逼出来会怎么样?”
“会死得更快。”
无痕毫不犹豫地回答,断了朱无视的念想。
“你堂堂无痕公子,解不了这毒?”
“解是能解,但不是秒解好吧。”听出对方话里的质疑,无痕不高兴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静养几日,好好吃药就解了,到时候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只怕没时间给我静养。”九哥的人来势汹汹,一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给他们,这叫他怎么能够安心静养。
“狡兔三窟,你九哥来了,咱们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逃,给你争取点休息的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
“那雪姬呢?她怀着身孕,若是在途中动了胎气,那可怎么办?”他倒是不碍事,且战且退对他来说并不难,只是要怎么保护雪姬以及她肚里的孩子,这才是重中之重。
“无痕,王爷醒了吗?”盛祜的声音打破了房里的静默,他一看朱无视坐在床上,马上又说起了他的英勇事迹以及所见所闻。
“可惜的是我身上还有伤,不然啊,我横竖得把那个什么慕青和柳生但马守一起抓了。”
他追踪到一半,就看到慕青带着人来接应柳生但马守,朱佑榰派人搜寻永宁的消息,也是从慕青嘴里知道的。
听到原版,朱无视才知道无痕省略了什么,不由得饶有深意地看了无痕一眼,无痕则避开了他的眼神,拿着碗下楼去了。
“下次你要是看到慕青,再抓她。”慕青身份之谜,看来只有她自己和无痕能解开。
盛祜点点头,这个慕青老是宣传她和朱无视的关系非比寻常,盛祜早就想替素心出口气了。
“天涯和雪姬呢?”
“天涯刚陪雪姬回去休息了。”盛祜说道,“王爷,你别担心别人了,现在我们这里就属你情况最不好了。”
“这里现在也不安全。”朱无视有些懊恼,本来按照原计划,这里该是最安全的地了,可因为自己,情况又变得危险起来。
“唉,还是三千总结得对,跟我们在一起后,生活就变得危险起来。”
“还可以更危险。”
“嗯?”
盛祜狐疑地看着朱无视,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
只道是夜色朦胧之际,四道身影悄悄从欢喜楼窜去,一路往永宁而去。
“三千,我跟你说,你现在上了我们的贼船,就算你说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也来不及了。”知道了要舍身为人,盛祜此刻赶着马车,心情也莫名放松了不少。
“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万三千回道,“再说了,王爷说得对,他们的目标还有我,我也应该跟着你们。”
“老实说,我自从进了护龙山庄后,遇到的事情可都太刺激了,这次是最刺激的。”
“你刺激归刺激,真要是遇到危险了,你记得捞我一下啊。”
“放心,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车外吵吵闹闹,车内与之相反,安静得很。
无痕盯着一直闭目养神的朱无视,良久,他沉声率先开口:“王爷,你这太冒险了,其实我还是不赞同。”
“柳生但马守只是九哥的棋子,他们的主要目标根本就不是天涯和雪姬,就算我们离开欢喜楼,相信那里也会很安全,更何况还有湘西四鬼在那,你就不要担心了。”朱无视缓缓说道,掀起小窗口的帘子,道路两旁的景色正在黑暗中飞快地穿梭。
都是火烧眉毛的时刻,朱无视还这么优哉游哉,无痕脸色微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朱无视收回目光,重新闭上了双眼:“你放心,我不会拿我的命开玩笑,我可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我没那么无私。”
“随你怎么说吧。”无痕懒得跟他计较,还是不吵他休息了,便也安静了下来。
朱佑榰的人马应该还在永宁吧,按照朱无视的计划,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寻找机会招摇过市,好让朱佑榰一行人知晓他们就在永宁,这才不会去落泉。
这意味着,他们随时都会再次与朱佑榰一行人交锋。
到时候,她也会在吧?
那个与青儿同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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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我带你去找你的小哥哥要不要?”
“素心,你不嫁给你的小哥哥了吗?”
“素心,你怎么跟三通定下婚约了啊?”
“素心,我……”
“我喜欢你。”
往事历历在目,在无数个夜晚,唤醒着方叙的记忆。
年少的情愫最让人记忆深刻,哪怕知道她与人定下婚约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与他有另外一种关系了,方叙还是久久不能忘怀。
原以为,三通离开了青石镇,就算他跟素心还有着婚约,可是,如果素心不喜欢三通呢?林叔叔和阿姨总不能强迫素心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吧?
于是,一边苦读诗书,一边小心试探,可素心,从来只拿他当哥哥看。
“方叙哥,你说表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吧,他不是还要回来跟你履行婚约的吗?”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也来帮你教训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渐渐长大,两家人有意避嫌,便也慢慢减少了联系,逢年过节才聚一聚。
古叔叔一家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眼看素心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可那个该娶她的男人,一直没有出现。
很多次,方叙都想去问一问林叔叔,问一问素心,可是还没踏出家门,就打退了堂鼓。
“罢了,考取功名要紧,闲事莫管。”
直到某一天,方叙看到父母频繁出入素心家,才知道素心家里出事了。
她决定一个人去三里镇找她的表哥。
他怕危险,便让素心写封信告知古三通,古三通能来接她最好,可素心不想等。
方叙没有开口挽留,他只是简单收拾了行囊,默默地跟在素心的身后。
“素心,此去便是新的开始,或许以后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了,保护你的人,也永远不会是我了。”
一路护送素心到三里镇,看着她被三通接走,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素心,三通,愿你们这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素心,祝你幸福。三通,你莫要负了她!”
“素心,以后我就只能是你的方叙哥了。”
伸手习惯性地想从包袱里拿出什么,可除了衣服盘缠,什么也没有。
恍然想起,木雕被慕青拿走了。
“再过两日就到京城了,等这次任务结束,一定要把木雕拿回来。二十年了,三通和素心都没回去过青石镇,也许,我也该放下这段情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