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无林峰将太阳遮蔽过半,灰蒙蒙的黄昏降临了。南角峰与西边的林木阴沉幽暗。欣雪四人趁着敌人还未完全将他们包围,攀上了南角峰山顶,打算也从北坡撤离。但当他们来到光秃秃的山岩顶端,向下俯瞰时,他们看到了夕阳的余晖在时灵国士兵身后投出狭长的影子。他们被包围了。
“雪儿,”白帆走到青发少女旁,摘下弓矢。“我到东边草林吸引他们,你们趁着——”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别着急下结论。”她凝视着永鸣山脉后方。夕阳下,那里风沙滚滚,数千辆雪船正朝着时灵国方向驶来。“晶国的救援来了,我们坚持会。”她看向山麓下逐渐收拢的包围圈,蹲下身体,躲在岩石后。
十五分钟后,他们借着残余的日光,看到了西面树林中挪动的人影悄声无息地聚拢在一起,身上的武器和铠甲赤如蘸火。紧接,这些人将整个南角峰围住向内收缩,步伐缓慢且警惕。“他们开始向山上搜寻了!”尘均紧紧抓着一棵瘦弱的枯树,干裂的树皮被他捏得咔嚓作响。“怎么办!欣雪!我可不想死在这里”他说,“我还想回地球呢!”
“别紧张,”托尔站起身,俯瞰山脚的异动。“他们好像发现了晶国的支援队了!”
四人纷纷扭头看向东面,雪船已经越过了永鸣山脉,扬起黄沙,气势恢宏直冲入时灵国士兵的视野之中,丝毫不惧。而山下的一批士兵也开始正朝着雪船方向赶去。“东面的士兵少了许多,我们从东面下山!”说完,欣雪便朝着东坡的方向前行。
风吹袭而来,南面的云层红焰似火。山体上全是灰白的枯树,轻轻一碰就会发出响亮的崩裂声。他们沿着一条松散的碎石小路,在夕阳余晖即将落尽前抵达了东坡,躲在一块巨大的黄色砂岩后,暮色从北面涌来,逐渐淹没至山顶。
欣雪靠着砂岩坐下,岩石热得发烫。但她也顾不得这么多,已经作战了两天一夜,体力几乎到了极限。此时的她脸色疲惫,胸口起伏。她扭头看向南面无林峰的山脊,太阳最后的余光直直的照进她的眼睛。
“没事吧,雪儿。”白帆蹲下身体。
“他们碰面了告诉我一声。”欣雪合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们就这般静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东边的平沙草地上,晶国士兵与时灵国士兵已经碰面,两批人冲撞在了一起,黑压压的一大片,风沙漫天。就在这时,欣雪身上的传声机中一阵吱吱声,她霍的一下睁开眼睛。
“这里晶国支援军领队,豆子。收到请回答!”
“豆子!我是欣雪!”
“你在哪?”
“南角峰东坡!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大约再过十分钟敌方就会发现我们!”
“好!我马上就来!”话落一刻,无林峰上的最后的红光消失,一阵风横扫而过,匆匆刮过山下的稀疏草地。东南面的天际仅剩下微微泛蓝的白光。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密集脚步声伴随着夜色逐渐靠近。
“他们靠近了!我们也向下撤吧!”欣雪提起一股劲,双眸清澈且坚定,仿佛疲惫不存在般。话音刚落,白帆便从石头后探出身来,摘弓拉弦,迅速连续的朝着身后山崖顶端射出数十根箭矢。轰隆一声,山石朝着四周滚落。他们也在此刻,迅速向山下狂奔。
托尔冲在最前,借着落石的掩护撞入人群之中,黝黑的岩刺穿出。白帆紧跟在后,一跃而起,数枚箭矢射出,清出一小片落脚的空地,随之欣雪落入其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掉这些被仙灵族占据身体的士兵傀儡。
四面八方黑压压一片,光线越来越暗,夜幕迅速降临。上千名士兵将四人围在中间,一堵冰墙、一堵黑墙将战场切割。他们就站在这两堵墙之间,敌方的装甲碰撞声与箭矢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地面的黑曜石尖刺上挂着一具具尸体。白帆想要靠火焰箭矢撕开一条撤离的道路,但这些傀儡像是不怕死般又给堵了上来。冰墙与黑墙抵挡不住士兵们的挤压,发出‘咔嚓’声。
几秒后,冰墙与黑墙崩裂,被挡在两侧的士兵蜂拥而来,想要将这四人撕碎。他们面露疲色,身上体力已然有所不支,就在欣雪想要再度凝出一堵冰墙阻挡时,一辆重型雪船碾着士兵冲了进来。
紧接,一道银色身影掠过,只见这人身穿灰衣,头戴针织帽,脸颊英朗。“我来了!”她大喊一声,坠落在地,手中银斧挥出的能量势如破竹,将东面一大片士兵削成两半,撞向远处的裂谷。“知秋让我交给你的!”
欣雪刚听到声音,便看见那人将斧头丢了过来,随后拔出腰间佩刀。她一把接过,体内净祟之力随之涌入,寒风凛冽,周遭气温迅速下降,余人纷纷将目光落在她结满冰霜的身体上,一阵狂风袭来,青发漂泊。她将斧头向前劈落,浩瀚无垠的能量喷薄,巨大的冰刺从地下冒出,一直延伸数百米,形成一座晶莹剔透的丘陵,在星光与月芒下闪闪发光。
恐怖的寒气席卷四周,数千名士兵冻成了冰雕,一动不动。欣雪费力地站起身,体内的能量所剩无几,刚踏出两步仿若天旋地转。豆子立刻上前搀扶着她,“我们赶紧离开!”随后她与众人登上雪船撤离。
——
夜幕降临,钢铁要塞内亮起白灯。西北银月高悬,天空繁星点点。净化之门只差最后不到十分之一的区域便拼凑完毕。知秋、沐糖和灵先生等人将余下的碎块,放在地上拼凑,以便工作人员能够以更快的速度完成修复。
当他们将最后一块石板完成标记的同时,身后响起轻盈且急促的脚步声。“雅柰?”灵先回头看去。“你不是协助小莹处理战术中心的事情吗?怎么有空来了。”
“刚刚卡里带着一批猫人抵达了要塞,小莹让我来传话。”雅柰指了指被遗弃在办公台上的传声机,“我们在那呼叫了很多次,一直没得到回应。”
“真不好意思!刚才聊着兴起。”灵先生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接着,雅柰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刚刚收到豆子他们的消息,附城的劳工——我们去晚了一步”她的面色逐渐阴沉,声音断断续续。“枫宇他——被仙灵族入侵了身体——”
“枫宇——”沐糖的声音婉转而下,“不久前他还好好地——”
“其他人呢?”知秋问,心中五味杂陈。“尘均呢?”
“尘均还活着——托尔加入到了我方阵营。根据他提供的信息,前日下午时灵国大批军队朝北前进,估计和沐月先生猜的一样,他们打算和白沙国的外域生物夹击西月国。而留在时灵国内的,都不是精良的部队,只是一些被仙灵族侵占的普通人,几乎没有能力者。”雅柰说,“如果没错的话,他们想强攻西月国。”
“他们这么想占领西月国,很可能是因为渊池和月亮的原因。”灵先生说,“他们想熄灭渊池的光——还有西月国内的历史文献。”
“欣雪他们已经赶往西月国。”雅柰说。
“仙灵族从头到尾都给我们展现出一种要攻打西月国的错觉,”知秋摸着下巴,来回踱步,“我们去一趟战术中心吧,我觉得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从魔都回来之后,就一直频频收到这样的消息,我觉得仙灵族利用错误的信息误导我们。”
“说来也是,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灵先生皱着眉,“如果我是仙灵族,在稻国将净化之门隐藏了这么久——”他抬头看向这座即将完工的大门,脸色骤变。
“雅柰!你在这里帮我记录一下净化之门上的魔纹。”灵先生大喊,“知秋,沐糖。我们去一趟战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