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上午,知秋接到了前往营地的通知,他召集了沐糖、平子以及雅柰后便离开了特殊事件调查屋,坐上了前往平桥村的雪船。
根据送来的信件,他们得知营地距离平桥村约二十五公里左右。来到平桥村后,他们按照指示坐上运载货物的牛车。平桥村的村民世世代代耕种药草。但是天清国附近的水质并不算好,种植出来的药草药性总是差一些。天清国和稻国之间便常有贸易来往,交易的主要都是一些品质上等的药用植物。
不过,这里却是小孩们的玩闹的天堂。村民们会在水里养一些鲫鱼和泥鳅,那些孩童就在田里抓,比着谁抓的最大。
蜗牛朝药草梢上爬去,忽然刮起风,绿色的草药田摇摇晃晃。小男孩的草帽被吹落,飘啊飘,掉到了另一片田里。“哎!”田里的女孩被草帽砸到,起身朝着风吹来的方向大喊,“帽子在这!”
牛车上的一行人不再关注田里发生的一切。知秋躺在干草上,望着天空。耳边传来沐糖的声音。“你看天上的云,像不像绵密的冰沙浇上稠哒哒地酸奶?”她伸手,衣袖顺着手臂滑落,“轻飘飘又沉甸甸。”
“感觉更像是起泡网搓出来的。”平子抬头仰望。
“魔都的云总是阴阴沉沉。”雅柰说。“还伴随着风啸和沙暴。”
“白沙国也差不多。”平子说。
平缓的曲调打断了她们的谈话,知秋开始吹奏曲子。优美的旋律借着温润的日光让她们颇感舒适。“这是什么曲子?”女孩们异口同声道,她们一愣相看一眼笑得格外灿烂。
“是一名女子在家乡等待归家的爱人而做的曲子。”知秋停下口琴,“但最后等来的却是爱人沾满鲜血的战甲。”说完,他坐起身,仰头朝着北面望去。视线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掠过一片绿草地,落在迷雾漂泊的森林处。在森林的后方,是小凯山与大凯山之间低洼而狭长的山谷。两山之间最高点各形成一处向对方延伸的悬崖,像是它们伸出的一根纤细手指,努力地想要碰触对方,又像是断裂的拱桥。下方山谷两侧的凹弧线令这两座山看起来像是被巨人一拳击穿,出现的一个拳印。
阳光铺洒在悬崖的裸露的岩壁灰色岩壁上,照亮黑而绿的阴影。他们乘坐的牛车沿着碎石路朝着雾林前行。一段时间后,地面上的小草逐渐杂乱。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围在两侧的药田被长草替代。从西边靠近黑风暴的鲁里山与小凯山之间的平原看去,已然能看到荒凉的格德林山脉,厚厚的积雪掩盖了它的山顶,乌黑沉重的云阻挡在他的西面。
而在他们的东面,是天清城北面的龙矩山与大凯山之间的狭缝平原,火车轨道那里穿过。一直延伸最东面黑且壮丽的乌山,轨道穿过乌山与大凯山之间的鞍部向北延伸,消失不见。
两边的草逐渐将牛车完全淹没,将他们的视线遮挡。多亏有一条被碾塌下的路可以沿着走,不然根本辨别不了方向。随着牛车的深入,一片平坦草地出现在视线中,帐篷营灯等户外设施布置齐全。
而营地的正前方,无数高耸的树夸张地生长着,他们宽且极高,像是顶天的柱子,伸出的树枝与茂叶是他们的手臂和五指,互相紧扣,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树篱,四周淡淡的灰黑色雾气漂泊,充满着神秘与恐怖。
树篱朝向营地的位置,裂开一个豁口,像是一道门。往里面望去只有黑乌乌的一片,阴森黑暗,连日光都无法侵入,仿佛给某种生活在远古的庞然大物打开的地狱之门。在利益与欲望的驱使下,许多探险家被这门内流传出来的金银财宝、长生不老的故事吸引涉险进入,然而这片被大自然吞噬之力包围的怪林,任何生命都无法活着出来。直至后来,它就这般被世人遗忘在角落里。
“好高的树!”平子抬着脑袋,注视着看不到头的树顶,恐怖的气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感觉到了。”雅柰站起身,凝视着巨大幽黑的森林裂缝。“魔纹阵法的波动。”
忽然一股风迎着他们吹来,发出细而密集的沙沙声,像是无休止的沙暴,吹得这片草域翻起一波又一波的绿色海浪。所有人的头发和衣服被吹得鼓起晃动。但是再大的风,好像对徘徊在树篱上的雾气没有任何的效果。风像是穿过了雾障没有触碰到它们,直勾勾朝着漆黑的深渊中涌去。
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森林,原先舒适的心情一下变得紧迫。一行人下了牛车,将上面的行囊放下后走向营地。而这时,知秋看到了一个白色的熟悉身影正悠闲地躺在躺椅上。
“卡里?”他面容大喜,出乎意料。“你怎么来了?”
“噢!知秋,快二十天没见了吧。”这只白猫挠了挠耳朵,交叉双腿。“星辰之林现在归东阳国管辖,你不知道吗?”
“听说了,”知秋想起药馆老人闲聊的内容,“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思想家怎么说来着——”卡里摊着手,想了一会说,“噢!缘分!”
“是猫族!”随行的女孩们被好奇心驱使着围上来,卡里身上白花花的毛发吸引着她们。
“嗨!”卡里伸出粉嘟嘟的肉掌,跟她们打着招呼。“得益于东阳国的帮忙,我加入了冒险家协会。”
“猫族也能加入冒险家协会?”雅柰问。
“我现在可是有身份的猫,属于东阳国的人民!”他舔舐着手背上的毛发,圆而大的眼睛扫视着所有人,“天下大同可不是嘴上说说。”
沐糖高兴坏了,摸着卡里头上的毛发和耳朵。“好棒的手感!”
这时,久组长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对着这群刚抵达的调查人员解释道,“我前段时间尝试着联系了柴团长,他给我介绍了卡里。”
“报酬可是一千条稻国白鲫鱼!”卡里一边亮出爪子提醒,一边享受着女孩们的挠痒。“左边一点,左边一点。”他眯着眼睛,身体像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缓。
知秋看向卡里,他倒是对柴栖感到疑惑。“他还能有钱不挣?”他问。
“柴兄弟他现在可忙咯。”卡里逗着沐糖,一时分不清谁是人谁是猫,“我的小弟们现在正接受他的教育——如何使用人族马桶,如何使用时灵币交换物品——总之好多好多要学的。他还说,你一整个月都没给他写信,下次见面他会按团规处理。”
“这——”知秋低头笑着,他已经把这事完全忘记了。
在他们闲聊时,白帆抽着烟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一名古铜色皮肤的陌生男子,这名男子头发垂至双耳,戴着黑框眼镜,双眼窄而长,轮廓明显,身材矫健,手掌宽大,穿着一身白色背心。白帆在一旁说,“他现在可是猫族导师。我们离开向阳镇后,那个家伙又跑去找卡里喝酒。”
“阿辛,晶国的锻造师。”久组长为他们介绍这名肤色古铜的新伙伴,同时眼睛从男子身上转向往这里走的武士团三人,“人员也已经来齐了。这次邀请卡里来,是因为他熟悉森林,进入里面之后你们就听从他的指挥。阿辛准备了一些装备,让他给你们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