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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轮番的叫价下,‘博古斋’内热闹起来。
“没想到你还懂书画。”王大宝眯缝着小绿眼说道。
陈烽知道表现太过了,心思一转,赶紧跟王大宝说:“我经常到‘博古斋’来玩,对陈老很熟悉,我能从他品鉴画作时的神色,猜出他要说什么话。”
王大宝恍然大悟的收回惊讶神色,原来如此,不过这小子察言观色也着实有一套。
“你是陈老的学生?”可王大宝心头的疑问按起葫芦又起瓢似的冒起来。
“不是,我来是蹭吃蹭喝的……”顺便偷学绘画技法,下半句陈烽苦笑一声没说。
“你瞎说吧。”王大宝不相信了,怀揣着羊脂白玉在‘博古斋’混吃混喝任谁也不信。
“这是朋友托我出手的画,就按今年陈半丁在拍卖行中一平尺五万六最高成交价交易,这幅立轴50x110厘米,5个多一点平尺大约10万到15万的价格。以后逐年还有升值的空间,有意者,20万,不二价。”陈老拿起紫砂壶喝了口茶,笑着对那些吆喝的人说道。
有理有据,价格公道,陈老所报的价钱很公允,站在外围的人都对陈老竖起大拇指。
“我出22万买了。”有升值空间,有人愿意买了。
王大宝心急了要喊价,被陈烽推了一下,阻止了。
“多亏兄弟提醒,我着急了。”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商家最忌讳急躁,王大宝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也几十年了,很快就冷静下来。
当报价到了22万的时候,没人再报价了,王大宝这才出价。
“25万,我买了。”高出3万,他是故意为之,怕那人跟自己抢。这样也比自己心里价位30万还少了5万。3万对于王大宝来说不算什么,可这年头还有谁对钱过不去,能省就省一点。
陈烽见王大宝叫出25万后,满面红光,就知道自己帮他省钱了。想想这位身价也不低,怎么这么市侩和爱占小便宜。
王大宝看陈烽的目光却象看到了财神爷一样,目光灼灼。
此时,大家心知肚明这个价钱高了,没有人再乱哄哄的抬价了。
陈老和王大宝因以前买卖过书画,有过数面之源,算半个熟人,点头打了个招呼,让店员领着王大宝去交割陈半丁的《菊花图》了。
陈老看到陈烽在场,就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前去。
陈烽见陈老叫自己去,明白周晓飞肯定把自己的话带到了,可那本画册内的画魂之力被自己吸收了,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把失真的画册恢复回来,暂时给不了他,再见总有点尴尬。
“陈老,我很抱歉,那本画册我要过一个月才能送来给你。”陈烽到了陈老面前就直接说抱歉。
“好,一个月。”陈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心中了然周晓飞那孩子大嘴巴,肯定把画册出处跟陈烽讲了,陈烽又是个好学的孩子,见到名家画册,想必是想多留一个月,观摩学习一下,这样的情况也属正常就没再多问。
可老头心里还有个疙瘩没有解开,在书画品鉴方面他也算是个资深的鉴定家了,以前走过眼,吃过亏,但从来没有这次让自己遭心。一个学画才半年的毛头小子,在两个眼光不错的老家伙眼皮子底下,买走了‘齐白石’的初描画册,这要说出去,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想到这件事,陈老浑身不舒坦,不由就想考考陈烽,找找原因。
“小陈啊,你这半年没少到‘博古斋’来,也见过不少名家画作,想必积累了不少经验,你看看这幅画有什么名堂?”
“呃!”
陈老这是有心给自己出难题呢,众目睽睽之下,有点骑虎难下。陈烽讪笑了几下后,只能把眸光调到了右边的画上。
这幅画是一副《戏猫图》,一只黑白两色的大脸猫正在扑一只墨蝶,纯黑蝶翅在锋利的猫爪下,欲飞而出,戏耍着猫儿。旁边还有两只蝈蝈,落在三色堇的枝蔓上,整幅画面看着还是比较生动。
题识很简单就四个大字:许鸿宾写。钤印,一方是尉琛,一方许鸿宾印。
陈烽很犯难,肚子里的存货自己知道,许鸿宾的生平以前自己也读过,但照本宣科根本不能辨识画作的真伪。唯一让自己定心的是,画魂没有对这幅画做任何点评。它不说,那么这幅画可以默认为是假的。
可这话怎么说?说得让人可信,这也是一门学问,陈烽脑袋里翻江倒海的整理着思路。
王大宝一回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见陈老别有深意的看着陈烽。心中腹诽,难道是师傅考徒弟?
“我说是许鸿宾的真迹。”这时,长发哥周晓飞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冒出来了。
周晓飞心有余悸瞄了一眼陈烽四周,看‘将军’不在,长发一甩,嘚吧嘚吧的就开说了。
“许鸿宾又称‘蝈蝈许’,出生于河北霸州康仙庄小辛庄村,成长于一望无垠的华北大平原上,幼时常在瓜棚菜畦玩耍寻趣,喜欢与蝈蝈,蝴蝶追逐游戏,视草虫为宠物。不忘儿时情怀,画草虫无拘束,写虫形得天趣,作品朴实清新,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周晓飞好似背书的介绍题识上名家的生平。
继续说道:“看此画的画风,笔墨挥洒自如,自由流畅,色彩清丽,特别是那两只蝈蝈,寥寥几笔,腿脚健硕,蕴含力量,好似随时要跳出画面一样,妙趣横生,肯定是他的真迹。”
一说完,地下有人也随声附和:“蝈蝈画得不错,真的,真的……”
陈老抿了一口茶水,不发一言。
长发哥很记仇啊,这明显是来和自己唱对台戏的,可惜头发长见识短,照本宣科说了一大通也没用。
见众人都支持那长发小子,王大宝吃不准,推了推陈烽低声问:“陈老弟,你说呢?”
“赝品”陈烽抿唇一笑,大声宣布。
“什么?赝品?”周晓飞不相信的连连摆手,挑衅的说道:“陈烽,你说赝品的理由呢?总要说出来,给大伙听听吧。”
“对啊,这幅画我看着挺真,小伙子你不会看走眼了吧?”底下有人叫了一句。
陈烽充耳不闻,语气平和的侃侃而说。
“民国时期有一位十九岁的小青年任仲年,学得一手好画技,临摹徐悲鸿的作品几可乱真,画了很多署名“悲鸿”的“奔马”、“八骏图”及水墨花鸟画,挂着南京道署街一裱画店里出手,吸引了不少收藏爱好者前往,售价、行情甚旺。”
歇了一口气,陈烽继续道:“徐悲鸿夫妇听闻此事,还专门跑出南京看,看到了任仲年模仿了他的画作,几可乱真。后和这个小青年打官司,因民国法律不健全,维权并没有成功。”
陈烽不急不躁引经据典,用说故事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同看法。
“当时一南京文化人家中客厅所悬张大千、溥心畬、黄君璧、张书旂四大画家之作,均为任仲年一人造假所为,由此可见他手上功夫非同小可。”
陈烽对任仲年这么熟悉的原因是,他在艺术大师名人轶事中看到过这段故事,不说‘造假’的危害,只说这人画技,可以模仿那么多名家的画作,还可乱真。说明此人对这些名家的画技了解到了深入骨髓,临摹到这个程度也算是骇人了。
此话一吐,陈烽持反对意见。
周晓飞扭搅着垂下的头发,张大着嘴巴看着陈烽,大师徐悲鸿还有这么一件轶事,他怎么不知道?不过说高仿他也不承认:“把你认为不对的地方说说吧,说故事没用。”
其实陈烽心头是冷汗滴滴,他做不到陈老那般对一幅画从纸张墨色到细枝末节的画技中,抽丝剥茧般来辨别真假,再说下去西洋镜就要戳破了。
想到此处,心头也不免有点紧张,默不作声细细的看向画面,同时,把自己整个人的精气神调动到忘我的境界。
见陈烽没有说下文,周晓飞自我感觉良好了,嘴巴里不敢直嚷嚷就一个劲的低声催促。
“你说啊,说啊……”
陈老紧紧捏着茶壶,目不转睛的看着陈烽,等着他的发言。
王大宝手心里为新结交的陈老弟捏了一把汗。
一时间,‘博古斋’内所有人都等着陈烽最关键的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