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看来,目前大局已定,很多帝国的权贵在侯赛因的威逼利诱之下,渐渐默认了二王子继承帝位的事实。你如今只身一人回到帝都,无异于羊入虎口,太过草率了。”艾俄洛斯大神殿光明穹顶之上,普罗米修斯对着半跪于身前的青年男子讲到。虽然关切的言语中略有责备之意,但是语气却非常平静,似乎事态也没那么严重。
大王子尤利乌斯却显得烦燥不堪,要不是因为眼前之人是位令人仰望的存在,估计他当场就得咒骂出声来。自己怒气冲冲地赶回帝都,原本就想着自己的皇储之位被人篡夺,教会方面定会为他主持公道。却不曾想到,教皇大人的态度却如此模棱含糊,不仅没替他撑腰,更在交谈中有责怪他的意思。
“那么就让他们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吗?我就只能这样忍气吞声的任人摆布?”尤利乌斯显然对教皇给出的答案十分不满,语气上根本忘了自己的身份。
“看来在拉丁湾暴虐的杀戮已经影响了你的心志,脱离了约束的庞大力量使你变得傲慢狂妄。你有真诚的忏悔过么?”普罗米修斯严重怀疑他要求大王子就地忏悔的命令并没有得到完整的执行。
教皇端坐在神座上,沉默了一会儿,权衡着利弊。
片刻之后,教皇扶起了大王子,并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讲到:“侯赛因的图谋就是将二王子推上帝位,而你就是他的行为受到诽议的根源。所以,这也是他安排伯瓦尔置边境于不顾,都要将你拒之帝都门外的原因。你现在将教会的武装力量扔在了莫萨公国,一人回到帝都,既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又给了他极大的机会。纵观雾月大陆上人族的兴衰史,因为争权夺利死于非命的帝王子嗣还少么?你如今有教会的庇佑,发生“意外”的机率虽然不高,但是难保侯赛因不以大帝的名义,将你软禁起来。那你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他们可是敢怀疑我手中的神恩之剑不够锋利吗?!”尤利乌斯一听,当即将长剑一扬而出,斗气奔涌,声嘶力竭地喊到。
“跪下!!”涛天的神力伴随着惊人的威压瞬间集中在大王子身上,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尤利乌斯在教皇的庞大力量面前瑟瑟抖抖地匍匐于地。此时,他那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才稍微清醒了一点点,教皇真的生气了。
“如此肤浅狂妄,以你目前的胸怀,就算当上大帝,也必定庸碌无为。作为信仰圣光的一员,我们借助父神的双眼俯视整个世界。区区一个圣罗曼,又算得了什么?你的目光应该放得更加的长远,那将是整个摩根帝国、矮人帝国以及更南方的沙漠国度。当你成长得足够强大,拥有更雄厚实力的时候,兽人帝国、精灵王国甚至是龙族都将在你脚下俯首称臣。可是你的表现,实在令我失望。”教皇渐渐收敛住气息,再次坐了下来。
当压迫感消散殆尽之后,大王子慢慢支撑起了身体低声说到:“孩子知错了。恳求教皇大人指引我这迷失的灵魂……”
当天夜里,帝都皇城的议事大厅中灯火通明,皇座之上二王子盖乌斯那张幼稚的脸庞被刻意地要求庄重肃穆。因为皇座前的两侧站满了整个帝国的王亲贵族、高官重臣,他们无一不情绪起伏、惊讶万分。
这一众被宰相侯赛因或明或暗的软禁在皇城中的权贵们,在晚餐时间忽然接到盖乌斯大帝的急诏,待到各位穿戴齐整面见大帝之时,才得知大王子尤利乌斯已经回到帝都皇城之中。正当众人怀疑风雨欲来,纷纷猜测大王子回到帝都的目的时,却得知大王子是孤身一人进入的皇城,并主动要求大帝的接见。
诸王侯权贵刚一到齐,只见大王子尤利乌斯从侧门而入,来到了盖乌斯的皇座面前。他先是回头环顾了一周,场面随即安静了下来。
这时一直矗立于盖乌斯身旁的宰相侯赛因大公爵面带笑意地轻咳了一声,开口讲道:“尤利乌斯·凯撒听封!”
大王子仪态标准地半跪于自己的弟弟身前抚胸颔首,表现得真诚而歉卑。
“雾月历628年10月,圣罗曼盖乌斯大帝封尤利乌斯·凯撒为莫萨大公,赐金币百万。出于对莫萨公国目前局势考虑,划分帝国第四军团‘怒涛军团’第一、二重装步兵大队归尤利乌斯大公所属,以御海族。原莫萨大公因御敌不力,陷国失地,削去贵族身份贬为平民。即日起,尤利乌斯大公镇守红海之滨,未经大帝召见,本人及子嗣均不得踏入帝都半步。此诏各行省、公国榜示三月,即日执行!”
“以父神之名,宁可战死,不失帝国一寸疆域!”尤利乌斯很巧妙地将话讲得很是光鲜,帝都之事却支字未提。待到侯赛因同意,便接过帝诏,转身匆匆离去。
心思各异的权贵们终于在盖乌斯和侯赛因也离去之后炸开了锅,各种猜疑、谣言与私利像集市上的商品,上演着疯狂的交易。大王子的妥协让步使得之前还对侯赛因宰相的行为一直指责抵触的阵营,飞速的思量着自己的保全之策;另一些中立观望的家伙,侧在暗自庆幸之余,抓紧时间与某些政治上的糊涂蛋划清界线。
大王子此行,正是受到了教皇的点拨,在争取到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同时,远离帝都这个政治漩涡的中心,尽量保存实力。
翌日,布拉尼格皇家广场上人山人海,这场为期一年有余的闹剧,今日将得到终结。
“叛国者”杰森,经过一年多的奴役生活,却毫无忏悔之意,最终还是显露出了他恶魔的本性。他的灵魂已经堕入了无尽的深渊,在盖乌斯大帝和侯赛因大公爵宏伟仁慈胸怀的感召之下,居然不思悔改做出了行刺帝王的恶举。
今天,他与他的恶魔伙伴们将在帝都所有子民的眼前,得到他应有的下场。
布拉尼格广场靠近皇家区阶梯的方向,一排巨型的绞刑架冰冷地屹立在那里。绞刑架下面此刻正跪立着数个衣衫褴褛的囚徒,他们都被粗大的亚麻绳五花大绑着。其中主犯杰森,更是受到了特别的照顾,捆绑他的绳索不仅换成了特制的金属材料,更是在他身体的各个关节处钉上了魔法强化过的枷锁。
杰森满心的委屈与不甘,回想着自己踏出落溪镇的那一刻,对未来是充满着多么美妙的憧憬。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物,当初自己是以参加成人礼的身份跪拜在大帝和教皇的座下。而如今,身份却天翻地覆,自己何曾想过会沦落为众人眼中的恶魔,伏罪于地的阶下囚。
杰森忍受着剔骨的剧痛,努力地抬起了头颅,望向了阶梯之上那高高的存在。他知道教皇绝对不会因为世俗的舆论而被蒙蔽住双眼,他奢望着教皇会因为对他的怜爱而争取一丝丝生的曙光。
然而,杰森失望了。他没有从教皇的脸上看出任何一点情绪的波动,秋日午后和煦的阳光让这位老人很享受似的眯上了双眼。教皇冠上那颗硕大的红宝石,折射出了令人沉醉的光芒,映入杰森的双目犹如沸腾的血液……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似水般的眸子中悄悄滑落,纤细精巧的手指此刻紧握着一块棕红色的石头微微地颤抖,这也许是她仅能找到的与杰森唯一的交集了。少女初开的情窦还未来得及享受其带来的美妙与甜蜜,却即将品尝苦楚与酸涩。巴巴莎内心充满了怨恨,她恨权贵们的卑鄙无耻,恨自己的柔弱无能,恨杰森的愚蠢冲动……
“巴巴莎小姐,如果我们再不行动,也许就来不及了。”一身黑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操着一口生涩的通用语提醒着眼前这个泪人儿,只是他手中那柄流淌着暗红光芒的大刀曝露出了他真实的身份。正是随着巴巴莎悄悄潜回帝都的兽人耶戈,原本他的两名战友也要一并跟他回来,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对杰森进行一场营救行动。但是牛头人那离谱的身高和巨魔拉风的獠牙,绝对不可能在城门的守备军眼皮底下蒙混过关。
随着时间的流逝,阶梯之上,侯赛因大公爵整理好服饰,手握着一叠厚厚地羊皮纸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示意一旁的长袍老者给他加持了扩音魔法后,然后开始神情威严凝重地宣读起杰森等“叛国者”的条条罪状来。
这是一场精彩的演讲,他不仅带动了这些不明真相的子民群情激愤,更是言语中将这次篡逆皇权的行为粉饰得极度无奈又合情合理。
就在大公爵慷慨陈词、唾沫四溅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飘荡在广场上空:“恬不知耻的阴谋家,为了你一己私欲,对真正的皇储百般打压;将敢于悍卫真理的无辜子民送上绞刑台。你以为这样就能掩饰你篡逆叛国的罪行吗?你扶持一个几岁的孩童坐上帝位,世人都将你想做摄政王的阴暗心理,分辨得透透彻彻!”
随着巴巴莎的话语,人们也渐渐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纷纷将广场边缘的钟楼和绞刑台之间让出一条道路来。
一袭纯白晚礼服的巴巴莎和黑色长袍覆体的耶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们的脚步由慢及快地向阶梯靠拢着。
“不自量力的漏网之鱼!私劫刑场、罪责当诛!”侯赛因抬手朝着钟楼方向狠狠一指,只见皇城禁卫军如潮水般涌向巴巴莎二人,瞬间将其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