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奚阮掉崖失踪,凤翎不知道派出了多少人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到如今已经过了半月,总算得来了消息。
人在漠北。
漠北前段日子发生的事凤翎也有所耳闻,平民出身的皇帝还是阮阮的旧相识,只怕不会轻易放人。
凤翎扭动书案上的砚台,咔哒一声,椅子下的暗格开了。
里面放着一枚玉坠,晶莹剔透,绝非凡品。
凤翎拿出来端详,此物就是令无数人争抢的吴国至宝,玉是好玉,可也达不到至宝的地步,更看不出此物如何助人一统天下。
看了一会儿,凤翎把东西收起来,若真能一统天下,那这天下间的阮阮自然也是他的,此物既然到了他手里,那就是天命,阮阮注定要回到他身边。
凤翎看着窗外,眼中是势在必得。
少年留在漠北,奚尘一直小心护着,还有数不尽的坏人想把少年骗走,为了少年恢复记忆后不抛弃自己,奚尘可以说对少年言听计从。
比如现在,少年要睡觉不许他亲,他顶多等少年睡着后再偷偷亲,绝不会惹少年生气。
转眼过了半月。
魏国国君派了使者来漠北,商谈两国通商之事。
漠北在二十年前和魏国大战一场,从此两国断交。
魏国是出了名的富庶,漠北皇帝又不善经营,便穷者越穷,富者越富,漠北有识之士想去从商,可谁能争得过魏国的凤家,最后还不是被打压。
如今两国通商,利国利民,奚尘没理由拒绝,哪怕来的这个使臣是如此的令人厌恶。
漠北设了国宴,凤翎找了一圈,没找到他的阮阮,按理说阮阮知道他来,不可能不来见他。
难道是被奚尘关起来了,来不了。
想到这种情况,凤翎要把少年带走的心更加迫切,他决不能把阮阮留在这受苦。
凤翎一边和奚尘打太极一边想办法留在皇宫,宴会上的气氛有些紧张,漠北的礼部尚书看着魏国使臣如此能言善辩,步步紧逼,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唉!也不知道这使臣为什么偏要留在皇宫,他们建造的驿站也很好啊,非要留在这,皇帝还不愿意,难道他不知道皇帝脾气不好。】
礼部尚书都担心皇帝会迁怒自己,想出声说两句,可自己官职低微,哪有自己说话的地方。
两人僵持不下,外面奚阮真的偷偷跑来了。
“公子看过了我们就走吧!”
奚尘特意嘱咐过怀朱不许小公子靠近宴会,尤其不能看到宴会上的人。
奚阮不动,阿尘偷偷摸摸的瞒着他,他就偏要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见的。
奚阮随意扫视着大殿上的人,目光被一个从没见过的美人儿吸引。
【好漂亮啊!】
【和阿尘一样好看哎!】
奚尘长得好,平日里除了自家哥哥,奚阮就没见过有人能和奚尘的模样不分伯仲。
“怀朱,你快来看看。”
奚阮朝着身旁的婢女招手,兴奋的朝人分享。
靠近怀朱轻声开口。
“阿尘为什么不让那位公子留下啊,皇宫这么大,难道会没有那位公子住的地方。”
“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公子就不必忧心了,不如随着奴婢去御花园用些糕点如何。”
“糕点?”
【也很好吃唉!】
奚阮动摇了,正准备离开,膝盖突然一软,幸好被怀朱及时扶住,没摔倒,可暴露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两个人身上,奚尘立刻示意怀朱把少年带下去,可凤翎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
“阮阮。”
【他不认识这个人啊。】
奚阮听到有人喊他,好奇的看过去,是刚才的漂亮哥哥。
“你认识我?”
凤翎想过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想过少年已经忘了他。
“阮阮不认得我?”
少年摇头,他确实没见过这个人,他应该认得吗?
看着少年眼里的陌生,凤翎心里划过一个猜测,还没来得及验证就被奚尘打断了。
“怀朱,先送阮阮回去。”
“公子,我们先走吧!”
怀朱带着少年离开,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还是让少年产生了怀疑,他和对方是朋友吗?
大殿上。
“奚阮是外臣的朋友,前些日子失了踪迹,外臣寻了许久,没想到竟在陛下这里,实在是给陛下添麻烦了。”
“此次,外臣会将阮阮带走,多谢陛下这段时间的照料。”
凤翎一副主人的姿态在奚尘面前宣誓主权,仿佛少年跟着他离开是理所应当。
“使臣多虑了,我与阮阮相识多年,不劳使臣挂心。”
奚尘冷着脸,恨不得现在立刻把人赶出去,将这里交给礼部尚书应对,没多留,直接就离开了。
礼部尚书面对这个能言善辩的魏国使臣,实在头大,这个使臣真是胆大,那位小公子对他们陛下来说可是心肝宝贝,这人来一趟就想给人带走,怎么可能。
礼部尚书隐晦的提醒对方不要打小公子的心思,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进去,他对凤翎十分欣赏,若是漠北有这样的人才,不出五年,国库充裕不成问题,因此愿意提点对方两句。
可明显对方并不领他的情,一根筋的要留在皇宫。
奚尘离开宴会,直接去了御花园,小公子已经坐在那开始吃糕点了,怀朱还泡了热茶,看上去小公子似乎已经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阿尘,你让那位公子留在皇宫好不好?”
不是不记得,反而记得格外清楚,他一来就拽着他的袖子撒娇,眼巴巴的等着男人同意。
“为什么?阮阮不是不认的他吗?”
“可阮阮想让他留在这嘛。”
奚阮扑到男人怀里,捧着男人的脸,吧唧一声亲上去,他知道阿尘最吃这一套了。
“好不好嘛,阿尘。”
“不好,撒娇也没用,我不会让他留下来的。”
招数不管用了,奚尘拒绝,不给一点回旋的余地。
“可以让那位公子和阮阮一起睡啊,又不会占地方,阿尘小气。”
要求被拒绝,少年也不让抱了,从男人怀里下去。
“那我自己去找他,不需要阿尘了。”
奚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把对方留下,很奇怪,但他觉得他们应该认识,他们曾经是朋友。
如果对方走了,他少一个朋友怎么办。
奚尘可不敢放少年一个人去找人,风翎本来就心怀不轨,再加上少年傻乎乎的配合,到时候就真的会把他气死。
“我可以让他留在这,但阮阮不能和他一起睡,单独在一个房间都不行,知道吗?”
“好了,好了,阮阮知道了,我们快去找他吧!”
少年随意的应和,明显没听进去,小脑袋点了点迷惑男人,拉着男人的手就要去找人。
凤翎还在和礼部尚书交流两国通商事宜,已经差不多了,皇帝回来了,礼部尚书终于可以走了,跟凤翎过招,压力太大,礼部尚书仿佛苍老了十岁,要回去好好修养一下。
“阮阮怎么来啦。”
凤翎面对少年总是笑眯眯的,瞧着平易近人,很得少年喜欢。
“公子叫什么名字啊?我不记得公子了。”
对方看上去似乎和他很熟识的模样,自己却连人家的名字都忘了,奚阮有些不好意思。
“凤翎。”
“皇宫给使臣安排了住处,自有宫女带使臣去,朕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奚尘不希望小公子再和凤翎有过多的纠缠,牵着少年的手准备离开。
奚阮听到男人有事,挣脱开对方的拉扯,摆摆手让男人先走。
“我带阿翎去。”
“那就有劳阮阮了。”
少年热心的要给凤翎带路,凤翎看着奚尘阴沉沉的脸色,憋住笑,一脸得意的跟着少年走。
奚尘自然不敢离开,黑着脸跟在后面,谨防凤翎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奚尘给凤翎安排的住处极偏僻,走到一半少年就已经走不动了,坐到原地休息,其他使臣先行一步,凤翎陪着少年在原地休息,连带着奚尘,三个人坐在凉亭里。
“阿尘,不如让阿翎与我们一起住好啦,这样离的也近些,不必跑这么远了。”
刚刚的想法又出现在少年脑海里,他实在觉得这个想法妙极了,也不知道阿尘为什么不同意。
“阮阮怎么能和陛下住在一处?”
凤翎已经猜到少年大概是失了忆,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奚尘欺骗失忆少年的恶劣行为,趁着阮阮失忆把阮阮占为己有。
“阿尘是阮阮的夫君,夫君说夫妻是该睡在一处。”
奚阮不觉得这话有什么,说出来也不在意。
“你就是如此蒙骗阮阮的。”
凤翎气急,直接就质问了奚尘,他的阮阮傻乎乎的就被人骗了,到如今阮阮已经失踪了近一月,这一月莫非他们都是以夫妻共处。
凤翎的生气让奚阮摸不着头脑,可阿尘的话同样奇怪。
“这一切与你凤翎何干,我与阮阮是夫妻,永远都是。”
其实奚尘只不过是离少年的住处近些,他们二人并不在一处,可在凤翎面前,奚尘可不会解释。
“阮阮过来,他不是你夫君,阮阮被骗了。”
凤翎受不了男人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朝少年招手,要上前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奚尘挡在少年面前,剑拔弩张,怀朱都担心两个人打起来,时刻准备着把小公子带到安全的地方。
奚阮握住两个人的手。
“阿尘不气,阿翎也不气,阮阮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你们都是阮阮的朋友,所以不要吵架好不好。”
少年仰着头,眼里带着渴求,软乎乎的朝人撒娇,身上甜腻的香气直往人鼻腔里钻,让人不舍得拒绝他的请求。
“哪有阮阮这么哄人的。”
奚尘没了脾气,少年失了记忆,又最依赖他,任凭凤翎怎么说,少年都不会相信,他要好好哄着人,少年才会喜欢他。
奚尘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凤翎被晾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亲密的模样,说不出的嫉妒。
“这个人就是个骗子,阮阮最好离他远一些。”
【骗子,如果阿尘是骗子,那阿翎就一定是好人吗?】
奚阮很怕,他这么笨,被人骗了都发现不了,如果身边的人都是坏人,那他怎么办啊。
少年紧张的拽着男人的衣摆,指尖发白,低着头,已经很害怕了。
奚尘把小少年抱在怀里安抚,握着少年的手让人松开衣摆,奚阮坐在男人腿上,下意识抱住男人的脖颈,眼泪都要落下来。
男人用指腹给少年抹去眼泪,每碰一下,少年的眼泪就掉的更凶。
“怎么这么娇气,这都要哭。”
可怜兮兮的像个幼崽一样求着人垂怜。
奚尘看着少年,想到少年的经历,当时可不是个幼崽吗,还没长大就被人抓了。
凤翎也没想到只这么一句话就把少年吓坏了,虽然很想揭穿奚尘也不敢再说了,把阮阮哄好才是最重要的。
少年任由男人给他擦干净眼泪,眼眶通红,委屈巴巴的又抱住男人的脖颈,声音又软又糯的哭诉。
“阿尘不能骗阮阮。”
说完又想到什么,松开人,看着凤翎,“阿翎也不能。”
“阮阮会怕。”
奚阮脑子笨想不明白凤翎话里的真假,人又娇气,被男人宠的遇事就要哭,最怕遇到坏人了。
“阮阮别怕,不会有坏人的,我会保护阮阮。”
“我也会保护阮阮的。”
两个男人难得心平气和的达成共识,哄着面前的小少年不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