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习,等等。我有些事同你说。”池沌在徐庸才后方追赶道。
徐庸才停下来,等待池沌追上来。
“尊下便是剑塔的四君子吧。幸会。”徐庸才拜揖。
“徐教习,久仰。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是剑塔四君子的?”池沌回礼。
“剑塔上传出来的消息虽然是一位叫廖淳的少年,但我和院长私底下知道是你。对了,不知道四君子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我想同您学习刚才那几招掌法,望您不吝赐教。”池沌诚恳道。
“四君子想学断掌?”
“这种掌法叫断掌?”池沌问。
“是的,这断掌是一种不需要魂力的武技,是执法教习必学之技。”
“那,能教我吗?”
“平常人或许不行,但你是剑塔君子,没有什么不可以。”
因为池沌有着极高的悟性,只需下午这半日,他就精通了断掌的各种要领。在徐庸才难以置信、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池沌告辞往桂园出口方向走去。
醉香阁,邕城仅次于玉芳斋的酒楼,这里有名的并非姑娘,而是美食。酒店的厨师无不是各国的前御膳主厨,食材也是从各国远地运来。在这里,可以品尝到桂国外的别具一格的风味。
今夜,池沌很开心。剑塔的各位君子很开心。
师兄弟之间畅谈人生理想,古全义师兄酩酊大醉,竟然当众向包恬恬师姐表白,结果是被师姐暴揍一顿。
宴散,池沌与师兄师姐分别,他现在还未有归塔的心思,因为他需要到玉芳斋走一趟,再见几个人。
今天还是小年夜,城里人傍晚十分就聚在一起吃饭,一场宴席持续到酉时(晚上八九点)已经算晚的了,现在是深夜,人们要么睡去,要么醉去,街道两边已见不着灯光。
天,下起了小雪。
池沌不紧不慢地走着,玉芳斋屋顶的檐脚已经可以看见,而要到达玉芳斋,还要经过一条漆黑的巷子——留人巷。
地上已经积起了鞋底深厚的雪,池沌肩头、顶冠也是覆着一层薄雪。
魂力激荡,他身上的雪被震落,同时,八个黑影分别出现在池沌前方、后方,左边的墙壁上,右边的屋顶上,将他的退路全部封锁。
“终于肯现身了吗?从醉香阁一直跟到这里才出手,你们算得很好。池沌称赞道,“原来只要给够钱,墨门还是可以杀自己人的。但在我死之前,能否告诉我雇主出了多少钱买我的命?”
这几个黑布裹面的人没有回答他,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抬起手,七个下属几乎同时拿出腰间的小弩,拉弦上矢。所指之处,无不对准他的要害部位。
“不说吗?你们的雇主可真聪明。我刚和舒京伦有矛盾,就马上派人来杀我。他一点也不会有嫌疑,但是南陵王不知道的是,宁陵王不敢同外国勾结,荒人又不会搞这种阴暗手段。”池沌神态从容。
面具下刺客首领的脸甚是吃惊,对方居然猜出自己身后的雇主。“对不起,四君子你终究不是我们汐国人。所以,对不起,你得死。”
“他们七个是汐国人,可你不是。暗杀本国的君子,你良心不痛吗?你即已选择叛国,那么就做好株连九族的准备;但若是桂国派去的细作,就没什么事了。”
面具下那张脸惨白无比,对方没理由知道这种机密。
“放!”首领轻喝,但明显失去了底气。
那七人依然听从他的命令,扣动扳机释放出箭矢。
箭矢发出去的同时,首领抽出腰中长剑,砍向身前的七名下属,不得不说的是,他是一名宗师。
就算他们依旧听从他的命令,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这便是钟灿的决定。
乱箭射来,箭头无不乌黑,上面沾着见血封喉的剧毒。池沌不退反进,开启超凡体态,一股浩然的气息自体内喷薄出来。
断掌连拍带斩,六枝箭矢接连被弹开,却唯独有一枝不击中要害的箭矢钻入池沌手臂,池沌坚持了一下,然后倒地弹了弹腿,“死了”。
那七个在射出箭矢的第一时间抽出袖间的短匕格挡身后刺来的剑。他们之中只有两名修行者,境界不过中级精通。一起从事刺杀这么多年,他们清楚这位老大雷厉风行、不留活口的处事作风。
两名修行者之中速度最快的那一个,毫不犹豫地翻墙遁走,剩下六个人会拼尽全力为他拖延时间。用六个人的命换这个消息回墨门——值得。
钟灿执剑刺削切三用,仅是一息,不是修行者的五名刺客永远失去了生机。
“到你了。”钟灿看向唯一还活着的那名精通级刺客。
“头儿,请拿出您的全力。我想看看,先天境与后天境的修行者到底有何区别。这样,我死而无憾。”那名精通级的刺客道。
“流影,看你跟了我多年的份上,我让你死得明白且痛快。”钟灿浑身魂力震荡,雪花无法近他身前一尺。
精通级刺客全身先天魂力灌入右手的匕首里,匕首闪起灵动的光纹。他脚步连踏,使出一生最快的速度,匕首平刺,用的是最致命的一招。他身后拖着长长的残影,雪花如数被撞向街巷两边,雪幕里爆出一条空无一物的通道。
精通级刺客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接下钟灿的一击,天大的笑话。就在他手中突进的匕首将要扎进钟灿身体时,眼前的钟灿正慢慢淡去。
残影!流影惊骇。他的匕首扎入钟灿心口,未传来捅到实物的感觉。他不知道到底是钟灿身影早已闪离,还是自己头颅被砍飞,无法再对身体有感觉。
“这便是后天境与先天境的云泥之别,你清楚了吧?”钟灿出现在流影起步跃杀的地方,右手斜剑向地,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下方的雪地上。
钟灿慢慢将长剑收鞘,几步上跃就来到街边的巷楼上。
他看向远方,确定最后一个生者逃去的方向,此时他手中一样器物正慢慢凝形,那是他的本命魂兵。
他的魂兵不是刀兵,也不是剑兵,而是万中无一的异兵。一张巨弓出现在钟灿手里,他持弓而立,对着那人逃去的方向缓缓拉弦。
随着拉弦的嘣嘣声响起,他的魂力贯注其中,巨弓显着明黄色的光芒。
一支完全由魂力构成的箭矢搭在弓臂,这支箭矢几乎耗去他一半的魂力。这也是他不常用本命魂兵的原因之一,消耗太大。他不用本命魂兵的原因之二,是这支魂箭具有一击必杀的威力,凡是被它所瞄准的人,无论多远都会被击中。在钟灿境界之下的人,几乎对射来的箭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抹杀。
手松,箭出。
箭矢拉出一条长长的光路射向遥远的天际,钟灿将魂兵收归体内,他已经知道那人必死无疑。
钟灿跳下巷楼,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他要用化尸水处理掉所有痕迹。
“你居然是个有异兵的宗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池沌从雪地里爬了起来,顺手拔掉手臂上的毒箭。
钟灿难以置信的看着池沌。
“你的雇主难道没告诉过你,我身上有这荔洲第一奇毒——腐毒?所有毒都对我无效?”池沌亲口告诉钟灿他想要的答案。“所以,雇主并非南陵王,而是安相。不然怎么可能调动藏在墨门的你,你的手下也是你骗来的吧,墨门根本没有颁发我的必杀令。不然,你杀了你所有的手下,回去根本没法交差。”
“雇主是谁还有区别吗?本来你可以装死躲过一劫。奈何你偏偏找死,又站了起来。”钟灿重新唤出魂兵,可见他对池沌有必杀之心,直接使用万无一失的巨弓。
池沌笑了笑,自然地走向钟灿。
“你真以为我大师兄会见死不救?你真以为他们回剑塔了?”
钟灿听池沌这么一说,魂力忽然一滞。他的心乱了,呼吸加重了。池沌敢如此大胆地直面他的巨弓,那么池沌一定知道君子首就在附近。
钟灿不敢往其他地方看,虽然极度紧张,但他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杀了池沌。
他只用了四分之一的魂力,最后的四分之一他要用来逃遁。
光矢激射而出,却在池沌三尺外寸厘难进。
池沌的腰带上,路歧玉微闪着光晕,正是它阻挡了光矢的前进。
“这!”
“拔剑吧,这是你唯一能杀我的方法。”池沌道,“正好让我试试新练出的断掌刀意。”
“嗔!”
钟灿拔剑突刺,池沌立掌劈去。
剑锋隔断池沌腰间路歧玉的佩索,钟灿想着只要没了路歧玉的防护,再射杀池沌定是易如反掌。况且他很自信,自己这具久经天地魂力灌养锤炼的躯体足以抵挡池沌入学级魂力的一掌,哪怕池沌已经习得浩然气,对他的伤害也不致死。
可他错了,大错特错!
如奔腾大河般的浩然刀意斩在他的胸口上,钟灿清楚的听见胸口传来的骨裂声,肺像灌了水一样无法呼吸。一咳,大口大口的血混着内脏被吐出来。他自己像雨打的浮萍一样飞向后方。
“为什么那么傻?刚刚你明明可以一剑杀了我。可你偏想着待会逃遁时用弓杀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大师兄根本没有跟着我,哪怕刚才说你是桂国人。都是假话,可你却信了。”
“魂淡!你有什么资格做桂国的君子!”钟灿歇斯底里道。他跪在街道中央,手中的剑早已不知道甩向何方。
“君子以君子对君子;以小人对小人。”池沌直视钟灿,“你觉得呢?”
钟灿沉默了。
随及,钟灿抬头:“死在浩然气手上,我此生无憾。”
“呵呵,你还是有遗憾。这不是——浩然气。”
“这~~~不是~~~浩~~~浩然气~~~吗?”钟灿原来要垂下的眼皮猛地睁开。
“对,这只是初成的浩然刀意。真的浩然气一出,你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
“为桂国潜伏汐国~~~墨门~~~这么多年,妻儿的~~~样子都忘了。现在~~~是~~”钟灿看着自己,“这样的下场,我~~~不想没~~~人记得我。希望~~~四君子~~~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钟灿。原木兰军步兵重机营都尉。”
池沌摆了摆头:“你为桂国做了什么,自然有人记得;你背叛了桂国什么,也会有人记得。无须同我说。”
钟灿听后疯笑不已:“桂国,桂国,桂国!”
此时他体内乱窜着一团暴乱的气息,周围天地魂力变得不稳定。
这**,难道要自爆魂海?!池沌悚然大惊。
池沌刚蹲下去捡起路歧玉,就涌来一股气浪把他推向身后的层层建筑。
以钟灿为中心方圆一百米内的建筑全然化为废墟,许多熟睡的人被爆炸的巨响震醒,纷纷穿衣出房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池沌从残砖烂瓦中艰难地爬起来,他一身的衣物都被气浪震成条条细絮,此刻他光着身子,矗立在寒风中。
玉芳斋是不能再去了,现在得赶紧回剑塔,不然保不齐有第二次刺杀。池沌朝剑塔方向疾驰,中间顺手扒了别人夜间晾挂的衣衫穿上,不忘留下几两银子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