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外,落日余晖里升起一道人影,随着太阳光辉的消失,那道人影渐渐掩盖了整座城。
守城将士们手搭在眼前,遥望着那个山头走来的人。
一个佝偻老头,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城门关闭前走到城门下,那些士兵正猜测着,忽然那人影直接便从山的那一头走到了城门下。
樵夫立于城门外,此时门正好半掩着,若他跑几步是可以在城门关闭宵禁前入城,不必等到第二日。
城下负责登记的将官朝他喊了一嘴,道:“老丈还不快些,城门马上便要关了,再不进来你便要在城墙下露宿一晚咯。”
樵夫抬眼望着这道城门,微笑地摇着头。
“嘭!”
城门重重地关上。
“一个也不少。”樵夫大笑起来,此刻在他眼里,整座城的作用不是保护,而是囚笼,“都是一群待宰的羊羔。”
正值换岗,身边催了好几句,可几个守城士兵还在岗上看着那城下的老人。
樵夫缓步走向关闭的城门,守城士兵只能从灌油口看到他,一只饱经风霜如同古树老皮的手拍在那道用深海珊瑚铁木做成的城门上。
“是木头啊。”
这时樵夫感叹道。
“可惜很难用来烧火。”
话音一落,一个门型的口子从城门上出现,随后是乓啷一声的重物落地声。
自汐国立国以来,平城的城门第一次被人力摧毁,而这个人却是个毫不起眼的老头。
“快快!拉响警报!”
“咚咚咚!!!”
······
有敌来犯的鼓点声从樵夫身后传来,而他身前已经有三排将士持刀相待。
“不知前辈何许人也?但汐国不是您可以侵犯之地。”
樵夫所展现的强大实力,令守城将士们动容,他们也不敢先发制人,得先弄清楚这个来犯之敌的目的。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樵夫罢了,被人从安逸的砍柴的生活里叫到这来办一件事。”
樵夫步子踏入汐国境内,随后一道光影在他身前一尺外立住,炸出一幕土尘。
守城将士们被那爆炸声惊住,上线的弩箭成排射了出去。
“叮叮叮!”
······
纷乱歇定,那些弩箭早已被反射到四周的建筑物上,唯有一柄黑色唐刀定在樵夫身前一尺之外,刚刚樵夫踏入汐国平城一步时停住,便是这把刀的作用。
“可惜你这汐国第一天才,虽已是圣师,却不知人刀合一之境界玄妙。”
樵夫双眸盯住身前唐刀,本就展露锋芒的唐刀竟然出现了臣服之意,在樵夫在往前踏出一步后,那把黑色唐刀也被击飞,反弹回它主人手里。
樵夫的第一步,谷千豪的唐刀先人而至,只停住了樵夫三息。
樵夫的第二步,谷千豪的人先至而刀后回手,顺势让他朝樵夫挥出一刀。
“崩!”
这是令人耳膜撕裂的声音。
谷千豪身后的守城将士双耳淌血,可他们却未后退一步。
虎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让谷千豪知道眼前之人是自己踏入修行以来遇到的第一位高人,他也在此刻明白自己的父亲谷寻欢为什么会在那一日邀主宰一战。
“不愧是汐国第一人,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居然在身有逍遥无距的谷千豪眼下闪现到他的身后,更是一掌刀击其后脑令他晕厥的人,出现在了这世间。
谷千豪扑通倒地,黑色唐刀从他手里滑落,细看之下可以看见唐刀往后弯了几个弧度。
守城将士面面相觑,在他们眼里谷千豪是汐国第一人,更是以一人之力足以震慑别国的圣师,如今却轻易败在这个不起眼的佝偻老头手下。
“怎么?刚刚的情况你们也见到了,还要继续拦我吗?”
“职责所在!”一阵视死如归之声。
一转眼,樵夫已经走进百步,步入城镇街道,在他身后的屋檐廊下,全是败碎的残肢与内脏。
街道上,樵夫身前,又站满了人。
平日里做当街买卖的小贩从商铺或货架上的暗格拿出了他们只能露一次手的武器,这些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丝修为,因为在樵夫眼中圣师与入学级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样有用吗?还不如交出池沌,这样你们汐国可以少一点伤亡。”
“上一次我们汐人未曾放弃十三先生,这一次也一样不会。我们知道拦不住前辈,但至少可以为十三先生争取一点时间。”
“哦?你们把宝压在了池沌身上。可你们知不知道他已经废了?”樵夫翘首,笑道,“真以为凡人能免费接受神的馈赠?凡事都有代价,当他摒弃那份馈赠之时,便是他根基尽毁之时。”
可以这样的说,第一次汐国保住了池沌,代价是老阁主,林行首;这一次汐国还要保住池沌,付出的代价肯定比之前还要重。
凡人或许对未知的事物都带有恐惧,可樵夫在面前的这群人身上却感受不到,这便是意志大过生理的体现。
“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都改变不了池沌如今是个废人的现状。”
樵夫的话惊得人们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听到池沌已经废掉的消息,或许不信;他们本以为池沌是林行首的接班人、汐国的救世主,能够带领他们的汐国成就强国。
现在,他们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不可能!十三先生怎么可能会废掉?”有人大声喊道,但樵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真相往往残酷,故而不是人人都能有资格知道真相。
“你们,现在要怎么办?还要继续拦我吗?”樵夫又问道。
“我们会保卫十三先生!”一个声音响起。
“他现在在哪里?”樵夫沉默问道。
“我们不可能告诉你!”有人回答道。
樵夫叹了口气。“那就只好动手了。杀光所有人,池沌自然现身。”他说着,脚下挪动,整个人瞬间向前腾飞而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修炼者,樵夫仿佛一只猛兽,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地面仿佛被他的步伐震荡了起来。
在他身前的众人中,有些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极力掩盖自己的恐惧。但是在樵夫眼里,他们如同一群渣滓,他们的生命,如同燃烧的蜡烛,随时都有被吹灭的风险。
突然间,一道身影从樵夫的身后而来,手中握着一串颈挂佛珠,直接朝樵夫的头套了下去。
樵夫虽侧身却没有闪开,佛珠勒住了樵夫前扑的气势,令他脖颈隆起青筋,他的脸也在那一刻涨出猪肝色。
这个来袭者正是核舟上的竺法兰。
他一脚踏在樵夫背心,双手用力一撑,随后下压,直接把樵夫提了起来。
“谁让你回来的?”樵夫诧异问道,显然他知道钳制住自己的这人是谁。
“我自然是有人让我来的!”僧人笑着脸回答道。
“你杀不了我。”樵夫一边说着,一边调动天地魂力,原本涨红的脸开始恢复常色。
僧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是要困住你一时。”
“你为什么要护住池沌?他现在已经毫无用处了!”樵夫突然问道。
“因为他是我们的十三先生啊!是他献身我们才没被灭国!”一个年轻的修行者突然回答道,表情坚定。
樵夫嗤笑一声。
“他现在连一名普通的修炼者都不如,你们这些人,真的觉得他还能为你们带来希望吗?还有你,真以为他会是你翻盘的机会?”
“你误会了,我并不会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池沌身上。他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僧人回答道。
樵夫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他能是你什么后手。”
整个平城,突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之中。
人人心慌不已,只感觉有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砍下自己的头颅。
“我的乖徒弟,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你若再不出现,这一城的人都将献祭给主宰。”
“趁现在他动不了,砍他!”
墨门的修行者一拥而上,招式兵器尽往被牵制的樵夫身上招呼,一时乒乒乓乓的碰撞声响起。
“敕!极一刀!”
“塔拉!塔拉!······”
粒粒佛珠磕在地上,弹起又落下。
“淅淅沥沥!”
青砖地上落下一片血雨。
樵夫自身化刀,斩断了佛珠的绑绳,同样斩断了扑上前的墨门众人的躯体。
樵夫继续往前,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后方的僧人是没有办法再拦住他的。
“哒!哒!······”
樵夫身前响起清脆的敲击声,是眼敷黑布条,握着竹杖的池沌。
当他抬眼一看,正是此行的目标,池沌终于舍得出现了。
樵夫的目光冷酷,锐利的刀意宣泄不止,如狂风暴雨般灌向眼前的池沌。
池沌没有被他的师傅突如其来的杀意吓坏,面对滔天杀意也没有任何回应。
“好!你还算有点骨气。”
樵夫站在池沌面前一尺之内停住了脚步,刀意虽有收敛,却见池沌身上的衣衫撕裂出道道裂缝,鲜血正噗噗的往外冒。
池沌赌他的师傅不会马上杀了他,他赌对了。但是,樵夫已在他身外一尺之内,只要樵夫念头一起,自己马上就会身首分离。
“师傅。”
“还叫我师傅?你连最基本的忠诚都不懂,还配做我的徒弟?”他对着池沌咆哮,刀意增强一分,池沌身上的伤口多上几道。
池沌莫言,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可有一句话,他必须说。
“我曾说过:年轻时,我要自由,不要永生。这是我的选择!”
“那你便选择去死!”
话毕,刀意灌透池沌全身,如古代刑罚凌迟,一地碎肉血沫与当初池沌以体藏剑薄纱荒国大君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