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一个从墨空院里出来的小和尚看见苏挽清先是恭敬地垂了垂首,随即有些惊讶道,“苏贵妃?你怎会来方丈的院中?”
苏挽清浅笑了笑,故作有些丢脸地轻声答道:“前些日子圣上因本宫的心经写得难看,已罚了十戒尺,直至今日,这手上的伤才刚好。
圣上还让那传旨的公公告诫本宫,说本宫若下次再写不好,便要罚三十戒尺,那本宫的手可就要废了,幸好,本宫听闻墨空方丈在入寺前就饱读诗书,写得一手好字,遂来请方丈教教本宫练字!”
苏挽清这单纯无公害的小脸看起来就十分真诚,让小和尚一下就信了。
只是……
小和尚有些迟疑地开道:“可苏贵妃,毕竟男女有别,您又是圣上贵妃,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小和尚说出口,又下意识有些觉得自己口不择言,后悔说出此话。
苏挽清并没有一副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的样子,相反,她很直接又诚恳无辜地答道:“可本宫从未将方丈当成一个男子啊,这说起来,本宫是圣上的妃子,方丈是圣上之子,那方丈也算是本宫的半个儿子了……”
此刻在房间里喝茶的墨空,听到这话,手中的杯子差点扶不稳。
苏挽清继续无辜又诚恳地说道:“本宫可是一心向着圣上的,还日日盼着能够早些回去呢,在本宫眼里,除了圣上以外的人,要么是女子,要么是长辈,要么是小辈。
这长辈特来虚心请教小辈写字,想必这圣上知道不仅会夸赞本宫,一心悔过想要写好心经的诚心之举,还会夸赞方丈子帮扶母的恩义之举呢!”
听完苏挽清的一番真诚解释,小和尚倒是忽然觉得是方才自己以己度人,多虑了。
他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阿弥陀佛!苏贵妃不惧其他,一心赤诚想要练字,圣上知晓定会甚感欣慰,让贵妃娘娘早日回去的!”
苏挽清依旧浅笑,着轻声答道:“那就多谢你吉言了!”
小和尚又看着苏挽清,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补充道:“只不过,方丈的背上近几日落下了伤,也不知提笔会不会有些不稳。”
苏挽清愣了愣,询问道:“他背上为何有伤?”
小和尚摇了摇头道:“具体情况小僧也不知,方丈只是跪在佛祖面前,说自己破了戒律,应当受到惩罚,硬让小僧打了他十棍!”
破戒?
看来是因为那晚。
苏挽清有些惊住了,还真是对自己下得去狠手,那若是那晚他们真的没忍住……
他岂不是要叫人将他自己打死?
苏挽清玉手敲了敲墨空的门,默了一会,墨空才开门,苏挽清抬起小脸,瞧着墨空有些冷气的脸色,方才的话他应当是听了去。
墨空好像并不打算让她进去,他淡淡地开口道:“阿弥陀佛,苏贵妃来此,是何事?”
明明知道,却还故作不知?
苏挽清浅笑道:“听闻方丈写得一手好字,挽清遂来请教一下,方丈可允?”
“不允,苏贵妃娘娘,请回吧。”墨空回绝得很快,依旧是一副淡漠如云的高洁模样。
苏挽清忽然垂下了眸,小脸有些失落难过,她轻声问道:“那……方丈后背的伤……可有好些?”
苏挽清再抬眸,秋水眸里泛着水光,微拧的眉好似在隐忍着泪滴而落。
墨空冷淡的神色有些微变,语气变温了些,“无碍了。”
苏挽清微笑了笑,眸中的泪光倒是添了几分惨然,“那……挽清便不打扰方丈了。”
苏挽清又垂下眼眸,眸中的泪光因长睫的挤压而落在了白皙的小脸上,苏挽清缓慢地转身。
看似惨然离去,每一个举动却都是在试探着墨空。
“等等!”墨空捏了捏手中的佛珠,终究还是有些心软。
苏挽清转过身,楚楚可怜的小脸上充满着不解。
墨空顿了顿,道:“墨空不才,字迹拙劣,苏贵妃娘娘可以去请个先生来,教娘娘写字。”
请先生,那她那十戒尺岂不是白挨了?
苏挽清微微撅起小嘴,回道:“可是据挽清所知,这满京城中,只有一位女先生,且她是宫中凤凰公主和其伴读的先生,是不可能来此教挽清的,若是请个男先生,挽清的身份,怕是不妥,会招来非议,挽清思来想去,恐只有墨空一人方才合适。”
墨空忽然有些顿住,他下意识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挽清见墨空一副为难的样子,有些委屈巴巴地道:“挽清知墨空不愿,遂也不想勉强,这一月后的三十戒尺,挽清当受着就是,墨空是高洁圣人,挽清当敬而远之,默思之。”
“高洁圣人?”墨空似是自嘲了一下,随即微叹了口气道,“罢了,教便教吧,那娘娘,何时开始?”
苏挽清在听到墨空同意的那一刹那,落魄的眉眼忽然弯了起来,她开口道:“此时,墨空可允?”
墨空默了默,薄唇轻启道:“允。”
苏挽清浅笑了笑,像绚烂的白玫瑰,惑着坚若磐石的心。
苏挽清与墨空进了书房,书房隐蔽,是墨空一个人的空间,其他弟子通常也不会来他的书房。
墨空放了一张宣纸在桌上,让苏挽清坐下,然后磨墨,苏挽清默默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细长白净,骨骼分明。
光看这双手,苏挽清好像就觉得眼前这个人写出的字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看着看着,苏挽清便忍不住生出想要咬一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