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皇后,不过一瞬的失态之后,便立即恢复如常。一双凌厉的眸子,转瞬泪盈满眶,亲自步下阶梯,迎接太后。
“母后,你回来了?臣妾这高高提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就怕那些贼子,对您下狠手!”皇后面色激动的看着太后,上下打量,见没有任何伤痕后,吁了口气。
太后知道皇后是怪会装模作样的人,冷沉着面容,并不搭话,而是步上高座,在皇后的凤椅上坐了下来。利眼扫过众人一圈,沉声道:“后宫不得干政,若非不得已,哀家定当不会过问朝事。可若坐视不管,这即墨家的江山,便不是国富明强的大越皇朝。哀家这次过来,便是要清除祸乱江山的孽障!”
皇后眼皮子一跳,冷静的看着太后。
太后一直便是不喜皇后,而今,她为了谋朝篡位,竟是将她给捆绑了。若非荣贵妃,她早已是驾鹤西去!
想到此,越发的激动,抖着手指道:“皇后与江湖草莽勾结,谋害皇上。如今,更是祸害忠良,其心可诛。”
沈青岚百转千肠,霎时明白太后说的江湖草莽,怕是毒幺!
果然,皇后面色微微一变,镇定自若的说道:“母后,臣妾不知您说何事?自皇上登基以来,臣妾便不曾出宫,何来与江湖草莽勾结?若是要毁了即墨家的江山,臣妾第一个便是深受其害!为何要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顿了顿,淡淡的看了荣贵妃与沈青岚一眼道:“母后莫要被人煽风点火,歪曲事实。燕王世子妃与南王勾结,刺杀本宫,并且劫持了您,臣妾在拿燕王世子妃问罪!这等乱臣贼子,怎得就是忠良?”
皇后说的滴水不漏,若是谋朝篡位,睿王却是迟迟没有登基。皇后掌管朝政这些时日,并没有做多大的错事,并没有留下把柄!
沈青岚轻叹,皇后处处谨慎,大约是眼见着几个王爷渐渐成了气候,便心急等不下去了,适才露出了马脚。
“皇后连这般拙劣的计谋,都看不破?”沈青岚将方才的令牌,扔在地上,令牌裂了几条缝:“若这当真是金甲卫的令牌,为何这般不牢固?若有紧急的事儿要办,他们可是要担心这令牌突然碎裂,耽搁要事?”
众人嘴角翘了翘,有了一丝笑意。
金甲卫是大越皇朝一等暗卫,就连禁军都是铁铸令牌,何况是金甲卫?
皇后脸色难看的望着地上的令牌,内侍公公误以为皇后要验证,立即拾起来,竟是黑土烧制而成的令牌。
皇后气的牙齿打颤,却强压下怒火,面不改色的质问兵部尚书:“赵大人,这令牌是你在混战中寻到,真假不辨,误导本宫错怪了燕王世子妃,差点铸成大错,即刻削去官职,打入天牢!”
太后脸颊抖动,对皇后的举止,似乎无法忍受:“来人,将南王带上来!”
皇后死死的抿紧唇角,目光阴厉的看向荣贵妃。荣贵妃依旧云淡风轻,朝皇后微微颔首,皇后眼底露出一抹诡异,转动着戴在手指上的指套。
沈青岚见此,心里隐隐不安,似乎有什么时,超出了她的掌控。
果然,就在这时,方才下去押解南王的侍卫,面色惊慌的进来,跪在地上:“太后娘娘,南王已经被人解救,朝着燕王府的方向而去!”
沈青岚脸色蓦地一变,她以为南王是蝉,皇后是螳螂,自己则是黄雀,却不知皇后既是螳螂亦是猎人!
皇后刻意让人将南王抓紧来,或者是故意留下了线索,给荣贵妃发现,而后传递消息给她。她便顾自谋算,以为胜券在握,杀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却不知一切都是被皇后算计在手中,他们的每一步,都是被皇后牵引!刻意让南王被荣贵妃抓来,带进宫中,而后让人放走,引去燕王府。
看来,皇后今日对金甲卫是势在必得的架势!
太后似乎也想到了,皇后的目地根本就不在她。而她被让荣贵妃救出来,更加的让人掉以轻心!
而南王逃往燕王府,更加坐实了沈青岚与南王勾结!
皇后嘴角微扬:“母后,臣妾并没有平白冤枉了燕王世子妃。倘若燕王世子妃是忠良,臣妾自是会放了她。”
太后一脸的怒容,却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荣贵妃眸子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异色,看了沈青岚一眼,并没有说话。即使她说话,也不能挽救沈青岚,不过是引火上身。她之所以通知沈青岚,不过是想要拉拢燕王府,若是燕王府自个都是泥菩萨,没有利用的价值,自然是要被舍弃。
至于最后,是否真的要舍弃了燕王府,便只有看沈青岚能否化解了这次为难。
却没有想过,燕王府想不想向舟山王靠拢。
“搜!”皇后下了一道懿旨,捉拿叛贼南王,若有人阻拦,就地处决!
沈青岚想回燕王府,可是被皇后困在了宫中。心里担忧着那两个小家伙,会不会因此而受到惊扰?想到此,沈青岚便如坐针毡,望向宫外的燕王府的方向,只希望凤鸣能快点进宫。
——
国师府中,曲明倩端着酒坛子坐在荷塘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止如水。摸着腰侧,痛得直拧眉。
当日被凤鸣掀翻掉落床下,还没有异样,今儿个,浑身却是痛得仿佛骨头都被捏碎,又被修复一般的痛。
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水,将酒坛子放在身旁,抬手擦拭掉嘴角的酒水。突然想到了凤鸣说她‘一叶障目,适才会喜欢他,拿开叶子开阔眼界,便会发现更好的男人!’
想到此,曲明倩摘下一片嫩叶,盖在双眼上,没有看出什么奇特之处。
为什么凤鸣好端端的让她拿叶子遮眼睛?拿开之后,也没发现这个世界就变了样啊?她还是喜欢他,眼界依旧是这么的宽广,只发现荷塘中有几只鸭子。
既然想不通,曲明倩便不想。伸手想要端着酒坛子,却感觉一道凌厉的风袭来,带着破空之势,一个翻转,便退到了另外一边。
“嘭——”
身旁的酒坛子被花毽给砸破一个洞,里面的酒水汩汩的流了出来。曲明倩看着酒坛,目光冷沉的望向十米外的安平。
眸子微眯,安平?这个聋哑的女人?
抚摸着手背,还能隐约感受到方才的杀气。她当真是那个动不动便红了眼眶,眼底积满委屈泪水的柔弱女人?
当即冷笑了几声,也只有凤鸣那死男人被她迷惑住!
她这么好看不见,偏偏被个使劲作的女人,骗得团团转。若是寻常普通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可能将花毽踢到十米之外,带着凛然的杀气!
分明是会武!
曲明倩一甩高高扎束的马尾,手背在身后,阔步走到安平的身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安平,眼睛眯成了月牙:“真人不露相,咱两比试一番?”
安平目光含蓄的看着曲明倩,看了眼身后打着手势的嬷嬷,含笑的摇头。
飞快的打着手势,身后的嬷嬷解读道:“三王爷,方才对不住,我一时失了分寸,扰了你的清静。”
曲明倩心想这丫的还在装!
围着安平转了一圈,忽而,猝不及防的揪着安平的耳朵,运用了几分内劲,吼了一声:“不妨事,本王就喜欢被打扰!”
震耳欲聋的嗓音,使站在安平身后的嬷嬷,都双手捂住了耳朵!
安平目光轻微的涣散,似乎有一把匕首,贯穿了耳膜,震动了整个大脑,那涌入的强大气流,在脑中回荡,似乎要炸裂开来。
剧痛难忍!
安平依旧面色如常,只是耳侧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动。
嬷嬷心中一急,连忙道:“王爷,您这是在冒犯公主!”
曲明倩松开手,在袍摆擦拭几下手指。皱眉道:“本王听说安平公主没有完全聋了,还能听见一点点的微弱声音。由你们传递本王的意思,谁知道你们可有歪曲事实?便只好唐突的冒犯了!”
“你……”嬷嬷眼底闪过愤恨,心中早已见不惯曲明倩,一个别国的王爷,不知羞耻的随着驸马到大越。死皮赖脸的住下来,明目张胆的勾引驸马,真当他们公主瞎了不成?
如今倒好,欺压到头上来了!
安平拉住了嬷嬷的手,目光依旧有些呆滞,似乎被震荡住,没有缓过劲来。
摇了摇头,耳朵里一阵嗡鸣声,尖锐的疼痛,她知道是被震伤了!紧紧捏着的拳头,指骨发白,似乎在极力的克制。
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笑,伸手比划,曲明倩伸手,安平惊慌的后退,却见她伸手掏了掏耳朵,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安平眼底闪过一抹狠绝,却被水蒙蒙的雾水掩住。
深深的看了曲明倩一眼,安平转身就走。
曲明倩觉得没有意思,懒洋洋的走到亭中,身后却传来一道凌厉带着破空之势的风声,灌满了杀气。
身姿岿然不动,悠闲的漫步,直到近了,曲明倩头一歪,旋身飞起一脚,踹向飞身而来的女子腹部,女子闷哼一声,如破败的布偶,落入了荷塘中。
曲明倩嘴角勾着一抹冷笑,看着呆怔在原处的嬷嬷,摸了摸鼻子,走到了荷塘边,看着不断喝着脏水,扑腾的安平,不允许任何人救。
她知道安平这样送上门被她收拾,断然是有目地。若是轻易的被人救上来,自己又担了罪名,心里怎么能够痛快?
她就是要逼,将安平逼出原形!
虽然方才吼她耳朵,稍显幼稚,可效果却是很好。若当真是耳聋,又岂会被她给唬住了?
方才她可是没有留情,如今她又作死的算计她。落入荷塘中,灌入了水,怕是真的就聋了!
安平扑腾中,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看了眼翩翩而来的红影,停止了挣扎,缓缓的下沉。
曲明倩在她下沉之时,便见到了疾步而来的凤鸣。一动不动的等着凤鸣走来,没心没肺的说道:“你的妻子当真是高人不露相,睡在你枕畔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现?”
说完之后,曲明倩眉头打结,酸,这话怎么听怎么酸!
凤鸣睨了眼晃荡着涟漪的湖面,飞身而下,要将安平给救上来。曲明倩双手环胸,戏谑的说道:“英雄救美?”
凤鸣一双桃花眼中,淬满了寒冰:“高鸿,将三王爷送回东月国!”
曲明倩立即炸毛了,怒道:“凤鸣,你是我曲明倩明媒正娶的王妃,你的府邸我还住不得?”
凤鸣额头青筋突突跳动,闭上眼,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怒火。这是一段不愉快,非常不想回想的记忆,这恐怕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的挫败!
“我不曾承认,你是我的妻。”凤鸣语气冷冽,似乎夹杂着冰霜,寒凉彻骨。
曲明倩却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道:“我知道我是你妻主就是了!”狭长的眸子微眯,闪过一道精芒,笑意涟涟的说道:“你已经记载东月国皇室族谱内……”
“住口!”凤鸣眼底闪过戾气,淡漠的脸上,隐隐有着薄怒。
曲明倩看了眼安平,什么话也不说,甩袖大步离开。远远的抛下一句话:“你再不肯承认,都不可否认,喝过东月国的育子水。”回头,勾唇,扬眉,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闻言,众人吃惊不小,错愕的看向凤鸣。
凤鸣却是脸色青紫一片。
吩咐丫鬟伺候好安平,让人去传太医,身形一闪,追着曲明倩而去。
曲明倩早已想到他会追来,几个起落间,便远远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飞身落入一栋宅子内。
安平被安顿在屋子里,满脸的愤怒,看了眼还在被拦截住沈青岚的人,困在屋顶,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耳朵里依旧钻心剜肉一般的刺痛,侧耳,一股温热流淌而出,血水已经开始化脓。眼底布满了浓烈的恨意,今日里也算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可好在拦住了凤鸣去支援沈青岚。
被困在宫中的沈青岚,一心希望着凤鸣快点到来。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被两个女人给绊住。
而皇后下旨,让禁军去搜燕王府,恰好齐景枫这时被沈府传来的消息给支走:秦姚生产。
沈青岚进宫,齐景枫作为女婿,自是要上门。
让长青去宫门口等沈青岚,接到人,便直接回将军府。
坐上马车,齐景枫眼皮子使劲的跳,心里莫名的发慌,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宫中的消息,却传递不进去。凝思想了一会,便让长顺去驿站寻宫陌钥。
长顺欲言又止,宫陌钥本来在接到赫连公主时,便要回西域。却因为赫连公主不愿意下嫁给逍遥王,便一直住在驿站,要亲自选夫,这一选便是半年,依旧没有看上眼的。
他们回到京都,长顺与长福几个,便达成了共识。对赫连公主,防贼一般,生怕她见到主子,随即便破坏了主子的感情。私心里,为了解决夜长梦多,他们没有仁义的将凤公子引去与赫连公主见过几面,却阴差阳错,每次都没有见着!
着实可气、可恨!
这次寻上宫陌钥,岂不是羊入虎口?
齐景枫打算回府守着,可秦姚那边的情况特殊,不得不去。他索性便让长顺找宫陌钥要几个人,加固燕王府。
在主子凌厉的目光下,长顺咬牙离开,只希望这赫连公主今日里别缠着宫陌钥不放才是!
见长顺离开,齐景枫的心慌并没有减轻,心燥的让人加快了马车。却没有发现,禁军的队伍,与他的马车擦肩而过,直奔燕王府。
迅速将燕王府给包围,暗卫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禁军。
管家看到懿旨,犹如晴天霹雳,府中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两位主子全都出去了。府中如今不一般,有两个小主子,若是被这一群禁军给惊扰了,发生了大事,可就不妙。
连忙给下人递了眼色,下人偷偷摸摸的从侧门出府,直接牵着备用的一匹马,朝将军府而去。
“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禁军将懿旨横握在手中,骑在马上,满目寒星的看着管家,一挥手,禁军便入内。
隐在暗处的暗卫,并没有得到主子的消息,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出去阻拦,只会给主子带来麻烦。
心中隐隐都有一个念头,看着已经杀了几个丫鬟奴仆的禁军势若破竹的闯入燕王府的后院,暗卫全都蛰伏在两个小主子的屋子里。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燕王府一阵混乱,丫鬟四处逃窜。
而红玉听到外面声音,焦急的看着摇篮中的姐儿与哥儿,满脸的慌色,双腿都已经开始打颤,奈何陆姗也不在,只得先把门关上。
看到禁军已经逼近,红玉有着不好的预感,隐约他们的目地在姐儿与哥儿,这两个小家伙便是世子爷与世子妃的命根,若是落在他们手中……想到此,面色一白,匆忙的抱着哥儿与姐儿打算离开。
“嘭——”就在此时,门扉被撞开,紧接着便是一道冷冽如寒冰的嗓音:“搜!”
红玉紧紧的抱着哥儿与姐儿退至墙壁,看着堵在唯一出路的禁军,心惊胆战。
禁军首领看着两个婴孩,眸光微闪,阔步上前,伸手要夺过孩子,一道剑光骤显,禁军首领不顾伤害,肩头挨了一刀,死死的抓着姐儿夺了过来。
“哇——”姐儿哭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