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周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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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华意外高映岚给她端茶,看着她满面震惊之色,又望一眼凤位之上的皇后,心思翻转,已经明白皇后请她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高映岚对魏毓的心思昭然若揭,皇后定然是清楚,并且有意撮合。
这也是为何昨日选妃之时,皇后将高映岚带在身侧。
“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你!”高映岚往后退几步,紧盯着沈若华,目光讽刺。
魏毓唯有待沈若华不同,除了这个女人之外,还有谁能与他结拜兄妹?
高映岚啼笑皆非,她视沈若华为敌,可最后却是便宜姜婵!
“皇后娘娘,她是沈若华,楚文王寻找十年的人。”高映岚心情十分复杂,若是在选妃之前,沈若华编造身份入宫,欺瞒众人。她定会借着机会,将她除之后快!
可现在不一样,楚文王即将要娶姜婵,唯有沈若华能够影响楚文王的决定,若是沈若华与姜婵发生冲突,楚文王选择谁?
皇后还未发落之前,高映岚点出沈若华的重要性。
皇后目光漫不经心地略过她,隐隐带着探究,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最后,冷声道:“欺君罔上,你好大的胆子!”
沈若华站起身来,朝皇后深深一拜,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慌乱:“民女句句属实,曾经于王爷有过恩情,结拜兄妹。”
皇后这才恍然发觉,从一开始,楚文王并未明确说明她的身份,只提一句,沈若华是他的恩人,两人因此结拜兄妹,至于姓甚名谁,却是不提。
如今审问起来,也捉拿不到错处!
皇后目光又在她脸上扫好几遍,忽然冷冷而笑:“你若别无其他目的,又何必装神弄鬼?”
沈若华似乎被问住,垂下双手,不言不语。
皇后见她如此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冰凉讥诮:“楚文王七岁那一年,用烛台锥刺杀了两位宫妃,皇上厌弃他小小年纪心狠手辣,将他放逐封地。若非是本宫暗中擀旋,他如何还能回京?你说他若是再犯错,皇上会如何惩处他?”
沈若华怫然变色,似乎不知晓楚文王被贬又内情。
皇后将她的变化收入眼中,低声说道:“本宫并不愿意见到这种结果,德妃与本宫姐妹情深,她逝世后,楚文王在本宫膝下抚养过,自然念着他好。”
高映岚已经退回皇后身边伺候,跪在地上恳求道:“皇后娘娘请您开恩,表哥与沈小姐关系亲厚,带她入宫定是挑选王妃。”她余光瞥一眼沈若华:“沈小姐在上京多年,诸位贵女的秉性有一些个了解,给他提意见。”
“你就知维护他。”皇后眼底浮现几分真切笑意,对沈若华道:“岚儿一直在本宫身边长大,与楚文王青梅竹马,感情甚笃,高家如果不遭逢变故,如今岚儿也该在王爷身边伺候。今日之事,本宫会勒令未央宫上下守口如瓶。只是”皇后话音一转:“楚文王行事欠妥,身旁若无稳重的人提点,难免会犯下今日之事,到时候可还会有人如本宫一般包庇?”
“娘娘——”
皇后缓缓抬手打断她的话,脸上显出不耐的神情,不愿听她辩白:“岚儿性子稳重,本宫赐给他做女官,你带她过去。”说罢,面露疲倦之色,靠在织锦迎枕上,宫婢为她按揉额角。
沈若华在心里叹息,无论今日身份是否暴露,皇后都会借她的手将高映岚带走。
从未央宫出来,高映岚收敛神情跟在她身后。
高映岚想说些什么,忽而瞧见渐行渐近的福安身,不由驻足。
沈若华看着站在面前的福安,面容憔悴,浑身散发出阴沉气息,目光怨毒地看着她,饱含戾气的目光恨不能化为利刃,将沈若华千刀万剐!
见沈若华直视她,不但没有收回视线,反而嚣张的挑衅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沈若华的恨意,福安嘴角一压,阴阳怪气道:“丑人多作怪,没脸见人,还是留在府中莫要乱走的好,小心撞鬼了!”
沈若华冰凉的手握住福安伸过来的手,垂眸望着这一只细腻柔软的手,嘴角微扬道:“公主竟还信鬼神之说?我不知会不会撞鬼,就知道公主这一双手折了便可惜了。”
她握着的力道极大,福安指尖传来刺痛,她目光狰狞,大力抽回自己的手。可她的手已经被沈若华轻巧的握在手中,纹丝不动,她越用力,手指便传来‘咔咔’地声响,像是要断裂一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你这贱民,竟敢冒犯本宫,不怕我治你的罪?”福安虚张声势,心中恨极沈若华。
她想了一夜,对昨夜君瑕拒婚一事耿耿于怀,她便想要亲自质问他一番。谁知她打听到君瑕亲自接一个女人出宫,她便想要看一看这个女人是哪一路神仙,她又被母后请到未央宫,赶来的途中听闻她是沈若华,如何也无法冷静。
她身份高贵,未嫁之身,容貌小家碧玉。
除了容貌比沈若华逊色之外,她各个方面沈若华拍马难追,可就是这般不守妇道的低贱女人,她竟入了君瑕的眼。
她如何肯服气?
沈若华看着她气急败坏,松开她的手,福安扬手掌掴沈若华。
沈若华侧头避开。
福安给侍卫递一个眼色,瞬间将她给包围。福安站在外围,脸上浮现冰冷的笑意。
“给本宫拖到暴室去。”
高映岚闻言,连忙求饶:“殿下,她奉命给娘娘办差,若是耽搁了,娘娘问起”
福安刻薄道:“高映岚,你还在守孝呢,就巴望着要爬男人床上去,你贱不贱呢?母后那边我会亲自去说,用不着你瞎操心!”
高映岚被刺得面色青白交织,内心十分难堪,并未辩驳。
福安冷哼一声,神情倨傲,极其不屑。
而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女官站在殿前:“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进来问话。”而后,又对沈若华道:“莫要让楚文王久等,沈小姐快些走罢。”
福安脸沉下来,眸子里满是阴郁。不愿放走沈若华,可也不敢忤逆皇后。
她咬牙道:“今日就先放了你,下回你可别落在本宫手中!”
沈若华神色淡淡地看向消失在殿门前的福安,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
这一抹笑,看在高映岚眼中,心底莫名的泛起一阵寒意。
沈若华弹着指尖,似有浮末随风而落。她侧头,看向一旁异常沉默的高映岚,含笑道:“有的人仗着身份目下无人,随意贬斥,丝毫不在意旁人的感受。明明自己的言行更令人出格,只因为高人一等,便能肆意妄为。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不公平?自己很优秀,却偏偏因为出身,而百般遭人欺辱打压?这样的人,是不是烂透了?”
“如果我有机会,一定会找一个对她满含怨恨近身伺候的宫婢借用她的手,在她的食物里加上毒药,从她的肺腑开始溃烂”
高映岚站在日光下,体内的寒气却是一股一股往外翻涌。一滴滴冷汗缓缓地从脸颊滑下,精细描画的妆容几乎被弄花。
她看着眼前唇瓣含笑的女人,一字一句的策划着害人的步骤,她几乎想要掉头就跑。
可她却颤声道:“你不怕我告诉公主?”
“随你。”沈若华勾唇道:“你不说,她便会放了我?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只是,你觉得她会饶了你?”
“恶魔!”
沈若华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出宫。
君瑕并不在宫门口等她,而是留下二白送她回府。
沈若华先送高映岚去魏毓府中,横躺在柔软舒适的马车里,抱着大迎枕。
大腿不牢靠啊!
她被皇后请过去,将她一个人丢在宫中走了。
“沈小姐,主子有急事,便先行一步。他说若是半个时辰你未出宫,便让属下给他送信。”二白向沈若华解释,又趁机多说几句君瑕的好话:“主子认同您,便不会放任您不管,今日事出突然,知道您能够脱身,方才离开。昨夜公主只是碰一下袖摆,衣裳都被主子给扔了。您今儿个撞满怀,主子也没有不快,您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没有不快?
眼神能够化实,沈府眼下都要挂白幡了。
“是有够特别啊。”
坑了她六十万两银子!
二白挠了挠头,主子对主母态度是够恶劣,做的事情也罄竹难书。
但是,能补救便先补救,到时候算账也能是个死缓。
“商会那六十万两,主子只是和您闹着玩,您送去王爷那儿的银子,主子拿回六十万两”
“你说什么?!”
沈若华猛地坐起身,这个不要脸的,打着捐赠的名义捞银子,奸臣,名副其实的奸臣!
二白连忙解释:“主子会将银子还给您。”
“银子呢?”
“埋了。”
“”
“可是”
“别可是了,我都知道。”沈若华气得胸口疼。
二白想说主子不会坑媳妇儿银子,等找到合适时机便将银子还回来。转念一想,若是这般说了,透露一些不该说得话,主子岂不是死得更快?
又暗自庆幸沈若华打断他,太险了!
——
别院里。
君瑕摘掉面具,药水擦去脸上的伤疤,方才去往隔壁的屋子。
屋中淡淡地檀香味飘散,君瑕缓步进来,一位身着紫衣的女人坐在轮椅里,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眼角略带着皱纹。她此刻闭眼假寐,眉心几道折痕,显出几分厉色。
“周姨,您为何突然回京了。”容韶语气十分恭敬,亲自为她斟一杯茶。
被称作周姨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眸,并未接茶。上下打量他一眼,这才接过茶盏:“你近来如何了?听说你搬出侯府,入赘沈家。”
她语气淡淡,慢条斯理地抿一口茶,随手指着旁边的座位:“坐。”
容韶并未落座,避重就轻道:“只是暂时。”
“高瑜、容川的幕后指使可有查问出来?罪证可有收集?可有打草惊蛇?”周冷棠音调毫无起伏,却又透着咄咄逼人之势。
“有怀疑之人。”
周冷棠面无表情,继续问:“你拒婚了?”
容韶默然不语。
周棠冷笑一声,忽然将手中的茶盏掷在地上,竖眉道:“你是觉得如今一手遮天,无人能将你如何,便纵着那个女人胡来。大仇未报,你便只顾儿女私情,你太令我失望!”她深吸一口气,抚摸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当年我们所遭受的一切,你都忘了?”
“周姨,我都记在心里,不曾有一刻忘记。”
周冷棠冷声道:“当初我同意你娶沈若华,以君瑕娶福安为条件,你如今食言”
“周姨,兵符在她的手中。”容韶骤然打断周冷棠的话。
周冷棠挑高眉梢:“哦?我怎么听说早已被你拿到?”
容韶眸眼低垂,掩下眸子里的冷意,缓缓说道:“我确是在妆匣里发现兵符存放在何处,只是晚了她一步。”
周冷棠目光审视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良久,她似乎放弃了验证他话中的真假,只是神色缓和地说道:“韶儿,为了这一盘棋局,将你扶植到如今地步,不知牺牲多少人,你千万不能令我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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