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伤心归伤心,君玉与王匡的尸体,总不能一直扔这里,不管吧!
子兰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想想该怎样给君玉与王匡收尸。
她想找一辆板车,将君玉与王匡的尸体拉回去。可这时候,大多年的,不少商铺都关门,回家过年去了。到哪里找一辆板车呢?
子兰朦胧着泪眼,看了看四周。四周围观的人们早已散去,集市上冷冷清清。
街道的角落里,有一截麻绳和一块破门板,看样子,都是别人不要的废弃物。
子兰取来木板和绳子,解下腰间的白『色』布袋。
这白『色』布袋就是为了装君玉与王匡的首级的。
当时,一大早官府就贴出来扫北王父子,领重兵猛攻皇城,双双被抓。今天,要在集市上斩首示众的告示。很快就已经传遍了大蜀。而子兰,也自然有所耳闻,起初,她还不相信。
等到去,亲眼在官府的告示栏中,看到官府的告示。子兰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顿时间,像是天空中响起一个霹雳!她口中不断喊着“这不是真的”,她不愿相信这事实。谁愿意相信都快要与自己成婚的未婚夫,居然会因为谋反,被斩首示众。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可最终依然哭得泣不成声。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不相信而改变。而且也由不得子兰不相信。因为那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
她哭着埋怨君玉为什么不遵守之前与她的诺言,说好了绝不领兵出征的。可为什么还是要领兵出征?说好了,要与自己相守一生,白头到老的。为何却还沦为阶下之囚,还要被判处斩首示众?
但如果君玉在她的身边,按他的诡辩逻辑,他一定会扯出一堆歪理。什么领兵出征和领兵打战是两码事!领兵出阵,是到别人的国家去打战,而领兵打战则不一定是到别的国家去打战。他虽然是领兵打仗,但不是去别的国家打仗!所以算不上违背诺言。
不过可惜,君玉现在沦为阶下之囚。再也不能再在子兰面前辩解了。
子兰虽然带着布袋子,但她一直不相信她最喜欢的君玉公子,会这样死去。这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而已。
她的君玉一向福星高照,吉人天相,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皇上,一定会派人,骑着马,来大喊“刀下留人”的。亦或者,行刑时突然发现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赦免王匡与君玉的。
但是,一直到王匡被砍了头,奇迹都没有发生。子兰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幻想有多么不切实际,而现实又有多么残酷可怖!
子兰是真恨自己不是花木兰,荀灌娘,扈三娘那样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如果是的话,自己也能凭借一身武艺,劫法场救走王匡与君玉。但可惜,自己不是!可惜,可恼,更可恨!
你知道当刽子手砍向君玉的时候,子兰的内心是怎样的吗?浓密的乌云笼罩了天空,根本看不见太阳。刹那间,天崩地裂,乌云翻滚,一股巨大的的闪电,从浓云中冲出。如一头银『色』的巨兽,扑向弱小无助的子兰。
她的世界,崩塌了!她的心都被撕碎了。
她早已将君玉视为自己唯一的依靠,如果君玉死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存。当然,也从没有想过该如何生存。
她只感觉她在这世间唯一存活的理由,都消失了。她很早父母双亡,好不容认识了君玉。君玉带给她无尽的快乐,带给她生的希望。之前的她,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
而君玉告诉她,为了希望活着,为了自由活着,为了这世间你爱的和爱你的活着!总之,为了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而活着。她终于对生死有了全新的理解。
她把君玉视为他的唯一,所以她绝不能让他死,她扑上去接着君玉的头颅。不断欺骗自己,君玉没有人头落地,自己的未婚夫没有人头落地。可没有人头落地,但又不代表他没有死。
现在君玉真的已经死了,而且带走了子兰一切生的念想!
但即使现在子兰已经面若死灰,心神恍惚,但她依然要给君玉与王匡收尸!不能让他们曝尸集市,这样,他们的英魂无法安息。
子兰用白『色』布袋,将他们的首级妥善安置好。鲜血在白『色』的布袋上烙出一朵艳丽的血花。
有人会说这恐怖,肮脏,恶心难以忍受。哈哈哈哈,你不想到当一个人的爱意已经上升到超越亲情的时候,她的眼中就没有什么恶心,肮脏,恐惧而言。你会觉得,自己的父亲的血恶心吗?你肯定不会,当你的亲人受到伤害,你的第一感觉肯定是痛心。而子兰的感觉就只有痛心二字,而且是心痛到碎得痛心。
她将他们的尸体艰难的抬到木板上,然后用绳子捆绑在木板上。把白『色』的布袋系在绳子上,将绳子一端绕过肩头,将绳头攥在自己的手里,艰难地拖拽这门板前行。
但这门板上有两个人的尸体,异常沉重,子兰手里拿的可是粗糙的麻绳。这些麻绳上密布细小的麻刺,再加上子兰的用力拖拽,她的手上很快就勒出了鲜血。鲜花滴在洁白无暇的雪地,到像是烙上一朵朵血『色』的梅花。
但她毫不在意,因为这些比起自己心里的伤口已经好太多。她的心早在君玉的头颅被砍下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刺的千疮百孔,现在每个孔洞都流着殷红的鲜血。
雪地上,已经被子兰拖出一条长长的拖痕。
一个瘦小的身躯,却在雪地中孤单前行。终于,她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地倒在了雪地上。
子兰再次睁开眼,却是在疏影居中。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流苏。
“主人,你可算醒了!吓死流苏了!”流苏手拿『毛』巾,正在擦拭子兰额头的汗水。
“尸体?”子兰满脸焦急的问流苏。
“什么尸体?”流苏一脸疑问。
“君玉和伯父的尸体?”子兰更是焦急。
“就在外面!”一个温和的男人声音突然响起。
子兰这时才注意到屋中居然还有一位男子。
“雪庐公子!你怎么在这?”子兰有些惊诧。
“不是我要去采办点年货,刚好路过集市,你现在还在雪地里躺着呢?”雪庐端起桌上的一碗热茶,泯了一小口。
“多谢雪庐公子!”子兰逊谢之后,便挣扎着想要下床。
“主人,您不能下床。大夫说,你心力交瘁,又悲伤过度,气血郁阻。所以才会吐血。现在只宜静养,不宜下床!”流苏劝道。
“我要看看尸体是不是完好无缺?”子兰执意要下床。
“算了,不要拦了,拦也拦不住!让她看看也好!”雪庐淡然开口道。
子兰冲去屋外,打开大门。看到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一个童子。
子兰不认识,就没理他。再说子兰的眼中,也已经没有别人!
子兰看到马车后面,确实有一块门板。门板上的尸体安然无恙,就连白『色』的布袋,也依然好好保存在绳子上。
子兰将门板连同尸体拖回疏影居。
“雪庐公子,你该走了!”子兰侧身看向别处,语气平静道。
“怎么着?这才刚救了你,就要下逐客令吗?”雪庐有些故意戏弄子兰的意思。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没时间会客!流苏,送客!”子兰依旧语气平静。
“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吗?用得着赶吗?”雪庐赔着笑,就离开了疏影居。
雪庐刚一出疏影居,马上一改之前一脸戏谑的笑情,平静的面容中,隐隐带着些忧愁。
他抬头看了看天,摇摇头,长叹一声道:“齐儿,我们走!”
他是何等了解子兰,他本想来宽慰子兰几句。但没想到她根本听不进去,甚至都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他深知,他一走后,子兰又将陷入噬骨锥心的疼痛之中。
这个姑娘呀,她最柔软的内心,只会展示给她最喜欢的人面前。而在外人面前,却努力假装坚强。
果然子兰,早已经换了刚才平静的面容,抱着尸体,开始无声的痛哭起来。
世人只会以为撕声裂肺的痛哭,才是真的伤心。却永远不会明白,最深的痛,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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