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两年多。但其实说平静其实也不平静。
君玉能感受新皇对他们家的恩宠,真是远不如先皇。且不说,平日大小节日,什么礼都不送了。而且就连春节也是不闻不问。
好歹他父亲也是为国建过大功的人,居然这样对待。别说了君玉觉得难以忍受,就连王匡心中都不是滋味。
要说新皇倒底年轻,他笼络人心的手段,怎能与他父亲相比?
而君玉发现父亲这几年,会经常生闷气和闷酒。听母亲说是,跟皇上经常起争执,双方都闹得很僵,都下不来台。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君玉能管的了。他最多宽慰父亲几句。
原来这皇帝渐渐长大,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玩偶了,他开始有了对权利的渴望,虽然他现在也不过十七岁而已。可他开始担心王匡日后会一人独霸大权,夺了他的皇位。
他开始不断培植自己的势力,所以与王匡慢慢有了争执,而且日益激烈。
而且这一次,在宰相人选之事,他们的争执堪称最为激烈。
这一天,在御书房中。
“陛下,李宗周此人不可立为宰相。”王匡诚恳地劝诫道。
“为什么,皇叔(王匡是先皇的义弟,所以新皇称他皇叔。)?朕不明白,此人确有才干,为什么不能担当宰相大任。”
“先帝在时,常常对臣说,李宗周,此人虽有才干,但野心极大。绝不肯屈居人下。先帝所以才迟迟不肯提拔他。让他只做个闲官。陛下,要是让他做了丞相,时间一久,他恐怕不甘于做一个丞相。”
“他不甘于做宰相,难道还想做皇帝不成?”
“这个,臣不敢直言!”
“放肆,王匡,你屡屡与朕作对。前番,太极殿年久失修,居然都漏雨了。朕想太极殿,历时已久。便想修建一座新宫殿,你拼命反对。说是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主张重修太极殿。好好好,朕准了。后来,朕想外出游历一番,看看这大好河山。你又说朕铺张浪费,排场豪华。好好好,朕也准了。再后来朕的爱妃丽妃,她说宫中无甚好花石,想重修下御花园,再用些奇花异石,装点一下。朕便下旨到民间搜罗些奇花异石,当然是买进来,并非强占。你还说不行,说官府只会以低价购进,百姓定会民怨沸腾。害的丽妃,没少在朕面前闹。半个月,都不曾理朕。”
“现在,朕要提拔李宗周,你还反对?这是孟家天下,还是王家天下?”
“臣惶恐至极。臣反对陛下的意思,全是一片爱国之心,别无他意。”
“你给朕下去,没有征召,不要再来上朝了。”
王匡回到家中,君玉一看脸『色』,就知道情形不好。
“爹,你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爹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会。”
王匡心中不断思量,皇帝确实逐渐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所以才会不断与自己起摩擦。这次,居然直呼自己的名讳,显然是真生气了。平日里,再怎样生气,也会称一声皇叔。可今日他声『色』俱厉地喊自己名讳。
他不由又拿出那副《周公负成王》图。先皇临终的嘱托,他当然一直牢记于心。他当然想一直辅佐新皇,直至他能真正理政。毕竟,新皇现在也才十七岁而已,不论是思想还有手段都不够成熟。尤其是提拔李宗周此人,此举的确欠考虑。
还记得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与他讨论过李宗周这个人。
“御弟,以为李宗周此人如何?”
“此人颇有才干,才堪大用。不知,陛下为何要给他一个闲差?”
“哼哼!”皇帝冷笑几声说道。“那是你没有看透此人的用心。此人外表忠厚,内心险恶。看似大度,实则内忌。表面淡薄名利,实则野心勃勃。”
“还记得李孝宽吗?他曾被李孝宽举荐,才做了官。刚做了几年官,便检举他的恩人,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李孝宽强抢民女,贪污腐败。后来,他的上司被斩首,他坐上上司的位置。可后来,朕才发现,他的上司是受了他的陷害。”
“什么?”
“不要急,你再听。他当年为了结交朝中重臣宰相陈登,居然休了自己多年结发之妻。娶了陈登之女,后来,陈登倒台。他马上与陈登脱离关系。”
“还有当年,他曾经为了谋取进身之道,结交镇北王孟起铮。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镇北王的儿子。后来,镇北王谋反,兵败被捉。他马上宣布与女儿断绝关系。镇北王全家老少被押回都城。最后在菜市场斩首示众。朕亲自监斩,当时他也在场。可他居然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斩首,而一滴泪都没落。而且任由他的女儿曝尸集市,连尸都不收。人之绝情,到了这种地步,是不是有点太可怕了?”
“此人不掌权还好,一旦掌权,天下人的灾祸就来了。”
“那您为什么不杀了他?”
“朕见此人颇有谋略,所以才留他一命。让他做个闲差!”
王匡暗暗点头。
可现在新皇闹得这么凶,自己也没有办法。王匡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般矛盾。他既想彻底放手,从此卸甲归田。又担心新皇行事草率,万一有啥差池,而辜负了先皇的重托。
王匡对着那副《周公负成王》,又触景生情。
“难!难!难呐!”
三天后,王匡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终于还是写了一封告老书,大意就说自己已经老迈,腿疾复发。不能再继续为朝廷效力,乞求皇上能让他这把老骨头颐养天年。
而这封信,却到了李宗周的手中。
新皇见到这封信欣喜不已,马上将李宗周传唤到内庭,给他看。皇上能将李宗周召至内庭议事,显然已经把李宗周当成了自己的可以托付大事的心腹之臣。
“朕正愁拿他怎么办呢?他却自己递交了告老书。这真是太好了。朕准了!”
“万万不可!”李宗周急忙反对。
“为什么?朕不明白。”新皇又是一脸懵『逼』。
“王匡心机深沉,这是他的以退为进之计!”
“以退为进,什么叫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