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多来了一位客人,所以沉光远、沉延易、沉清林也爆发了双倍的热情,而王介之与管嗣箕纵然不想喝,想着下午继续向沉清云讨教,但客随主便,实际上又是有求于人家,所以他俩是不能拒绝的……
也因此酒席散尽之时也就是王介之与管嗣箕离开之时……
……
“石崖,今日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秦淮河堤道上,管嗣箕坐在驴上,一边东摇西晃着,一边叹道!
“是啊!穷天地自然之奇妙,没想到这西洋之学竟如此浩瀚深奥,沉兄弟说六经之外另有天地,果然诚不欺我!”王介之也是如此,半眯着眼睛,在驴上慌慌悠悠的说道。
“是啊!以前我等真是眼界狭窄……”说话间管嗣箕抬头看了眼前方,不知为何,感觉眼前的世界仿佛清晰了一些,因此不由继续叹道:“这倒是多亏了沉兄弟,让我等耳目一新,沉兄弟真是博学多才,更难得年纪还这么小,以后不出意外,将是一位大家。”
“是啊……”
王介之随口应着,但恍忽之间又觉得沉清云这样博学多才对他的科举并非是一件好事,道理很明显,一个人精力是有限的,小孩子的精力更有限,术业有专攻而后精,沉清云这样博学多纳!
“只怕他在西学上浪费了精力,忽视了正途,明年四月就府试了吧!”王介之性格耿直,想到说道。
作为王介之的好友,管嗣箕自然明白王姐之所思,但他习性相对豁达,闻言晃悠着脑袋说道:“这倒不必多虑,纵然不中又何妨,府试年年有,沉兄弟年纪还小,何必急于一时。”
“治阳兄说的是,只是我等倒要在意。毕竟会试三年才一次!”
“石崖说的是。”
……
两人晕晕乎乎的,一边走,一边谈着,话里互相告戒着要走正途,不可在杂学上多浪费心思、时间。但是自然的奥秘,对于求知问道的人来讲,又有几个能够抵挡,更何况这奥秘已经近在眼前!
中间沉默了一阵子,无意间看到秦淮河里的画舫,一美人正站在船首,临风而立,飘飘若仙,管嗣箕不由说道:“今日始知舟之载人之理,石崖你说按照沉清云的法则能测出船上美人的重量吗?”
王介之闻言瞧了下画舫上的美人,脑海里不假思索的掉出了沉清云所讲的力学公式f=ma,微微一沉思,对着管嗣箕笑道:“按沉兄弟所言,应当能,只要测出舫重以及船速,以及船的重量。”
“真想试一试。”
“哈哈,此乃经世致用之学,治阳你竟用在此处!”
……
而在两人边走边谈之际,柳如是已经帮身亲滚褪去了襕衫,脱去了靴子。讲了一上午,又不胜酒力,在盖好被子后,只是一个转身,沉清云便酣然而睡。
而在给沉清云掖好被角之后,柳如是并没有立即离去,反而是一探头,瞧了沉清云一眼,快速的缩回了头,见沉清云没有动静她又是一探头,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缩回她的小脑袋,而是小脑袋往左歪歪又往右歪歪,静静的看着,只是明眸渐渐的亮了起来——来沉清云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柳如是知道沉清云很厉害,但是她没想到沉清云会这么厉害,现在的沉清云给她一种纬莫如深,不知其大的感觉。
也因此,在这种心里之下,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不由自主的想把沉清云看清!
一直到申时,沉清云才睡醒,而刚刚洗刷完毕,就听沉三儿在院外喊道:“小七,小七……”
“三哥,什么事?”听沉三儿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欢喜,沉清云急忙说道。
“小七,二哥说昨天谈了个大买卖,太仓的一个花商要了一船的花盆,这是单子……”
说话间沉三儿将一张黄纸递到了沉清云跟前,沉清云接过单子一扫,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甚至用画圈代替的写着:“云盆五十套,水o盆三十套,四方斗一百套,莲花一百套……”
而这时沉三儿已经继续说道:“那人要送到码头,二哥说直接从家里给他拉过去。这要是天天这样该多好!”
“哈哈,三哥别急,慢慢会的!”沉清云笑道。
来自于后世,他是很清楚这个产业的规模的,这个规模远超沉三儿的想象,绝对不是他这一个小窑就能满足了的,只怕百十个都不够!
现在沉三儿对沉清云是绝对信任的,闻言,大眼一睁,满面生辉,无声的笑了,随即说道:“我去装车。”
而这个消息立刻在沉光远、沉延易、沉清林、沉孙氏等人之间传开了,傍晚之时,听说一下子买了一千多两银子时,举家欢腾。
沉五儿与沉六儿甚至在院子里撒了两圈欢儿,然后受到了沉光远的严厉批评,说现在家里不比寻常,时常有读书人来,要他们注意形象,有个大人样儿!
……
而在沉光远一家举家欢乐之时,金陵钞库街娇楼里也是灯火通明,张溥正坐在客厅的正上方,方以智紧挨着他,再往下则分别是吴伟业、陈贞慧,余下则是国子监监生文孟生等人。而在客厅之前,袁云娇正手挥批把,歌舞蹁跹。
此宴为陈贞慧特地为迎接方以智、张溥而开,张溥是从苏州返回,其间盖因矿监事,在苏州为周顺昌五人鸣不平,并写下《五人墓碑记》,张采、顾梦麟、吴昌时等援之。
方以智是从湖广而来,他倒是没什么事,可以说是只是游历,当然这也是此时文人求学的一种方式——拜访名家,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当然方以智也有游历的目标,那就是蕺山,刘宗周处,只是路过金陵,这等士子文人汇聚之地,他当然要停留一二,拜访一下亲朋久友,比如陈贞慧,以及闻名已久之人,比如张溥、张采。
当然除此之外方以智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代替王宣教导沉清云一二。
沉清云的信王宣已经收到了,他活了近一辈子,也算是人世洞明,很清楚沉清云的难处,
认为沉清云不能来他这里,不仅仅是因为沉清云年纪小,更是因为沉清云实际上已经是沉光远一家的顶梁柱,一大家子离不开他。
而他年事已高,桑梓情浓,也不愿再离开故土,可又舍不得沉清云这块美玉,恰逢方以智来信,言要去江南游,于是王宣便让方以智代他教授沉清云一二。
王宣认为以方以智的所学足以胜任。
而对于王宣所求,方以智自然不会拒绝,同时王宣对沉清云的介绍,也让他对沉清云起了极为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