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早晨。
苏妙梳洗毕,坐在镜子前将长发编成发辫盘起来,以一根蝴蝶簪子固定。
回味站在她身后,用软布轻轻地擦拭着她刀匣里的刀具。
“你真打算要去?”直到将最后一把菜刀擦到亮闪闪,放回刀匣里,一直沉默着的回味突然开口,轻声问。
“嗯。”苏妙正对着镜子收拾刘海,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
“要打假赛吗?”回味续问。
苏妙哧地笑了:“让我去打假赛,今天一定会笑死人。”
“如果不想做,就不做,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味转过身,看着她,轻声说。
苏妙停止了拨弄刘海的手,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笑起来: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因为这种事退赛,总感觉灰溜溜的就逃掉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可不是为了最后逃掉的。再说,被小瞧被威胁我想一想就觉得火大,难道我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我是苦瓜相吗?”苏妙用两只手扒着眉毛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长得喜气洋洋的!”
“……”回味盯着镜子里的她看了一会儿,无语地转过头,慢吞吞地盖上刀匣,“你高兴就好。用我陪着你吗?”
“不用,你去做你的事吧。”苏妙摆摆手说。
“虽说我没法阻止这种比赛,不过你也用不着害怕,大不了不做了,硬气些,有我在,你谁都不用怕。”回味缓缓地说。
苏妙扭过身来,看了他一会儿,哧哧地笑起来,问:
“你猜今天的表演赛他们会让做什么?”
回味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不管做什么,只要你做了就不会输。”
他经常说这样的话,好像在他的心目中她在厨艺大赛这个领域一定会长胜一样,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信心,摩挲着嘴唇,她慢吞吞地说:
“阮双虽然没和我比过,但她的菜我吃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她的实力不止如此;夏瑾萱的菜我没吃过,真正实力也不知道,不过上一次她说的倒是挺厉害的,很有自信的样子,虽然作为同行我不太喜欢她过于商业化的样子,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毕竟除了钻研手艺,在营业方面也很重要。夏瑾萱的那双手你注意过没有,虽然她时常穿袖口宽大的衣裳,总是把手收在袖子里,但偶尔还是能看到伸出来时样子,她的那双手相当惊人,绝对不是花架子。”
回味可没有工夫去注意别的姑娘的手,对苏妙的话不以为然,他淡淡地道:
“不管她二人的手艺如何,你是不会输的。”
“……你究竟哪来的信心,这么相信我一定会赢?”苏妙狐疑地问。
回味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会离开回香楼到丰州去找你?”
“你真的是特地去找我的?”苏妙扬眉,问。
“当然。”回味诚实的回答。
“果然,那时候你是因为我温柔貌美,所以对我一见钟情了吧?”苏妙一脸“我就知道你”的表情,笑嘻嘻地说。
“你想多了。”回味很耿直地打破她的自我吹嘘。
苏妙的笑声戛然而止,黑着脸看着他。
“我大概能在后半段时赶过去,最晚结束时我会过去,你等着我去接你。”回味对她说。
苏妙扁了扁嘴,没回答。
“对了,之前你说的那个苏觉,已经找到了。”回味对她说。
“在哪找到的?”苏妙忙问。
“城郊的一家小客栈里。”
“文王居然没把他灭口。”苏妙很惊讶,离苏觉被带走这中间有不少时间,梁敞居然没下手。
“嗯,他这一次莫名其妙的优柔寡断,居然只是把人关在客栈里,什么都没做。”
苏妙扁扁嘴,双手托腮,问:“你说,文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回味皱了皱眉:“他是被武王带出来的,虽然远不如武王,但也从武王身上学到了一二成的城府和能耐。文王的生母在怀他的时候正赶上他生母的娘家犯案被满门抄斩,虽然他的生母没有被牵连,但情绪上肯定受到很大的打击,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世了,他被挂在成妃名下,两人不过是有个母子名分互惠互利罢了,结果前阵子丁家出事成妃被牵连被打入冷宫,他因为丁家的事在朝堂上备受责难,许多人都以为他完了,结果他还好好地站在朝堂上,一点事没有。虽然少年时有点优柔寡断,做事不够果决,可自从武王带他出过两次战,在边关磨练了几年,再回来时性子改变了许多。你还是劝大姐离他远一些,尤其是皇族之人,上过战场之后再回来,那就已经不是人了,离不是人的远一点,安全。”
回味的嘴巴毒出了新高度,这话把他那些上过战场的祖宗十八代全都带进去了,也不知道他的祖宗十八代会不会气得从皇陵里爬出来。
“我倒是想,可大姐好像特别喜欢文王,这么多年,我从没看过她对一个男人这么专注,我还以为她这辈子绝不会只喜欢一个男人,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文王什么,比文王好看的男人多了。”
回味瞥了她一眼:“所以你看男人只看脸吗?”
苏妙瞅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笑道:“这世上不会再有男人比你更好看了。”
回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唇角,扯出一个短笑。
“苏觉的娘子找到了吗?”苏妙问他。
“没有。皇上已经知道了,查问了杨尚书和杨林,杨林矢口否认,那天夜里打苏觉掳走吴氏的人中又没有杨林,苏觉也不认识那些人到底是谁,只是凭自己的猜测认为那是杨林派的人,案发时官道上又没有路人看到当时的过程,无凭无据,杨林反而说是苏觉诬陷他,这桩案子只能从头查起。”
“这么磨磨蹭蹭的,等查完吴氏还能活下来那简直就是奇迹,没法子搜查杨府吗?”明着搜查是不可能的,无凭无据只听一面之词就去搜查朝中重臣的宅邸,于情于法都不合,可从源头查起,这得需要多长时间,就算到最后查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探过了,没有。”回味说。
苏妙看着他,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是已经暗查过了,可是杨府没有。
“从头查起是要去秋葵县?”
“秋葵县也算上,像这种没凭没据没有证人,只凭受害人一面之词的案子,最好的法子是引蛇出洞自投罗网。”
苏妙皱了皱眉,半晌没说话,如果只是强占民女的案子还好,最怕的是中间出现点变故发展成人命案。
“对了,那苏觉呢,现在在哪?”苏妙问。
“没有证据,告的又是朝臣之子,在案子查清之前只能委屈他在大牢里住一阵了。”
“文王没受影响吗?”
“他说他是为了帮苏觉伸冤才带走苏觉的,之所以没有立刻审理,是因为苏觉无凭无据,他正在派人暗查此事,顺便寻找吴氏的下落,这事到最后差一点变成我的过错。苏觉对他的说辞半信半疑,大概心里还是把他当好人看吧。不过刑部出事,文王和武王都得安分一阵。”
“你觉得吴氏还活着吗?”苏妙忍不住问。
回味皱了皱眉:“难说,一半一半。”
苏妙单手托腮,陷入思索。
“你还去不去了?”回味问她。
“去,当然去。”苏妙回过神来,站起身,接过他递来的刀匣,刀匣合在一起是一个小手提箱,携带很方便,她拎在手里。
回味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点点头,对她说:
“去吧。”
苏妙点点头,拎着小匣子,转身,出了门,回味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目送她上了轿子往蠡园的方向去,这才转身,向蠡园相反的方向走去。
苏妙坐在轿子里,轿子晃晃荡荡的往蠡园走,只有她一个人,感觉有点寂寞,一路上不停地掀帘子探出脑袋往外瞧,把抬轿的轿夫烦的差一点丢下轿子走人,饶是如此,她还是没完没了地探脑袋,一直到轿子终于抵达蠡园的后门。
蠡园是一座园林,建在梁都城的南边,类似于景观花园的地方,虽然规模比一般的行宫小,看起来更像一座精巧纤细的山水园林,但这里的确是一座行宫,风景秀美,典雅中透着雍容。这里是瑞王的父皇,也就是回味的爷爷生前为自己的爱妃修建的行宫,虽然这个爱妃并不是瑞王的生母,不过因为这座宫殿很漂亮,所以在新皇登基后,梁锦就不客气地把蠡园给收下了。
苏妙到达蠡园时,从早些时候就开始了的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轿子从后门抬进去,最后停在一处修舍前,净明法师早就在那里等她了,笑着迎出来,热情地道:
“苏姑娘,你可算来了!”
“都被那么威胁了,我哪敢不来,我是靠开酒楼养家糊口的,得罪了酒楼会我还活不活了,法师说是不是?”苏妙皮笑肉不笑地问。
“凭姑娘的身份,姑娘跟老夫说老夫威胁姑娘,姑娘这是在威胁老夫吧?”净明法师哈哈一笑,道。
苏妙瞅了他一眼,没再跟他继续说废话,她人已经来了,是被逼还是自愿都不重要了。
“我是第一个到的?”
“阮姑娘和夏姑娘全在前头看拍卖会呢,苏姑娘也去瞧瞧?前头很热闹呢。”净明法师十分热心地推荐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