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千万不要自责,”云浅道,“如果不是师父,连若此生也不会重见天日。现在的纷扰,一切皆是定数吧。”
“我这一辈子,也别无所求了,”往丘有些哀伤地道,“只希望我的连娃子还能回到景辰宫,咱们还能像原来一样,热热闹闹的过日子……”
云浅无语,师父的这个愿望,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替他实现?
即便有一天,风云际变,连若回到仙族,恐怕,她自己也不愿意再回到景辰宫了吧。
往丘絮叨了一会儿,自又离开了。
云浅坐于书案前,他一向习惯晚睡,现在,似乎更难以入眠。
案上,连若尚未缝制好的白袍,还工工整整地叠放在那里。
忽想起她初现人形那一天,拿着他宽大的白袍,一阵风儿似的跑开,脚下的香雪星辰花被她带往跑去的方向,声音清脆如春雨,边跑,边回头笑笑,“我去换衣服……”
那么可爱的小人儿,他原以为能护她一生周全,未料到却将她越推越远,置她于水火,却不能相救。
如今,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好像,都和他无关了。
他和她,如果不是沙场相见,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交集了。
夜色渐凉,烛光摇曳。
灯影在夜风里铺开稀稀疏疏的暗痕,点点洒在案前的书页上,好似连若随手涂鸦的萤火虫,黑黑小小的在秋夜里盈盈而动。
他不禁伸手触摸纸页上的黑影,触及处,小黑影又随着微风飘向了别处。
云浅微薄的嘴唇勾起一个苦笑,他可能也跟师父差不多,年纪越长,越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了。
起身,拂袖处,一挂精致的手镯自袖中滑落,落在尚未盘好盘扣的白袍上。
铃兰花莹润无比,在夜色中,散发着粉雕玉琢般娇嫩的光芒,虽然掺杂着许多碎裂的痕迹,但每个碎痕里又折射出不同的色彩,显得更加绚烂。
素净的白袍之上,仿佛开出了一簇艳丽的铃兰花。
云浅将铃兰手镯小心收起,复又放入袖中。
闭上眼,是连若提着裙摆在铃兰花榭的木桥上,欢喜地看向铃兰花海。
云浅端坐在床榻上,不想再多想。
他睁开了眼睛,窗外树影婆娑。
九重天和一十三天如今四时无常,春夏短暂,秋冬绵长,转瞬又是一个落叶纷飞的时节了。
不知道连若现在是在哪里?是不是能四季如春?不知道她现在伤势如何?现在是否已经安睡?
仙魔一场恶战已经在所难免,黎宵失了右臂,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连若,为报仇也不会放过烨昇和黎宵。这一切的恩怨纷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结,都是未知。
如果仙魔争斗再起,六界肯定纷争不断,而仙族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众多弱小的精灵了。它们法力赢弱,又没有可以庇护的场所。有可能在这场战事中,瞬间化为飞灰。
怎么样才能避免这场恶战,又怎么样才能保护连若不再受伤?
也许烦忧的事情太多,连一向心无挂怀的云浅帝君,都微微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