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忿忿不平,六万年的斗转星移,曾经以为他可找到了凝霜池这样一个清净之地,谁知白白的又替一个小莲子受了这么多经书佛文的熏陶,生生的把他一颗凡俗之心快洗成了明镜高台。
有时慕轻也纳闷,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有点反应了吧。
更何况诵经的仙者,是九重天上最卓尔不群、最俊逸博学的云浅帝君。
虽然慕轻自信他自己从来都是以美貌取胜,但在云浅帝君面前,这种单调的唯美却让他有些自惭形秽,堪堪比不上帝君的胸怀若谷的沉稳和淡然。
然而即便有帝君的经文诵念,莲子也依然沉睡在凝霜池内,偶尔被慕轻的尾翼扫过,随水波动上一动。
云浅帝君在凝霜池旁,剑眉微蹙。
六万年,他已从翩翩少年长成九重天之上人人敬仰的帝君,可是,埋于池底淤泥的莲子,却毫无变化。
帝君宽广的胸怀一片慈悲之心,如何得解永眠咒便成了他六万年间一件挂于心上之事。
刚开始或许因为好奇,这么多年过去,倒成了一种习惯。
往丘师父初始也盼着莲子开枝散叶,隔了几日便腆着肚子俯身水面上打量一番,奈何总无动静,他也非有耐心之人,每次都失望,久而久之,他渐渐把莲子的事儿抛在脑后了。
让往丘忘记这件事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莲子不发芽不开花着实无趣,无趣的事往丘向来不放在心上;二是他如今已经有了更需要操心的大事,这才是让他格外用心的。
一十三天之上,天君烨昇的女儿琴沧,时常过来景辰宫找云浅帝君探讨经卷,或议些天上人间纷杂诸事,往丘看在眼里,更乐在心上。
琴沧是一十三天上最尊贵美貌的公主殿下,端庄大方,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况且家世显赫无人能及。往丘觉得,浅帝若要娶一位帝后双修,琴沧,是当之无二的人选。
可是,云浅帝君似乎并未将琴沧另眼相待。
帝君心怀天下,万物苍生于他,或许区别不甚。
往丘作为帝君的师父,却为这件事操碎了心。
他虽是活了近百万年的仙尊,可“情”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这个师父,打了大半辈子光棍,自然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自然也无法教授浅帝。
景辰宫内的所有藏书,从前他是不屑于看的,但为着浅帝的终身大事,他还是硬着头皮翻了个遍。
结果却枉然,书中根本也没有。
他不会教,书上也未写,浅帝如何能懂?
日子一天一天,便在往丘焦急又纠结的心绪中度过了。
景辰宫的凌雪花,又一年开满了墙闱。
只是,这一年的初夏,却格外炎热。
六万年一次的天火焚心,这次对帝君更是最最严峻的考验。
慕轻本是西海龙王慕渊最小的儿子,深喑天火的厉害,天时变化如此之不同寻常,他早早地从凝霜池深处通往往生海的小暗道里,游了出去。
临走时看了看那个木头莲子,想来它一向刀枪不入软硬不吃,大约天火来了也奈何不了它,便自顾自摇摆着轻纱一般的尾巴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