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村民闻讯赶来,成群结队,见队伍过来,上前拦下哭泣叫喊。
“我的女儿!”
“外孙……”
“姐!”
乱嘈嘈响成一片。
颜如玉在队伍后,不言不语,面色沉静。
这种情况,在预料之中。
先看看崔冲他们能否处理妥当吧。
崔冲吐一口气,说实话他早知道这差事不好干,当时曹刺史把他叫去说这事儿的时候,他差点惊呆。
全体搬走?这简直比流放还难啊。
不过,听完曹刺史介绍的详细情况,崔冲也意识到,不能不搬。
他也是在曹刺史面前立下军令状的。
他催马上前,大声道:“我乃幽城刺史府捕快崔冲,今日奉曹刺史之命,遣大朝村村民离开我朝境内,出关到外!”
“给你们一刻钟,说话,送东西都可,若有阻拦闹事者,定要治罪拿办。”
现场一静。
有位老婆婆红着眼睛问:“大人,我女儿身犯何罪,为何要让她去关外?”
颜如玉静静听着,看崔冲如何回答。
崔冲下马,但气氛仍旧不减:“老人家,你女儿若真的犯了什么罪,此番就不是去关外那么简单。”
他一指后面被捆着的老里正父子和李巴鲁等人:“看到没有?那几个,都是犯罪的,他们可去不了关外,要被带回幽城,审问之后再定罪。”
老婆婆不解:“既然没有犯罪,为何……”
“因为大朝村的村民,心思不正,不能安心留下,他们其中一些人,处心积虑,要破坏我们的安定,暗害我们的百姓。”
“为确保大多数百姓的安全,也是无奈且必须进行之举。”
老婆婆抱着女儿哭:“可怜我的女儿,谁心怀不轨,就让谁走,为何要这样?”
崔冲看向这一百多人:“那么,我问一句,嫁到大朝村的女子,有谁可以舍弃家人丈夫,愿意独立生活?”
已经嫁了人的女子,不能轻易归家,大朝村又没了,她们该去哪?要怎么活?
这些问题在现代一些偏远农村山区的女人身上,都如同大山,何况此时。
颜如玉心情沉重,但不得不狠下心。
如果是像容氏,宋依依那样的女子,她可以收留,给一个工作,一口饭吃,日后留在幽城,生活不难。
但,这些人牵扯太多,谁知道留下她们,会不会再被关外的人利用,会不会再暗通消息?
如同当年老王爷一样,还要安排很多人手,暗中盯着她们,时刻不得放松。
若有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两害相权取其轻。
崔冲问完,哭泣的女子们低头不语,除了两个刚结婚不久的,面带犹豫,其它人并没有表示。
结果显而易见。
她们不想走,但更不想和丈夫分开,孤身一人。
崔冲点头:“都看到了吧?既然如此,别浪费时间,该说的话说,该送的东西送,时辰一到,即刻启程!”
又是一片哭声,但崔冲面色沉静,不为所动。
霍长鹤低声对颜如玉说:“崔冲还可以。”
颜如玉赞同:“曹刺史有个好帮手。”
一刻钟到,队伍再次启程,哭叫声更响,但随着队伍远走,也渐渐变少。
那些舍不得女儿、姐妹的人,也终被落在队伍后头。
他们舍不得,但也不能轻易再接纳。
将近中午,到岔路口,崔冲到颜如玉和霍长鹤近前。
“王爷,王妃,前面就是岔路,卑职带着他们去关外,二位就此止步吧。”
霍长鹤下马,拍拍他肩膀:“此去路虽不算远,但一路未必顺利,本王留十个人给你,全力协助。”
崔冲大喜,他其实也怕,自己的人要是单纯押送没什么问题,但这些人不好说,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身手好的,或者有没有来劫。
有霍长鹤的人来帮忙,那就不成问题。
他拱手道:“多谢王爷,那卑职就不客气了。”
颜如玉从马上拎下准备好的大筐。
“这里面是些干粮和水,还有些散碎银两,你一路辛苦,这些东西就带着上路吧。”
崔冲眉眼止不住笑弯,王妃的东西可比银子还金贵。
“东西卑职收下,银子就……”
颜如玉道:“拿上吧,你不要,人家县衙里的衙役们也不能白辛苦一趟。”
崔冲心里感激:“那,就多谢王妃,王爷放心,卑职定会尽心尽力,做完就返回。”
霍长鹤拿出准备好的信给他:“这个,你也带上,按说有曹刺史给的文书,不会有事,但出关得走申城,在那里若遇到麻烦,你可带此信,到大都统府找萧都统。”
崔冲赶紧双手接过:“是,卑职谨记。”
霍长鹤回身吩咐手下暗卫和侍卫,挑了十个人,带上只信鸽,随崔冲一起出发。
其余的人跟着他和颜如玉,走另一条路回幽城。
方丈催马到颜如玉身边。
“如玉,我能不能先走一步?”
颜如玉瞥他一眼:“干什么?又想骑三轮走?”
方丈摸摸胡子:“也不全是,我想去庄子上看看,矿挖得怎么样了,要是金砂多了,我给带回来。咋样?”
颜如玉略一思索,去转一趟也行,上回他头晕不舒服,回来得匆忙,这回回去给大家备上点食材,再把金砂往回运运,接下来的日子主要修路,庄园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功夫再去。
但是……颜如玉拧眉:“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方丈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眨眨眼说:“我让金铤陪我,怎么样?这你尽可以放心了吧?”
金铤本事大,基本不说话,方丈就是看中他这一点,到时候鼓捣点什么,金铤看见了也说不出去。
颜如玉看穿他的心思,也没揭破:“你等着,我和王爷说一声。”
派金铤,还得霍长鹤开口。
霍长鹤爽快答应,并让金铤好好保护方丈。
又到前面路口,方丈带着金铤,二人绝尘而去。
一路到幽城,霍长鹤让颜如玉先回府休息,他带着几个村民,直接去刺史府。
既然过了官府的明路,就得有个交代,万一哪天查下来,手续什么的都得是全的,不能给曹刺史带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