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魔晋南目中凶光大盛,双手更是光芒乱闪,十根手都在大动,分明是想同时祭出十道刀诀来。而其刀诀的目标显然唯有雄麒了。
虽说麒麟受天规保护,伤了麒麟就要损去五百年寿限,可魔晋南既是魔刀,天地间杀气不灭,魔刀不死,这寿限的天规又怎能约束得了他。
原承天正想动用心神,去喝止魔晋南,雄麒却对他摇了摇头,心知魔晋南此刻表现尽在雄麒意料之中,就忍着好奇之心袖手旁观起来。
忽见魔晋南一声大叫,双手刀芒尽失,捧着脑袋大叫起来,道:“怎会如此?”瞧其面目神情,已是痛苦之极。
雄麒道:“此刻你所感受到的,便是伤在你刀下的生灵心境痛苦的情形了,想来定是又是惶恐,又是绝望。这样的心情,也该你体会一下。”
魔晋南叫道:“大修,我再也不敢了,你便放过我。这心情好不难过,好不难过。”
雄麒道:“你若心中没有杀心,又怎会如此?不是本麒放过你,而是你自己放过自己。”
魔晋南听到此言,却拚命的摇头道:“雄麒,我心中只想杀你,这可如何是好,越是想杀你,就越是难过,这可如何是好,我这杀人的心根本无法止住。”
雄麒叹道:“日后你若想杀人,心中便是这般痛苦了,哪怕是你所杀之人该死该杀,也仍是如此,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对你极不公平。”
魔晋南叫道:“不错,我身为魔刀,自然就要杀人,若不杀心,要我何用?”
雄麒道:“天生万物,本不是让你杀的,你若想杀人,就需付出代价来,那修士若是杀人,就会心生煞气,怎的你反倒没了约束,这才叫真正的不公。”
魔晋南娇躯剧震,身子向后一倒,差点跌下云端,那面上的杀气也渐渐消失了,过了良久,她才缓缓道:“雄麒,你说的没错,若想杀人,便需付出代价,只是为何那该死该杀之人,也要我付出代价,晋南着实想不通?”
雄麒道:“你是何人,怎能定人生死?就算你想杀人,那也是天地借你之手杀之罢了,因此伤人性命,着实是情不得已,哪怕是大奸大恶之人,你若想杀之,也需身受其苦,这才会警醒你出手不可不慎。”
魔晋南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
雄麒道:“随着你日后修为渐进,修成肉身,那时更有肉身之痛,只因一个人修为越强,越该自我约束,否则动嗔动怒,就会伤及更多性命,在座皆是大德之修,还请将本麒之言,牢牢记在心中。”
魔晋南此刻心中纵有不甘,也是默默点头,在座诸修诸禽之中,除了青鹏不以为然,其他修士灵禽,皆是低头沉思。
雄麒道:“本麒与诸位缘尽于此,日后恐怕不复相见,以上诸言,算是本麒之赠。”
缓缓将目光转向原承天道:“道友,还请借一步说话。”说罢四足踏莲,向麒麟山方向大踏步而去。
原承天微微一怔,先将魔晋南收进塔中,又急忙紧跟上前,心中惊讶,不知雄麒要对自己说出什么话来?
一麒一人去的极快,很快便是数千里了,眼瞧着前方焰火冲天,有七座火山,正在那里冒火喷烟,可是那山脚之下,仍是葱绿一片。想来此处就是雄麒的养真之地了。
雄麒止住了脚步,道:“劳烦道友随本麒前来,只因本麒有事托付。”
原承天忙道:“但有所遣,无有不从。”
雄麒道:“本麒将此事相托于你,实因在座诸修诸禽之中,唯有你执心最坚,虽非最佳人选,却是可以信赖。”
原承天惭愧道:“在下境界低浅,就怕会误了道友大事。”
雄麒叹道:“此事成与不成,端看天意罢了,你若能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原承天道:“承天自当竭力而为。”
雄麒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本麒自五界分立便已诞生,也不知自己活了多少年,可本麒的寿限,只怕也就是这三五年了。”
原承天惊道:“怎会如此?麒道友是天地之灵,自然寿限无算的?”
雄麒笑道:“五界都将崩塌,何况区区本麒,那不死之术,当真是那么容易的吗?何况前些年雌麟己逝,本麒留此残躯,也只是盼能找到可以托付之人罢了,今日若不能遇你,也不知这条残命,还将拖到何时。”
原承天心中感叹不已,那长生之术,的确是艰难无比,就连麒麟也有寿算,何况是芸芸众生。
雄麒道:“我与雌麟虽丧,但只要天地清气犹存,便会再生出一对麒麟来,只是那对麒麟会生于何处,本麒却难知晓,只知道本麒一死,那对新麒麟必会诞生了。”
原承天道:“道友是想托我寻到这对新麒麟吗?想来必有要事托付。”
雄麒点头道:“本麒多年玄承,怎能轻废,只好相托道友,若有机缘相逢那对新麒麟,就将本麒与雌麟多年的玄承相赠。“说罢吐出两粒珠子来,一青一赤,只有手指大小,在空中转个不停。
原承天奇道:“难不成麒麟的传承,皆靠人力吗?若是如此,可就这天地法则着实有些糟糕。”
雄麒笑道:“创世大修创界仓促,有很多事体又怎能想得到,又何必怨他。我与雌麟的玄承,道友亦可一观,只是道友来历非凡,本身玄承亦是了得,只怕未必能有多少助益。”
原承天道:“麒道友何必谦逊。“便将两粒珠子收了,抱拳道:”承天既承此事,便是脑肝涂地,也当不负所托,麒道友只管放心。”
雄麒微微一笑道:“本麒自是信得过你的。“忽的将四足腾空,向火山深处遁去,口中作歌道:”天生祥瑞不假年,乾坤崩溃正当前,不知谁生擎天手,再创五界挽狂澜。”
原承天心中叹息,这世间连麒麟亦不能长生,可见天地崩溃在即,天地正气皆丧,自己恰逢未世,就算努力奋进,也不知前途在哪里。一时间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他掉转方向,一步懒似一步,向山外行去,不过这心中的沮丧之情也只是一瞬罢了。正因为天地崩溃败在即,天地清气不存,自己反倒更该努力才是,那创世大修能做的事情,别人又怎能做不到的,那未来之事虽不可料,可只要自身努力,苦修身心,想来到时自有后果。
等回到出发之地,诸禽已然散去,唯留黄龙生与白龙生在那里等候。见到原承天回转来,皆是大喜。
白龙生笑道:“道友福缘惊天,我等也是托你之福,才能得见雄麒,可叹那陈氏二修在此多年,却临阵逃亡,终将这等福缘错过了。”
黄龙生亦笑道:“可见一饮一啄,皆是天定,他二人既无福缘,便是在此万万年,也难见麒麟一面的。”
言罢三修皆是叹息不已。
此次得遇麒麟,原承天得了那麒麟的玄承珠就算不提,魔晋南魂体合一算是一桩喜事,其次就是修成紫罗大雷诀,也是足可欣喜,可谓收获不小。而原承天细瞧两位禅师,果然与来时不同,知道二修亦有进益。
至于诸多灵禽,或被雄麒消了胸中杀气,或是明悟雄麒肺腑之言,此刻瞧来倒也没有多少助益,可日后总有因果,怎能不算是福缘。
黄龙生道:“离了这麒麟山,只怕一路上仍会惹出麻烦来,原道友,就依来时的办法可好。”
原承天道:“又要劳烦禅师了。”
便将青龙塔祭出,依来时那般,自身入了青龙塔,仍将这塔由黄龙生携着,前往青原与南土的虚界万里煞火界。
原承天入了青龙塔之后,仍让魔晋南再修禅道,与刀君每日斗法,那刀君知道魔晋南魔体合一,已非昔日可比,自然要打点精神,不敢有丝毫大意了。
果然此番再斗,就和往日不同,当初刀君只需动用一道刀气,就可将魔晋南杀气打散,现在却要用到三道刀气了。
此事固然可让魔晋南沾沾自喜,可魔晋南亦有一桩为难处,那就是昔日与刀君斗法,可以毫无顾忌,可此刻有一点麒麟火在体,若是心中动了杀心,就会痛苦不堪,唯有只生压制之心,不生杀伐之念,才能安然无事。
原承天瞧在眼中,喜在心里,雄麒的这个安排,果然是大妙。
而他自己得闲之时,就取出两粒麒麟的玄承珠把玩,这对麒麟生于创世之后,其玄承着实了得,原承天除了可得知创世时的种种秘辛,亦能得窥麒麟的诸般修为。只可惜麒麟所学与自己大不相同,能够取而用之的,只有一成罢了。
那对玄承珠中包含的玄承可谓无穷无尽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学全,这一日原承天忽的于在雌麟的玄承珠中,发现三道熟悉的玄承,忙用神识细细辩去,才知道自己又得了三字无界真言。
正想将这三字真言细加揣摩,耳边听到塔外有人道:“禅师,人生何处不相逢,怎的却在此处见到你?禅师莫非是想越此万里煞火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