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万事由天,成败在我。”
公子我听到此言,便是一怔,此八个字是他昔年初见原承天时的临别赠语,此刻由原承天说来,百般滋味皆在心头。
那公子我也是生性磊落之人,随即哈哈大笑道:“承天说的极是,今天之战,乃由天定,成败利钝,又何必管他。”
原承天将手一伸,道:“联手杀将出去。”
公子我当即将原承天的手掌重重握住,二人四目交会,不由得相视一笑,别说此刻只有冥界三王在彼,便是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而原承天也从这一握之中,知道公子我受伤极重,他在这阵法之中,或已经年,全靠修成的法相支持,若非此人修成神识,只怕早就殒落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冥界三王留着公子我,也是要引那凡界修士前来营救,否则定有无数手段,可取公子我的性命。
原承天便道:“前辈暂去安心静养,三王虽强,也未必能困得住我。”
公子我却将头猛摇,道:“承天,你有所不知,那三王引你前来,其实暗藏玄机,你难道没听过‘封神印’吗?”
“封神印“三字好似紫色天雷劈将下来,令原承天全身剧震,风王在雪塔中的种种诡异之举,就此便可寻出原由来。而心中的种种疑团,也就此迎刃而解了。
他自与魂王交手之后,便觉得冥界三王实力着实弱了一些,以此修为,又怎能镇守冥界多年?而当年的魁神何等厉害,为何却救不下天龙鬼师?
如今他方才明白,一切的缘故,便在这封神印上了。
那魁神定是知道冥界三王身上有封神印,这才黯然身退,不敢再与冥界三王争衡了,否则一旦封神印解开,冥界三王实力大增,岂非是魔界大患,而魔界树此强敌,更是极其不智了。
倒不如静以待变,那冥界三王一日解不开封神印,也就一日被魔界压上一头。
公子我见原承天脸上色变,知道无须多言,他缓缓道:“公子我一生纵横天下,平生经历千百战,何尝言退,承天虽是好意,奈何公子我不敢奉命。”
原承天与公子我其实只有数面之缘,然而相知之深,犹胜百年,听到公子我此言,不由觉得自己刚才让公子我暂避,实是轻看他了。那公子我何等人物,又怎能托庇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若是如此,岂不是羞杀了他。
他脸色一红,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发誓道:“今日若不能保公子我周全,誓难立于天地间。“暗暗取出一块劫晶来,就此制成一块符誓。
只是他虽立下与公子同生共死之志,却没在公子我面前多说一个字,大丈夫行事,只求无愧我心,又何必宣之于口。
公子我手中亦捏了块灵符,将此灵符往胸口一拍,其周身骨节就是格格一阵巨响,更有一道青气从他天灵激射而出,直达天际。
原承天自是明白,公子我是担心成为自己的负担,故而便用秘术提升自己的潜能,只是这潜能用去一分,其人修为也就损去一分,这种激发潜能之法,好像饮鸩止渴,怎会好处?只可惜原承天也是拦阻不得。
公子我用罢灵符,朗声大笑道:“承天,今日便教那冥界诸修,知道我等凡界修士的厉害,从此之后,不敢正眼视我仙修之士。”
原承天就觉胸中升出一股豪气来,天上地下,唯我最大,这豪气一冲,心中又哪有“畏惧”二字,便也大笑道:“愿唯前辈马首是瞻。”
他此刻境界已与公子我一般,可是又怎敢以境界平辈相称,公子我哪怕是真修之士,只凭此子的豪情肝胆,便是原承天的一生之师。
就见公子我戟指喝道:“魂王,天龙,还不速不前来受死。“将身纵到空中,身后法相紧紧相随,直向那护魂伞奔去。
原承天生怕公子我有失,急急唤出刀君,就让这刀君随侍公子我左右,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下了严旨,对刀君吩咐道:“不可擅离公子我左右,若是公子我有失,你我之情,就此中绝。”
那刀君何曾听到原承天说出这样的狠话来,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伤心,若是她刀体大成,只怕眼泪儿就要夺眶而出了。
可她怎不知原承天情急,便是这样的重话,也只好按在心中,将臻首狠狠一点,道:“刀君遵旨。“将身化成一道黄光,紧随公子我左右。
公子我去的极快,眨眼便到了护魂伞前,可是眼瞧着离护魂伞只有数十丈时,却触到一面虚空之壁,知道是到了阵法的边缘,这阵法不破,自己终究是出不去的。
当下手中取出一根玉笛来,横在唇边便是一吹。这笛声清亮如水,却又锐利如刀,笛音之力,顿时就将这阵法的虚空之壁震得四分五裂了。
空中传来一人的声音道:“公子我豪情不减当年,本座便来会你。“一道黑色火焰沉落下来,正是那焰王出手了。
公子我横笛在手,那玉笛不吹而鸣,发出呜呜的声响来,这声波传开来,就将这黑色火焰裂成片片碎焰,便是烧到公子我身上,又怎能烧透法袍,被公子我将法袍一拂,就化为无形了。
原承天见到焰王的落焰之法,心中暗道:“刚才此人与金偶相争,果然是隐瞒了修为,难不成那金偶已被此人所毁?”
但若想知道金偶下落,总要先破了那件护魂伞不可,否则此伞的威能,可掩住元魂心神波动,又怎能与金偶联络?
那边公子我破了焰王焰力,又有刀君在侧,想来暂时应是无虞了,原承天便一心一意,去破这护魂伞了。
他左手祭出一道仙文之体来,右手则是持定无锋,若想破毁法宝,这四斫斧文最是得心应手,唯一担心的是,那魂王的定魂剑实为仙文之体的大克星,自己能否一举得手,着实难以预测了。
这道仙文之体,祭出的是只白蛇,此蛇长约三十丈,龙鳞凤尾,瞧来好不威风,其头顶生就红色肉冠,冠上已修成一粒拳头大的明珠,实为难得灵兽。
连这样一只灵兽,都殒于当初的蛮荒之战中,由此可以想见那一战该是如何惨烈。四神得以脱颖而出,又该是如何的不易。
白蛇长尾一摆,就向那护伞魂扫去,此一摆何止三十岳之力,也唯有这种蛮荒古兽,方有这样的威能了,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古兽的仙文之体一旦出现过一次,便不可能复出了,纵是祭出威能强大的灵兽灵禽,日后也只好遥想罢了。
好在原承天身负千杀劫果,所杀灵兽灵禽何止千数,便是用去了一道仙文之体,也只是沧海一粟。千道仙文之体,算来有数,其实此生怕也是用不尽的。
护魂伞虽是冥界奇宝,可在白蛇横扫之下,也是风雨飘摇,蛇尾就突破了此宝外围屏障,将伞边五色毫光,扫了个干干净净。
便在这时,伞前横出一人来,正是魂王。
魂王手中持定一柄定魂剑,不避不闪,就向蛇尾迎来。
那蛇尾本身力量,已有三十岳之力,而劲风起处,也不止十岳之力了。然而魂王的身子却像是百年的苍松翠柏,立于春风之中,自是岿然不动。
想那魂王与原承天初次交手时,怎堪原承天一击之力,如今修为境界,皆是突飞猛进,而观其神情举止,亦是老道,就像是身经千百战一般,可见其斗杀玄承,亦是同时增进。
如此想来,那封神印的威能,着实是非同小可,也就只有“造化之功”依稀可以形容了。
魂王手中的定魂剑向白蛇一点,其无上威能,就向这白蛇罩来。白蛇身为蛮荒古兽,哪怕只是一点残魂碎魂,其争强好胜之心也是一如往昔,不忍元魂被制,就以攻为守,将头顶肉冠的明珠,逼出一道白光。
魂王笑道:“来的好。”身子略略一退,就到了护魂伞下。
这护魂伞虽经不得强力来扫,却不惧法宝神光,明珠白光扫到护魂伞上,也只是激起一道道光华,好似五金之器相触生出火花一般,而这火花稍瞬即逝,再无半点声息了。
此次斗法,斗的不止是法宝法力,亦是玄承,若是魂王不知护魂伞能抵住明珠神光,又怎会轻轻一退。是以别看魂王只是退了一步,却是其强大玄承所致,绝非侥幸之举。
既然这明珠神光破不了护魂伞,白蛇的仙文之体毕竟只是碎魂残息,支撑了片刻,就告不支,也不劳魂王动手,白蛇的身影就渐渐消失了。
原承天心中暗叹不已,自己的仙文之体在任何大修面前,都有一战之力,偏偏在这魂王面前,却是束手束脚。无奈何,只得将手中无锋递了过去,只盼以这无锋之力,先破其伞,再伤其人了。
不想此剑一出,那魂王就笑道:“原道友是想再解我一道封神印吗?”
原承天持剑在手,实是为难,若是动用全力,只怕会再解一道封神印,那时魂王修为再次大进,又如何能敌?而若是不去攻击,难不成就要束手成擒?
便在这时,心神中一阵动荡,正是那金偶的一点灵息复又与他通连了。就听那金偶心中道:“主人速速离开此地,金偶便是舍了这身躯体,也要缠住魂王。”
原承天听到这里,自是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