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敬正道:“此事有何不妥?”
步遥行道:“且不谈原承天并非风氏族人,此举颇有不妥,更何况原承天一代奇士,卓然独立,怎可依附他人?此次说法大会,表面上来看,只是谈玄论道,其实不亚于斗法了。以老夫看来,原承天此次独占鳌头,应是十拿九稳。”
此言一出,风氏诸修皆是默默无语,因原承天知道猎风与风氏关系特殊,自不肯让猎风透露出二人的主侍关系,以免节外生枝,而步遥行慧眼独具,亦能瞧出此中关键来。
原承天若以风氏名义出战,固然可令风氏声名远扬,对原承天却无多大好处,步遥行对原承天敬若天人,怎能让原承天受此委屈。
他见风氏诸修神色怏怏,又说道:“此次百羽宴,若只是邀来诸修谈玄论道,交易物资,那委实是下乘了。魔俗大战不可避免,正该借此良机,联络诸修才是,当初天灵宗虽是首倡此举,可所邀之士大多都是各大宗门,于世间散修并不曾顾及,而本次大会,却以散修为多,而这领袖诸修之任,风氏恐怕担当不得吧。”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风敬博听到这里,忙道:“原是我等目光短浅,竟没瞧出此事意义重大,若是如此,论议便罢。不如就请原道友主讲,诸修若有不服,自可上坛挑战,如此也可让原道友之名布于天下,若能压服诸修,则振臂一呼,定是应者云集了。”
步遥行笑道:“如此就好。”
其后数日,诸修纷纷前来,七真城变得无比热闹起来,七真城虽是七真宗主建,今日城中的主角却是风氏一族。此后风氏一族的风头完全盖过了七真城,就连这七真城的名字,也被人叫成了风城,与七真宗再无半点关系。
到了举办百羽宴的正日子,名单上的修士到了九成,计有三十七名羽修大士,五十三名九级玄修,另有四五十名九级以下玄修,总人数早就过百了。
此刻的风城可谓是风云聚会,凡界大陆散修中的精英修士尽聚于此,其声势远比当初天灵宗的御魔大会还要强盛许多。
步遥行于三十七名羽修之士中,选中三名老成之士,再加上自己与风敬博,作为说法大会的评判。虽然修士一旦开说斗法,胜败有目共睹,也总要有人主持,方显公道。
步遥行有心要替原承天扬名,亦是为了原承天日后招揽诸修积累名声威望。若御魔修,非得声望极隆,众修心服口服的高德大士不可,步遥行之举,瞧来偏心,其实亦是为苍生的一片慈悲之意。
他将“承天秘籍”分发到每名修士手中,绝无遗漏。那些玄修之士也就罢了,羽修之士得到此册,初时自是满脸的不屑。可等他们有心无意的启卷一瞧,却是个个惊呆。
原承天五千年的玄承心得,又怎是这些人可比,而羽修之士越是细瞧,越能瞧出秘籍中的微言大义来,比之玄修之士,得益更多,这才对原承天心服口服。
当初原承天在小红山一役力敌五大羽修,诸修也只是听说罢了,大半是不信的。想原承天不过是五六级玄修,怎能独斗五大羽修。故而甚至有些不知死活者,猜到原承天定是身负重伤,还想去打原承天的主意,去夺所谓的妙谛丹。
此刻瞧见承天秘籍,才知道自己与原承天一比,好比莹莹之火,怎可与日月争辉,心中的非份之想,自是不敢再起了。
而百大凡族于妙谛丹中暗藏符誓一事,也早经风氏广为传播,很快就弄得人人皆知。诸修这才明白,小红山一役,实则是原承天为天下诸修搏命,这份舍已为人的情怀,更非常人可及了。
经步遥行与风氏家族的极力宣扬,原承天之名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凡界七大陆,而诸修对原承天,也就多了一份期盼之情,人人都想瞧瞧,这传说中力敌五大羽修的玄修之士原承天,究竟是怎样的风华。
百羽宴第一日,风氏席开四十九桌,每名羽修之士,皆独占一桌,以示尊贵,其余的玄修之士,则是三五七人一桌不等。而修士饮宴,自与凡俗不同,桌上怎会有珍馐百味,不过是些灵茶清酒,另加些灵药所制灵丹罢了。
只是这第一日百修聚会,却不见原承天的身影,诸修心中不免怏怏,有人问起风敬博,风敬博顾左右而言他,遂将众修的期盼之意更加了十分。
百羽宴第二日,便是一场仙集了。诸修早有准备,纷纷取出自个儿的奇珍异宝,与其他修士交易。风氏本就是有名仙商,天下奇物在所多有,更是经验极丰,因此这场仙集办得甚是热闹。便是当年的伽兰盛会,只怕也未必能及得上了。
要知道当年的伽兰盛会,与会的羽修之士不过十数人罢了,怎及得此次仙集有近四十名羽修之士,所持之宝足令人眼花缭乱,心境动荡不休。
风氏牢记猎风的嘱托,想从诸修手中,寻到五金六脉雪芽来,只可惜不仅诸修所示之宝,并无五金六脉雪芽的影子,便是风氏取出三件重宝,专向诸修交易五金六脉雪芽,诸修也着实拿不出来。可见五金六脉雪芽,与原承天并无机缘了。
好在猎风却有所得,她以原承天的几株奇异灵草,加上若干仙币,换得龙翥石一块,总算凑齐了无锋剑所用的资材。
只是这第二日的仙集,原承天亦是不曾露面。
百羽宴的第三日,终于到了诸修期待已久的说法大会了,诸修知道今日终可一睹原承天的风采,个个都是心痒难挠。
这日清晨,风家大院中立起一庄青玉高台来,这高台昨日不曾瞧见,想来是风氏连夜连起的。
这庄青玉高台高有三丈,方圆皆是十丈,通体由青玉砌成,台上立八面阵旗,设下极强禁制,入若上了这座高台,就再也难以施法御器了。
于高台上设下禁制,是防止那些说法失利的修士恼羞成怒,愤而出手,岂不是将一个清净详和的说法大会翻成斗场,那可要成为笑柄了。
高台北侧立风氏族旗一面,上书“说法大会”四字,有风吹来,将这面大旗呼啦啦吹开,旗上金字熠熠生光,再与这高台上的温润玉质相映,端的是气势恢宏。
高台东西侧,就是评判之席,自有五名羽修大士主持公道,判定台上论法输赢。
高台南侧,设有蒲团百多个,供一众修士端坐听法。
在台前设有一鼓,名叫“申辩鼓”,若有修士不服主讲人之言,就可持就鼓边玉槌,轻敲此鼓,得了评判的准许,可上台与主讲人一辩。
本日讲法大会,原定于卯时入场,奈何与会者大会都是散修之士,向来散慢惯了,又怎肯受这些约束,因此懒懒散散,总总过了半个时辰,方才算勉强到齐了。
评判席上的步遥行与风敬博见到此景,都是大皱眉头。若是真个儿魔修杀到,凭这些修士的习性,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实力强的或可保全自身,实力弱的,不免就要殒落此战。
由此看来,趁本次大会,推举出一个众望所归属的领袖来,着实是未雨绸缪之举。
风敬博向步遥行叹道:“此时才知步道友用心良苦,凡界修士与魔界相比,其实力不能算弱了。可是魔界诸修自有魁神约束,众志成诚,绝非凡界诸修可敌,一旦战事爆发,各大宗门或可自保,这些散修可就有累卵之危。”
步遥行亦叹道:“若真论实力,凡界原本非魔界可敌,只可惜历来魔俗大战,凡界皆是损失惨重。其中原因,不过一个心不齐罢了,便是那些天一幻域的仙修大士,也因不敢轻入红尘,乱了心境而推三阻四,只盼他人出头。这样自私自利,又岂能不一误再误。唯有到了最后关头,那些修士迫不及得已,才会聚集起来,仙修大士此时也才肯出手,想到这种情形,怎能不让人心忧。”
风敬博细想魔俗数次大战,果然次次如步遥行说的那般,这世间修士居然丝毫也不吸引惨痛教训,每每重蹈复辄,其中原由,令人深思。可见人虽万物之灵,最近道体,可至愚之处却是数不胜数,唯令智者扼腕。
眼瞧着到了卯时三刻,百修终于齐聚,青玉台上仍无人影,诸修不免交头接耳起来,不知原承天何时会到。
更有人口出不逊,觉得原承天的架子未免也大了些,让这么多名高德大修等他一人,到时开坛说法,必要上去给他好看。
正议论间,大院外遁光一闪,一名青衣修士落于院中,面含微笑,缓缓向青玉台上走来。
诸修知道这就是原承天来,各将目光瞧来,那诸修先前虽有千般不服气,可见了原承天的气质风华,心中顿时觉得矮了半截,心中赞道:“此人英华内敛,气质超群,果然非常人可比。”
整个大院,立时鸦雀无声。
原承天走上高台,面南背北,坐于蒲团之下,这才开口道:“不才原承天,愿与诸修开坛说法,唯将一已心得,与天下诸修切磋共享。”
诸修皆是默默无言,可心中皆存了心思,倒要看看原承天能说出什么样的玄法妙道来。
原承天尚未开口,就听到鼓声一响,竟有人要上台申辩斗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