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言心浸了凉水,她没敢回头。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她微微僵硬。
粗糙的大掌拍了拍肩膀,豆珃眼睛折射的光芒微冷:
“下一次,仔细些。”
处处都是暴露的点,她真该庆幸,他的师弟,素来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身体的僵硬直到豆珃的身影完全不见,陆溪言抬头,微微抿唇。
他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还要替她隐瞒?
杏眸微垂,她深吸一口气,进了慕家。
“他们是想造反么!”
前脚刚踏进去,转而就听到被子破碎的声音。
陆溪言顿了一下,走近:
“慕姨?”
鲜少见过汪瑜发这么大的火,她转眸,女人看到她,似乎压下了火气:
“白白,你过来。”
地上满是摔碎的玻璃瓷器,陆溪言绕过去,胸口起伏的女人明显在压着火气:
“慕家那群老人又在给姨施压,白白,你去和阿域好好沟通一下,明天让他跟慕姨去一趟慕家老宅。”
杏眸微垂,她乖巧应下。
女人回头见豆珃也在,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他:
“这次的恢复治疗怎么样?”
陆溪言也看过去,眼底是不易察觉的紧张。
“很顺利。”
豆珃一语双关,目光落到女孩儿身上:
“夫人不用担心。”
汪瑜脸色微微缓和,她摆摆手,拿出一根烟:
“白白,你现在就去和阿域说一声,姨再安排一下其他事情。”
女孩儿点头,乖巧得让人满意。
助理叫来佣人,满地的狼藉很快被清理。
她恭敬地站在女人面前:
“夫人,这次的事,我们该怎么办?”
慕家元老手里加起来有慕家至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且他们的威望很大。
这些年靠着照顾慕域的理由,那些老人即使心存不满,也不敢过多刁难。
可这次,他们明显比之前多了底气,凭借自己的威望,克扣下了夫人新谈成的几笔生意,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求夫人将慕域少爷送回老宅休养,并交出慕家的掌家权。
“那群老头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些年,无论是慕斯,还是那群老头,对她的态度都有所保留,突然强势转变,对她极为不利。
精明的眼睛眯了眯,汪瑜吐出一口烟圈:
“查一查,慕家那群老家伙,最近和谁接触过?”
助理应下。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助理很有眼色地递过来。
熟悉的号码——
“慕夫人,”
是一个女人。
声音娇媚柔软,她摘下墨镜,看着身后远离的机场:
“我回来了。”
汪瑜抖了抖烟灰,保养得体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回来的,很巧。”
烟圈弥漫,白雾呛鼻。
女人眼底落满了晦涩算计。
……
慕家老宅。
“小汪,阿域也来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就明说了,他,必须接回老宅休养!”
慕容是慕域的二爷爷,最是公私分明。
他看着女人,不留任何情面:
“阿域被你照顾了十三年,他的病情至今没有任何好转,现在他马上就是三十了,他父亲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慕家最出色的掌权人了。”
汪瑜没有任何情绪:
“阿域的病情豆珃一直在跟进,他现在已经可以容忍房间进人了。。”
汪瑜眼神扫了一眼男人身后的女孩儿,陆溪言点头,走到慕域身边。
慕容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意思?”
“白白是治疗阿域的良药,阿域的房间,只有白白能进。”
汪瑜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坐着的老人:
“你们也知道,阿域已经可以从毫无生气的庄园搬到人声鼎沸的华尔街了。甚至有时候,他还会开口。”
老人们眼底带上狐疑,慕容拍了一下桌子:
“那又如何?把他接来老宅休养,这个女娃子也带来,不也是一样的?”
汪瑜冷冷笑出声:
“您态度坚决的话,那我只能说,不可能!”
她站到男人身后,微微眯了眯眼:
“阿域的病情我比谁都在乎,你们想让他回老宅无非就是怕我贪图慕家的掌家权,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一旦阿域恢复正常,慕家,我双手奉上!”
毯子下的手攥紧,轮椅上的男人眼底一片冰冷。
陆溪言轻轻拍了拍轮椅的推手,小小的震动传送给男人:
稍安勿躁
慕家老人这次施压,汪瑜带人来一方面是应付这群老人,一方面,恐怕也有试探他们的意思。
一旦暴露,她必然提高警惕。
所以目前,他们只需要沉住气,降低汪瑜的警惕。
杏眸里冷静浮现,陆溪言乖巧而淡然地站在一旁,静静围观。
不得不说,汪瑜的巧言令色,确实让人叹为观止。
临走前,陆溪言回头,看了一眼轻易不再纠缠的老人,心底总有种怪异感。
慕家老人雷声大雨点小,这副作风,有些不同寻常了。
眼底迅速闪过思量。
老宅。
“萧先生……”
几位老人看着走出来的青年,语气里带着佩服:
“确实,如你预料的一般……”
拄着拐杖的青年淡漠掀了掀眼睑,指头轻轻点了点手下的拐杖。
冷戾的凤眸微沉,他慢慢走出:
“过奖了。”
矜贵优雅的贵公子看着远离的娇小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
“言言……”
“让我赎罪好么……”
“怕你不要我了……”
“你别生气了……”
“言言,嫁给我好么……”
低软沙哑的嗓音响起,看不清脸的男人眼底浸满了让人心痛的哀伤,心脏处似乎被一只大掌攥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唔……”
猛然惊醒,陆溪言攥紧被子,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脊背处冒出冷汗,冷冽强势的气息闯入。
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指顺着女孩儿纤弱的脖颈滑下,被禁锢在怀里的小姑娘身体僵硬得可怕。
薄唇溢出一声轻叹,青年慢条斯理地凑近,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女孩儿耳侧:
“做噩梦了么?言言别怕,是哥哥。”
落满了惊慌的杏眸微怔,她转头,青年禁锢的手臂顺势松了些。
灯光幽暗,青年轮廓分明的侧脸模糊。
“萧先生?”
柔软的手撑在青年强劲有力的手臂上,她压低了声音:
“您怎么来了?”
惊慌莫名褪去,男人身上总有种让她熟悉而安心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