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微拂,海水dàng漾,在一个yin郁的早上,我们终于从金角湾出发了,除了例行的官员、翻译、学者、书记官、贸易代表、教士、仆人和侍从之外,皇帝和君士坦丁堡的元老贵族们,都对我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和热情,也让这支出发的使团的随员,多出了一大堆商人、诗人、工匠、画家和乐手,膨胀到了数百人之多。
这是一次伟大的壮举,因为拉比亚人的扩张和威胁,帝国的使团借道可萨汗国前往东方的代价和风险变得越来越高,最近一次也是在二十多年前,利奥皇帝统治时期的事情了。
在历代王朝付出了多次努力后,我们终于从塞里斯宫廷得到正式的回应,这让君士坦丁人鼓舞雀跃,也让我们的皇帝获得巨大的声誉和荣耀,君士坦丁上下无比隆重的对待这次回访。
因此,我们首次尝试从海上出发前往遥远的东方,因为皇帝陛下说,既然塞里斯人的贸易船队能够来到君士坦丁,那自然也可以让罗马人前往,君士坦丁附近的中央舰队为我们护航,数十只战船浆帆如林,拍làng如雪,一路送到地中海。
但是相比我们乘坐的塞里斯人的大海船,一切似乎就黯然失sè了,这是一只何等壮观的庞然大物,就算装下我的的大部分随员也绰绰有余。就算是皇帝派来的一小队仪仗卫士和他们的坐骑,也能找到自己的安身之处。
我是怀着无比憧憬和坎坷的心情,踏上旅途的,虽然我年少的时候,就随着家族的需要居住和出使过很多地方,但是作为帝国的代表,渡过万里海洋,前往一个遥远的东方古国,却还是第一次。愿上帝保佑它的臣民。
我们出发的时候,在另两条船上载满了帝国送出的珍宝和礼物,而作为私人物品的货物,也堆满了宽敞幽暗的底舱。
数量众多华美而舒适的舱室,是用绸缎和皮máo、驼绒装饰起来的,昼夜不熄的灯火,罐装的水果和rou食,就算是最卑贱的马夫和仆人,也有自己的房间。他们甚至还在船尾为我们准备了一间刻意容纳十几人同时进行礼拜仪式的小教堂。
据说塞里斯人专门给皇帝进献了一艘精美的游艇,但是我们的皇帝显然对海水敬谢不敏,于是这条船成为了他情人们争风吃醋的小玩具,以及金角湾内常见的一道风景。
然后几天我很快失眠了,我虽然之前多次乘坐帝国出使过一些地区,但是海军狭小而cháo湿的船舱,无所不在的臭虫和虱子,硬邦邦的铺位,给我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因此一换了新的环境,我竟然有些不适应了,请上帝原谅我贪慕享受的念头。
漫长而枯燥的海上航行,我很快被思乡的愁绪所笼罩,我只向上帝祈祷,只有在港口停靠的时候,成为我们做好的消遣,沿着地中海东岸航行,无论是伊兹密尔,还是瑟凯,或是罗德岛,或是塞浦路斯,或是安塔利亚,都充斥着这些黑发黄肤的塞里斯商人,他们不但chā手各大港口的航运事业,甚至承包了帝国舰队的部分后勤,以及小亚细亚诸行省军区的海上输送业务。
耶路撒冷和大马士革正在爆发阿拉比亚人内战,安达卢西亚德统治者对,艾穆哈人的新王朝发动了反攻,所以我们没有太过靠近海岸,因为战争的缘故,地中海东岸地区的各种商船几乎绝迹,倒是频繁的遭遇载满人和货物的塞里斯船队。
我们终于进入红海了,曾经的地中海面包篮,土地féi沃物产丰富的埃及现在是异教徒的土地,好在他们与东方的阿巴斯王朝是敌对的,并在贸易上与帝国达成了默契。每天都有大量运输粮食和油料的海船,前往塞浦路斯和安纳托利亚的军区。
所以我们并没有受到刻意的为难,甚至是更多的检查,就进入了法老运河,由于过往的船只太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塞里斯船,我们不得不走走停停,每当我们停留下来的时候,就会有当地人蜂拥而至,站在岸边热忱的向吗这些挂着十字架的基督徒兜售货物和当地的特产。
运河被拓宽并加深了,一段段的水渠延伸进沙漠边缘的村庄中,一些明显是栽种不久的植物,像是斑点一样点缀在运河两岸。偶尔会有一些打着绿sè旗帜的阿拉比亚人骑兵,在沙丘上远远的眺望我们,他们没有更进一步举动。
我们还多次晕倒可怕的风làng,巨*排空,如高耸的城墙一般,上帝惩罚索多玛人的怒火,也不过是如此,所能做的只有在船上的教士率领下,进行虔诚祈祷和告解。
仿佛是主聆听到了他信徒的声音,此后我们经历了多次更大规模的风làng,但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真正的伤亡,是由几个没能固定好自己的傻蛋,把自己摔得头破血流,
在这期间,我们的一些人得了风湿和皮肤病,但是没有人因此死亡,因为据说这是那些塞里斯人的功劳,他们擅长通过特殊搭配的饮食方式来治疗这种被成为上帝惩罚的航海病。
进入更为广大的阿拉伯海后,深沉无垠的海水,成群结队如云朵一般环绕在船队周围的海鸟,紧随船尾的海豚,我们甚至看见了灰白颜sè的鲸鱼,伟大的造物主这种无比巨大的生物。
我们的食谱也变得丰富起来,那些塞里斯水手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航程,并擅长在其中寻找乐趣,他们吊起一条条奇形怪状的鱼类和海洋生物,然后把它们烹制成美味佳肴。
虽然使团的教士极力阻止我们的冒险行为,但是还是有人厌倦了硬邦邦的面包干和咸死人的询火腿,偷偷去尝试。好吧,其实我也喜欢用胡椒和洋葱调味而成章鱼须的串烧,但出于典范的作用,我的贴身仆人背上这个不敬的名声。
过了安息东南的海岸后,我们所遭遇的船只开始变得密集起来,穿梭在海岸边上的帆影,变成一道司空见惯的风景,但是无论他们来自非洲还是来自亚洲,不管哪个国家那个民族的船只,他们似乎对塞里斯人海船上的旗帜,充满了敬畏和遵从的意味。
这些塞里斯人甚至已经在印度西北沿海建立了自己的殖民地,当地半岛上的三个小王国,除了沉mi于宗教修行的国王外,大部分官职都是塞里斯人担任。
他们在沿岸的国家里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参与大部分行业的经营,并拥有受保护的大片土地和产业,当地的贵族和君主们,也热衷与他们结亲,并从他们的商业活动中谋取利益……
在南印度沿海,甚至有塞里斯人建立的城邦国家,他们通过发动对内陆的掠夺战争,以获得财富和奴隶。
我们在当地停泊的时候,当地的统治者或是首领,都会慕名派人送来一些特产和礼物。于是进入印度地区后,我们停泊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我很高兴,罗马的威名在如此遥远的异乡,也被人传颂。
然后我见到了比我们坐船,更大的更多的塞里斯船只,它们就这样优雅而威仪的航行在海面上,任何一艘看起来比君士坦丁的中央舰队最引以为豪的五排战舰都更加巨大。
随后我们在那个以狮子为标志,盛产宝石的国度,见怪不怪的麻木,被新的发现所震撼和打破,那是一艘停在岸边的船,用人类的想象力,难以形容的巨大船只,一座海上的宫殿?或是一座浮在水面上的要塞。
无比庞大的体积和重量,让我们之中的某些人很怀疑它是否能够在海面上航行,或许这只是那些塞里斯人
然后我变得忧心忡忡,塞里斯人在海上变现出来的实力,让我对他们接近帝国的动机和胃口,产生了怀疑,足够差距的力量对等对帝国的海军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目前正在遭受麻烦的是阿拉比亚人,我是否因为漫长的航行变得有些敏感和多疑。
因为有人告诉我这些塞里斯人在千百年来,一贯追逐的是商业贸易利益,对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他们在东方的土地已经足够大了,无法兼顾更远的事情,但是阿拉比亚人的垄断,严重妨碍了他们向西方的自由贸易,于是海上争端就不可避免了。
星罗棋布的海岛上,都是塞里斯殖民者留下的痕迹,从那里运出数量不菲的的农产品,牲畜、奴隶,矿石和初步加工过的原料,他们在航道附近所建立的灯塔,在夜幕中格外的显眼。有些航线是禁忌的,只有得到特殊许可的船才允许进入。
我们终于抵达了广州,我几乎以为又是一个君士坦丁,一个没有城墙的君士坦丁,各种肤sè的人群和他们从事的行业,充斥在这座巨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甚至在这里听到了熟悉的拉丁语腔调。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任何一座城市中能够聚集如此之多的民族和人种,外来者和本地人之间通婚的混血后代,试着做城市最大的活力所在。有各自的社区和宗教场所,并相安无事的近在咫尺各行其是。
无数人在这里追逐自己的梦想与财富,其中部分人成功了,但是也有更多人破产流落街头,构成这座城市种类繁多的乞丐。
当地主持国家贸易事务的长官,是一名叫做野狐木的大臣,他据说也是皇帝的亲信,和来首都的宦官一起,热忱的接待了我们。他们用成sè和品相都十分精美的金银币,买下了我们大多人的私人货品,并安排人装运和护送我们进呈的礼物。
重新估算了这些货币的价值后,于是一些原本因为海上浸损而愁眉苦脸的人,也重新喜笑颜开。
因为据说塞里斯人的皇帝喜欢长相奇异的动物,并将之视为吉祥的征兆,所以我们从君士坦丁出发时就带上了一些动物,在沿途又收集了一些颜sè和斑纹鲜yàn的活物,到达广州的时候还有一小部分活着。
这些动物果然成功引起了塞利斯官员的重视和关注,他们甚至派出数量庞大的专职人员来照料这些因为长途旅行,而萎靡不振的生物。甚至因为当地络绎不绝的参观者,而获得一笔不菲的分成。天主在上,这果然是一个充斥商业化的城市。
当地的涅波利斯派信徒的长老团找上门来,殷勤的邀请我们参加他们的宗教和社交活动活动,并给我们引荐当地强有力或是据有足够影响的人士。
虽然在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涅波利斯的信徒,在东方国度传教取得了巨大成功,但是亲眼见到了我觉得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影响和成就,通过在塞里斯宫廷的服务和**活动,他们是塞里斯官方认可并允许传播的国教之一。
以至于无论是罗马派,还是君士坦丁派,或是阿里乌斯教派、马其顿尼教派、一性论教派、一志论教派、保罗教派、鲍格美尔教派,甚至希伯来人,都需要假托他们的名义,才能确保自己正常的宗教活动。
因此
虽然他们的教堂充满了异域风格,虽然他们在教堂里供奉塞里斯君主的画像,并和主一起祈祷的行为,足以让他们被列为异端,但是我是奉凯撒之命前来增进两个伟大国家之间的友谊和合作,而不是来纠正这些东方教派这些旁枝末节。
能获得同样是上帝信徒的同胞的协助,在美妙不过了,因此,虽然我们使团随行的教士,很是愤慨,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当地同胞的招待和邀请。
似乎是上帝再次给予了我们考验,随后我们就遇到当地的台风呼啸的季节,通往内陆的航道暂时被关闭,当地官员劝说我们等待合适的天气在出发,于是我被滞留在这座城市中。
在等候的时间内我们见到了更多的基督徒,很多甚至在塞里斯定居了好几代。这是一座充满面体验的城市,无论是哪个国家那种信仰的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但或许又是上帝的旨意,使团的成员们历经了风làng波涛和航海病的考验后,终于安全的抵达陆地后,却在当地因为饮食的问题,重新陷入该死的麻烦之中。
在我们随行使团成员中,原有几位曾经来过塞里斯的代表,他们没有被航行中的恶劣的天气和疾病所击垮,却最终倒在了口腹之yu的you惑上
据说他们因为贪吃了太多的用海鲜和蔬菜烹制的当地美食,而得了急性的痢疾,和小部分被呕吐和腹泻所困扰成员一起,不得不留在当地修养上很长一段时间,于是迫在眉睫的使团不得不考虑,在当地的寻找新的翻译和交涉的人选候补。
这时,当地的基督徒及时为我们提供了帮助,在旅居当地的同胞中推荐了一批人选,其中包括一位敢于冒险的希腊商人和旅行家,他比我们更早一些来到这里的同胞,已经旅行过塞里斯国度的很多地区,目前正在努力将自己亲身经历,编写成游记。
看过了他留在广州的部分手稿后,我当即决定以皇帝赋予我的权利,聘用他为使团的常备顾问。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明智的。
《洋流之彼方,小马略,阿什维克回忆录》
七月的长安城中,正当热闹纷纷,首先是总章参事府年会正在召开,
所谓的总章参事府年会,就是每隔两年,那些进京述命的将领们所携带的参军,所举办的一次集体官方活动,届时各种挂有军咨、参议头衔的老将帅们列席,说是指导提携后进,其实也以开会讨论为名,用公孥好好的吃喝上半个月的热闹,既是显示他们的存在和皇帝的恩宠,也能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今年作为武臣领衔班头的,是分别代表中外军的武威郡王李嗣业和龙武军大将军陈玄礼。
同时召开的还有中外军将士竞技大会,二十四道都督、节帅,三十九路军镇,上百所军城镇戍所属,都会有代表来争夺这个军中魁首的荣誉,有些已经在好几个月提前出发了。
七月十五祭祖放灯和秋收前社祭的中元节才过几天,又刚好赶上皇帝的生辰——千秋节,在泰兴朝又称为庆成日,天子受群臣朝拜献千秋镜并承露囊,大宴宫中,京中开放宵禁,城中百姓盛装上街游乐,坊市中的大多数店铺也通宵营生。
所以这段时间长安热闹的很,也算一扫前些日子乾元上皇大行诸禁忌的愁云惨淡,
早早的就离席,和同样从后宫内朝命妇妃主们的宴会上偷溜出来的小丫头一起,挽手挤在人群中凑热闹,再次体验一下许久没能在一起的逛街乐趣。
男装正太打扮的小东西大口啃着一个鹅脖子,连软骨带rou肴的咬得咯吱咯吱很有滋味,我则点了小鱼汤头,装在竹纸包软器具里,热乎乎的连汤代底料,在肚子变成蒸出máo孔的细汗。
唐时节日活动算是相当丰富,最为首都长安的士民更是善于享受,光是节日的特sè饮食,象元日则有屠苏酒、五辛盘、咬牙饧,人日则有煎饼,上元则有丝笼,二月二日则有迎富贵果子,三月三日则有镂人,寒食则有假花ji球、镂ji子、子推蒸饼、饧粥,四月八日则有餻糜,五月五日则有百索糭子,夏至则有结杏子,七月七日则有金针织女台、乞巧果子,八月一日则有点炙杖子,九月九日则有茱萸、菊花酒餻,腊日则有口脂、面药、澡豆,立chun则有彩胜、ji燕、生菜。
作为天子圣诞的千秋节,则没有什么特别的形制,现煮的盐水máo豆,新麦熬煮的青苗汤,酥油烤制的面拔,枣糖膏子,都是时下最时令的大众吃食。
江陵来的早蟹,也出现在了长安坊市的街头,虽然还不是最féi美的季节,整只揭壳倒扣在圆盘盛的龙晶米上一同蒸熟,端出来按照切块卖,橙黄的蟹膏和雪白晶莹的糯米交织在一起,敲裂的大鳌汤汁在饭粒的缝隙中,凝结成白sè的蛋花,让人看起来格外有食yu。小丫头一口气就买了好几大屉、
我们一口气逛了好几个夜市和庙场,走累了就停下吃东西,或是上车休息一下。不时有看见小丫头的面容而眼睛一亮想挤过来凑趣的少年人,却被紧随在人群中的便装护卫们,用身体巧妙的拦阻推挤到一边,也有不死心想纠缠到底的,随后就被人发现口吐白沫,或是脸sè发青的倒在人群中,虽然不要命,但也够受的了。
由于千秋节的缘故,这一天长安城中的大小寺观都会自发组织祈福祷告法会,景庙和拜火祠、大食教所也会组织相应的大规模宗教活动,祝愿大唐天子万寿安康。甚至连新落足长安并不久的希伯来人礼拜堂,也一反低调跑上上街来凑热闹,他们聚集在街头手执火烛,唱起赞颂皇帝恩德与宽怀的长篇诗歌。
因此,我们在街头上靠近宫城的方向,甚至还可以听到有人清唱的声音:
“降节飘飘宫国来,
中元朝拜上清回。
羊权须得金条脱,
温峤终虚yu镜台。
会省惊眠闻雨过,
不知mi路为花开。
有娀未抵瀛洲远,
青雀如何鸩鸟媒。”
同一个时间,鸿胪寺署衙,礼宾院里,
“举发梁瀛洲门下,私自交通外藩……”
值守的礼部郎中刘单,对一名礼官传赞大声呵斥道
“你不是疯了吧……”
“南海藩贡事务日繁,朝廷不胜烦扰,乃由南海都督府署理……”
“但是这个不同,冒名国使,交通远方大国……”
年轻的礼官传赞梗着脖子应声到。
“这是人臣大忌呼
“你知道广州市舶司和官椎局,每年可以给大内和国库提供多少钱帛么……又有多少人指望在这里……”
片刻之后,脸sèyin沉刘单的对着衙下属吏吩咐道
“铁了心要查,就让他去吧……”
“又是一个想博名声出位的……”
“这批新近,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过两天,就报醉酒失足落水好了……”
在月sè西沉中回到家中,小丫头已经疲累的睡在我怀抱里,我却睡意全无,因为我看见姚恩捧着一份敕书,站在偏厅。
“宫中已经颁旨了……”
由于前段日子,举国治丧,禁行宴乐,婚嫁、凡事从简,所以大秦国来的使团,也暂时安排在四方院的国宾馆,就没有声音了。
于是迎接大秦使团的cào作,多出了许多余地,我并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很快得到了接引大秦使团全权处置差遣的头衔,。
咸海草原
乌古斯突厥的领地内,正在遭受进攻,回纥人的军队正在沿着河流,烧掠他们的聚落和村庄,而来自安西都护府的士兵,则紧随其后将俘虏运送走,当回纥兵遇到难以攻克的据点时,他们就派上用场,用车弩和小型石炮将,将木栅的城寨砸开一个缺口,或是干脆烧掉。
公牛和利箭的旗帜,被践踏在尘土中,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惩罚战争,乌古斯人的大量青壮,参加了阿巴斯人的军队,因此他们几乎没能聚齐多少抵抗力量,就被汹涌的游牧骑兵所淹没。
无论是撒拉尔部、还是可尼克部、或是喀亚部等九姓氏族,大批失去家园的流亡者,逃亡到更西边的佩切涅格人,位于顿河流域的领地。
由于葛罗禄三大氏族和突骑师的黑黄两姓的争端,拥有整个安西都护府做后盾的金吾军,成为举足轻重的调停力量。再加上外来的回纥人,让他们迅速达成有限的和解。
暂时停止在东部的争端,保护往来的商旅,并向西方拓展生存的空间,于是乌古斯人成了首当其冲的妨碍。
按照历史的轨迹,他们西迁的一只,最后定居在小亚细亚附近,成为后世的突厥塞尔柱人,也就是奥斯曼帝国的祖先。还有一只,则投奔了阿拔斯王朝,取代了呼罗珊出身的军事贵族,成为直属哈里发的突厥近卫军,并后期架空了哈里发,并建立自己的政权。
但这一刻,他们的命运提前开始转动。
巴尔喀什湖以南至伊赛克湖以北的土地上,大批缴获的牛马羊畜,被回纥人大小部帐瓜分后,重新放牧在草原上,如一团团五颜六sè的云彩,若干年之后他们成为后世被成为岭西回鹘的祖先。
年轻的回纥王子兼同罗都督白登,在前呼后拥的欢呼声中,高举着自己的旗仗,巡视这自己的新领地,不时有大小的首领奔上前来,送来弓箭和**,其中有他带来的回纥人、黠戛斯人,也有当地的突骑施人,葛逻禄人,既有附从安西的契丹、奚族拓羯出身的部众,也有前来投奔强者祈求庇护不知名的小部杂胡。
他还记得当初他的领地和臣民还在灾荒中苦苦挣扎的时候,那位大人突然派人给他送来一批口粮和一封书信。
“想要拥有自己的王帐么,那就向西吧……哪里有你所需要的荣耀和天地”
于是他破釜沉舟,带着最后的牲畜和尚有力气远行的部众,在来人的引导下向西出发了。然后历经了数个月的迁徙跋涉,消耗和损失了大半携带的牛羊后,他终于获得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安西都护府境内有的是广阔无人的土地,适宜放牧的地方更是比比皆是,作为安西都护府外围的北方护翼和屏障,回纥人据有的新领地被赐名为安远州,并由安西都护府的工匠指导,迅速建立数座土城,作为诸军管理和交易的固定据点。只要每年定期向附近碎叶镇所属的军州,提供一定比例战马牛羊和青壮,回纥人就拥有自己领地内充分的自治权。
所需的铁器、盐、酒水邓生活物资,则通过贸易从安西都护府内获得,毕竟这里比邻商路,只要有自购的财力,获得各种资源是相当容易的。只要稍稍休养生息,就继续向历史上突厥发源的乌拉尔河和伏尔加河下游进军。
就算不敢奢望获得富有四海的可汗头衔,但是成为回纥内外九姓十一氏族之外的第十二支氏族,做一个控线数万拥地千里的实权特勒或是叶护,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正当这位年轻的王子,在未来憧憬中浮想联翩,突然看见他首席辅臣,仆固达干带着一干家将策马而来。
作为同罗都督的首席重臣,仆固氏的部众在西迁的回纥人属于第二大势力,由于得到了回纥可敦(王后)出身的本家的援助,他手下的控弦之士,也达到了六千多人,其中很多是金微都督府出身,拥有丰富经验的仆固氏城傍将士。
“大人,”
仆固达干在马上躬身一礼。
“大可汗的宫帐,又派人过来了……”
“送来了一万匹马,三万头牛,和十万只羊……”
“那我的父汗,他又想得到什么呢……”
“您的两位兄长已经成年,并拥有自己的领地,但是他们的部下,还缺少磨练……”
年轻的王子顿时失声沉默了。
与其他回纥部众不同,他所辖同罗部的军队,是由那位大人派人整编、组建和训练的,与比邻的金吾军,有相当的渊源,所以作战上的协同,比别人更有默契。
但是一旦来自回纥国内其他王子的生力军加入,这可是和驾驭那些附从的黠戛斯人或是契丹奚族的拓羯军,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于是,我得到了一个全新的职位……”
伟大的拜占庭商人兼旅行家,阿穆尔回忆道
“为我的罗马同胞提供顾问和翻译……”
“仅仅因为我走过塞里斯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很多地方……”
“但不幸的是,我们来到首都的时候,正逢塞里斯皇帝退休的父亲,另一位伟大的共治皇帝的去世……”
“在一片哀悼的气氛中,只收下了国书,而我们觐见的事情被进一步推迟了……”
“在我们几乎遥遥无期的等待当中,终于得到了召见……”
“在巨大梁柱构建起来的宫殿群落之中,我们穿过重重高大的城门,走过了一座又一座建造在高台之上的高大宏伟充满华丽装饰的建筑……没有一座是重复的……”
“终于在我们的身体和视觉有些厌倦的情况下……忠于被引入正式接待外宾的国宴上……”
“那是一场巨大的宴会礼堂,各种肤sè和服饰的大使和代表,排满了长长的队列,……”
“仪仗的卫兵像是海洋一样,站满了宫殿前得广场,他们的铠甲和武器构成一个个闪亮的大方阵,让然不敢正视……”
“为数众多的乐手在高耸台阶下,吹奏着塞里斯风格的曲,大队的艺人在广场前歌舞着,每当有客人经过,那些身披彩绸训练有素的马匹,就会按照鼓点跳起优美的舞蹈来。”
“这让我对这个国家拥有的巨大实力和人口,拥有了一个最直观的印象……”
“作为拥有外交关系的大国,罗马代表被安排在最为靠近塞里斯皇帝的第二列,第一列几乎是为这个国家错处巨大贡献的元老和勋贵们……”
“与我们比邻的是一个叫做回鹘的游牧国家代表,据说有数十万擅长弓马的游牧士兵,但它只是这个伟大国家的附庸之一。”
“他们的话题,主要集中在去年塞里斯军队征服的高原王朝上……”
“在席位的另一端,我还看见了阿拉比亚人的使团,据说他们已经常驻在这个国家有一段时间了,这让我们不由心生警惕……”
“作为重要的顾问和翻译,我也有幸坐在大使身后……为他传达各种礼仪细节和注意事项”
“虽然我被告知,塞里斯皇帝是不给允许抬头正视的,但我还是违反禁忌偷偷看了几眼,那是一个从满雍容和富贵的中年君王……”
“很难想象,他掌控者这个巨大国家的至高权势和亿万人的生杀予夺……要知道塞里斯的皇权,可比君士坦丁更加强大”
“亢长的礼仪和通报过场后,宴会才正式开始,所有的食物被用精致而昂贵的瓷器,放置在长条的案子上,所有人都把腿曲起来坐在毡毯垫子上用餐……”
“食物种类极尽丰富而精致,各种地区和风格的饮食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他们甚至还提供这个季节几乎不可能见到的蔬果……”
“光是穿着丝绸的衣服,为宾客服务的侍女,就足足有数千人,这还不包括,那些站在柱子和帷帐后面的宦官和侍女……”
“陪同的塞里斯官员自豪的告诉我,这只是他们每年例行的朝礼会宴而已……”
“我们虽然听不懂塞里斯皇帝的致辞,但是只要跟着别人做就可以了……”
“让人精疲力竭的亢长宴会,一些国家的代表开始痛哭流涕,另一些人则作出感恩戴德的姿态,还有几个国家的代表只之间的冲突被制止了……”
“馈赠了足够的小金币后,陪同我们的官员,告诉我一些使团之间的消息,比如那个被成为回鹘的代表,曾经在前几年与阿巴斯人的使团,因为觐见的顺序发生过激烈的冲突……”
“经过了重重通报和等候之后,但是正式的会见,很简单也很短暂,主要是站在皇帝身边的宦官传达,对我们远道而来的一些赞扬和词汇……”
“回到国宾馆不久,真正负责具体交涉的塞里斯官员也到达了,这是一位身穿深紫sè服装的年轻大臣……”
“他是皇帝的禁卫军总长,也是帝国执政官之一,更拥有众多崇高而尊贵的头衔,乃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拥有广阔的领地和庞大的海上舰队”
“随即使团的成员们都变得激动而失态,因为数年前前往君士坦丁的使团船队,原来就是出自他的领地,作为推动者却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大人……”
“这也让罗马人的大使生出了许多新的期盼,从查士丁尼皇帝以来,罗马的君王无不在谋求这与东方国家更紧密的联系,比如针对东方游牧国家咄咄bi人的战略同盟……”
“虽然这次塞里斯使团的回应,大多仅限在贸易和商业方面,但不妨碍君士坦丁谋求更多的外交成果……比如将小规模的武装雇佣和后勤协助,变成国家之间的军事默契……就如可萨人与帝国一般……”
“这也是一位睿智而尊贵的大人……他自称走过大陆之间无数的地方,似乎熟知罗马的一切,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或者将来,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无所不知而无所不谈……”
“凯撒、马略、奥古斯都、查士丁尼,或是我们当代的君士坦丁皇帝,他能说出任何一个生平事迹和最引以为豪的成就……他知道希腊火,知道民法典,知道布尼战争,知道斯巴达克斯暴动,知道克拉吕巴克女王,知道以弗所宗教会议和圣像破坏运动……”
“我和我的同胞被极大的震撼了……如果不是对方不会说拉丁语,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古典时代幸存下来的真正罗马人……”
“在场的书记官们,手忙脚luàn的想记下他的每一句话,但是却发现无论多么丰富的词汇,都无法尽情描述……”
“对方熟悉我们国家历史和现状,我们却对这个国家缺乏足够的深入了解,作为对等的外交谈判,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此……”
“我们得需求和对方的目的交换,无疑是悬殊巨大的……我忽然意识到,这这同胞担负的,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外交使命……”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