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电梯门缓缓开启的时候,走廊尽头突然冲上来几人,林志威一边将朱玉玲推进电梯,条件反射地举枪射击。
“砰”冲在最前面的一人应声倒下,接着听到几声清脆的枪响,林志威敏捷地避开子弹,却猛然发现对方不是杀手,而是重案组的人,那个想将他碎尸万段的王大勇。
后面紧跟上来的陈义玮,亲眼看见自己的属下惨死,愤怒之余迅速反应过来,举枪瞄准林志威,大喝一声:“林志威,不许动!你已经被警方包围了!”
错杀了警方的人?!林志威脸色大变,一下子怔在原地。
电梯门眼看快要关上,朱玉玲忽然箭步上前,将林志威扯进电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陈义玮非常愤怒,额头已是青筋暴跳,根本没有料到林志威会袭警,一般人开枪都是朝着胸口,他居然射击额头的眉心处,中枪的王大勇连呻吟都没有发出。
“高程,带一组封锁大楼各个出口。老马,带三组负责群众的安全。小谢,通知楼下的弟兄守住一楼电梯,绝不能将林志威放跑了!”陈义玮心头的怒火不由越烧越炽,看着林志威乘坐的电梯已经到了3楼,立刻下达几个命令,亲自带着剩下的警员从另一台电梯下去。
林志威有些懊恼地靠在电梯的角落,脸色阴沉得吓人,心中更是凌乱不已。从来没有杀过一个警察,虽然有打伤过卧底到他身边来的警察,但是这种公然开枪打死警察,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他不想袭警,从某些方面来讲,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也是一个不合格的江湖老大。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想去做坏事,只想保护陈美珍,保护洪兴会社而已,然而这一切都是矛盾的存在,令他身不由己,只能尽量避免冲突。
朱玉玲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眼看电梯快要到达1楼,主动说道:“威哥,那些警察显然是冲着你来的,你又有伤在身,恐怕很难逃脱,用我做人质吧!”
林志威抬眼,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赶走混乱的思绪,从头到尾快速地整理一遍,发现了很多的疑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玉玲心底猛然一沉,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威哥,你想到什么了吗?”
饱含杀气的眼神狠狠地扫过朱玉玲,令她浑身不自在,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林志威冷笑了一声,收回仇恨的目光,连同身上的杀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电梯开启一刹那,林志威像是放弃了什么,扔掉手中的枪,昂首阔步的走出电梯,无畏地看着将他重重包围的警员。
林志威缓缓举起双手,脸上带着疲惫的谑笑,平静地说道:“连环计中计,果然很厉害!但是,最后一计,别想再得逞!”
面对警方的围捕,林志威坦然处之,这番说话,让深藏在暗处的人心里不由一惊,如同鬼魅般消失了。
众人不明所以,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就是不敢上前抓住林志威,异常忌惮他的身手。直到陈义玮出现,那些警员才有勇气一拥而上,将毫不反抗的林志威牢牢按住,带上手铐,然后架上了警车。
昏暗的审讯室里,四周弥漫着严重的低气压,只有一盏刺眼的台灯,照射在林志威俊逸刚毅的脸上。
好不容易有了确凿的证据,将林志威逮捕归案,警方决定漏夜提审。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连续审问,重案组的人渐渐吃不消了,无论他们怎么审问,林志威就是充耳不闻,始终沉默不语。好几个警员忍受不了,想要对他大打出手,都被陈义玮厉声喝止了。不是因为担心林志威反告他们屈打成招,而是担心属下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恐怕还没有碰到他,自己人便吃尽了苦头,事实上他们已经尝到了林志威沉默是金的可怕。
陈义玮气得脸色铁青,在原地不停地徘徊,对林志威的态度迷惑不解,原本猜不透的心思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林志威的手下曾经派出他们庞大的律师团,结果却被他无情的拒绝,也不要求保释。他静静地坐在这里,眼神是彻骨的寒冷,就像他被逮捕时,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浑身散发着不屈的傲然,又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说他认罪,他又不愿意在证供上签字。说他不认罪,他又不做任何的辩解和申诉。
警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难审的犯人,抓住林志威的喜悦之情,也被眼前的一片愁云惨淡所代替。
陈义玮皱着眉头,一直苦恼着这个问题,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其他的同事说道:“你们都先出去,我单独审问他!”
一向沉稳谨慎的老马反对道:“不行!老大,林志威太厉害了,如果你单独审问他,他有可能会挟持你逃出去!”
陈义玮露出严峻的神色,正色道:“这里是警局,他如果要动手,还会在这里坐上十几个小时,等你们审问吗?你们都已经累了,回去休息吧!”
“老大……”老马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小谢拉出了审讯室。
陈义玮坐在了林志威面前,拿起纸笔,在上面随意地涂鸦,打算用聊天的方式打破僵局,放缓语气说道:“林志威,昨晚我们接到线报,说你劫持了朱玉玲,想要杀她报仇,是不是真的?”
林志威冷冷地看着他,仍然不说一句话,反正吃定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嘴角带着一丝讥诮的笑意。
陈义玮虽然已经习惯他的冷漠态度,心里还是不免恼火,勉强忍下这口气,继续说道:“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朱玉玲那边已经做了证词,说你对逐出洪兴会社一事怀恨在心,又是她间接害死了陈亿荣,你想找她报仇。你之所以没有马上杀了她,是想把她带到陈亿荣的坟前再杀,是吗?”
显然朱玉玲咬死了这件事,是林志威杀她的借口,对于那次的汽车爆炸只字未提,那么,她与龙家铭合谋的事,更不会透露给警方。
林志威冲陈义玮翻个白眼,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淡定从容的神色,令人恨得牙痒痒的。
陈义玮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林志威一反常态,怎么看像个任性的小孩,抵死不认错。他再也耐不住性子,情绪开始激动,语气却变得不客气起来:“林志威,平时你不是很会奚落,反驳的吗?怎么今天成哑巴了?是因为证据确凿,没有话说了吧!光是绑架朱玉玲,意图谋杀,和枪杀警察的两条罪名,就可以让你坐几十年的牢了!还愁你以前干过什么坏事吗?”
林志威倏地倒抽一口冷气,陈义玮以为他要说话了,谁知竟然大大咧咧的将头靠在桌上睡觉了。
“林志威,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陈义玮勃然大怒,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眼里荡漾着怒气。见他仍不反抗,恶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重伤未愈的身体受到撞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浓烈的杀气,瞬间从林志威身上释放出来,很快又被他下意识地收回,皱着眉头忍下痛楚,故作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慢吞吞地爬起来,坐回了位置上。
陈义玮被刚才的杀气震慑了心神,额头惊出一层冷汗。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见林志威冷漠地看着自己,仿佛带着一丝伤痛的神色,不悦地回瞪:“如果你觉得自己被我们冤枉了,可以直说!”心里猛然一怔,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是因为看了他的那个眼神?
林志威眼睛骤然一亮,唇边终于溢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戏谑道:“看来你也不笨嘛!我给的提示现在才领悟过来!”
陈义玮紧握双拳,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咬牙说道:“你凭什么说自己是冤枉的?我们亲眼所见,你绑架了朱玉玲,打死王大勇,还想抵赖?”
“为什么你不怀疑是朱玉玲说谎呢?你对我有偏见,我们斗了那么多年,你恨不得我落在你们手上,只要有证据,无论真假都会相信!陈sir,你敢说自己没有这么想吗?”林志威漫不经心地说道,却是字字铿锵有力,叫人无从辩驳。
陈义玮冷哼一声,不服气地说道:“你与大勇素有仇恨,开枪杀他也是不争的事实,袭警这条罪名你又怎么为自己开脱?”
“开脱?!”林志威目光投向陈义玮眼底,阴冷得令人有些窒息,忽然嗤笑一声:“陈sir,你的枪法如何?你对枪的射程和角度有没有深入研究呢?”
陈义玮闻言一头雾水,迷惑地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们的鉴证科和法医,有没有仔细地查验伤口呢?子弹打进大脑的深度,可以测算出射击的地点,验证一下是不是我站的那个位置?”林志威指着自己的额头,不咸不淡地继续追问,也没想要他回答,只是希望他聪明一点,懂得反思就行了。
其实这个疑点,林志威开始并没有想到,也认为是自己开枪杀了那个警察,但是在电梯里,突然有个熟悉的画面,从脑海中鬼使神差般的跳了出来,回想起开枪时的后坐力有些异常,被他打晕的杀手在警方出现的瞬间消失无踪,终于发现了其中的深奥和诡计。
陈义玮脸色数变,不一会儿,终于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想说那一枪不是你开的?”
林志威给他一个回答正确的眼神,徐徐说道:“陈sir,有看过一部经典电影吗?男主角和敌人相对而立,一声枪响之后,敌人却死了。男主角惊得目瞪口呆,以为是自己的枪法精准,其实是他身后隐在暗处的人帮了他。”
“你的意思是……”陈义玮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感觉事情好像复杂到不能作为一般袭警案处理了。
林志威注视着他的眼睛,接过话徐徐说道:“道上传闻,我开枪杀人都是专打敌人的脑袋,绝不会给敌人临死前反击的时间,所以让你们和我都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了客观的判断。我意外得到的手枪被人做了手脚,我开的那一枪不是实弹。”
陈义玮惊出一身冷汗,疑惑道:“意外得到?那把手枪不是你自己带来的吗?是谁精心布置这么一个圈套,让你和我们重案组全部都掉了进去?”
林志威冷笑一声,轻蔑地挑了挑眉,恢复以往的冷嘲热讽:“陈sir,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朱玉玲呢?或者直接去问龙家铭更好!我现在有些怀疑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我看你还是留个心眼,去别的地方做一下dn鉴定。龙家铭敢在你的面前做假,相信你们的鉴证科已经被他控制了!”龙家铭能在陈美珍的dn报告上做假,当然也会故计重施。
“不可能!”陈义玮很干脆的否定,带着满腔怒火,气极败坏地说道:“龙家铭就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个商界富豪,有什么能力控制警方的鉴证科?”
林志威随手拿起一支圆珠笔,一边把玩,一边戏谑道:“呵呵,你别忘了他身边还有八个行迹诡异、身手十分厉害的管家。是普通的保镖,还是杀人如麻的高级杀手,你能看得出来吗?他的背后,说不定有个强大的组织支撑。如果不信,可以去调查一下,不过,我想你一定什么都调查不出来。因为我也尽力了,只是稍稍查出一些东西,他便迫不及待想要除掉我了!”
陈义玮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细细咀嚼话里的意思,瞬间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起来,“林志威,你想挑拨我和龙家铭的兄弟情义,把我当成笨蛋一样耍吗?我不喜欢龙家铭这个人,也不会认他这个哥哥,但是你想离间我们,让我去对付他,听信你的无辜,放你出去?没有那么容易!”
林志威蓦地一怔,该说他聪明,还是比猪还笨?不由暗叹一声,毕竟敌对那么多年,想要让他信任自己,当然不太可能。更何况龙家铭表面的那一套无比完美,堪称这个世界上最会演戏的演员,什么国际影星,在他面前都要靠边站,又有多少人能将他的另一面看得透彻。
“算了,跟你这种人说不通!既然证据充分,直接开庭审理就行了,何必花心思,从我这里要什么呈堂证供?”林志威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沉沉的倦意再次袭来,由于带着手铐,勉强交叉了双手,虚弱无力地趴在桌上,故作任性地说道:“我很累,实在是熬不住了,你还想继续审问的话,等我休息几小时再说。我身上有伤,如果突然出了什么意外,死在你的警局,你也难逃被洪兴会社追杀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