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吃力地爬了起来,她没有哭,只是对这陌生的环境眨了眨眼睛,脑袋仍然有些昏昏沉沉的,模糊记得自己去上学的路上,被一群坏人绑架了。从她出生那一天开始,团体斗争就将无辜的她牵连了进去,身边一直都有人保护着她,可是这一次,她和一个最好的朋友吵架了,为了证明自己勇敢,赌气要一个人上学,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屋子很黑,但是还能借助墙壁的破洞照射进来的阳光看清一些事物。小女孩警惕地盯着前方,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叽叽吱吱”的叫声,而且声音的来源不止一个,小女孩心里一惊,看见数十只老鼠从四面八方钻出来。
小女孩全身禁不住哆嗦起来,慌乱地拍打着房门,哭着大声喊叫道:“有人吗?快放我出去,有老鼠,这里有老鼠!放我出去!我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大坏蛋,快放我出去!”
小女孩喊了大半天,可是始终没有人回应她,身后的老鼠纷纷聚集过来,像是要将这个入侵了它们地盘的人类赶出去,冲着她龇牙裂嘴的示威。
“一只蟑螂就能把你吓哭,你的胆子比兔子还小,胆小鬼!没有人跟着你,上学都不敢去了吧!”
“谁说我不敢,今天我就要一个人去上学,谁也不许跟着!”
小女孩突然想起了吵架的内容,心里不忿之极,他竟然敢取笑她,一直像亲哥哥一样疼爱她的男孩子,在今天早上取笑了她,就因为她看见厨房里跑出来的一只蟑螂吓哭了。哭有什么不对,那只蟑螂长得那么恶心,却被他说成胆小鬼,当然要顶撞回去,要他知道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想起来,小女孩仍然很生气,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拾起身旁一张断了腿的小木凳,狠狠地朝那些老鼠砸过去。
“咣当”一声炸响,老鼠吓得四散逃命,不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赶走了老鼠,小女孩心里得意起来,嘟着小嘴说道:“哼,老鼠有什么可怕,我才不怕呢!砸死你们这帮臭老鼠!”
从来不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小女孩被关在这里一天一夜了,没有人给她送吃的东西,连水也没有,她只能收紧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小肚子“咕咕”直叫,觉得又困又饿。她不敢睡觉,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因为老鼠在另一边远远地盯着她,好像随时都会将她吃掉。
“林志威你这个坏蛋、混蛋、臭王八!如果不是你,本小姐也不会被关在这里被老鼠欺负!都怪你,死混蛋!再不来救我,我一辈子都不会理你了!”小女孩愤愤不平地骂了起来,心里时刻想着他,给了自己不少勇气,嘴上虽然骂得厉害,但是总忍不住期待他来救自己。
突然响起暗哑的开门声,小女孩惊喜地跳了起来,“志威,志威,是你来救我了吗?”她飞快地冲了过去,却被进来的人无情地推倒在地上。
“他妈的,还想要逃跑!你老爸竟然那么嚣张,就让你吃吃苦头!”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凶恶地咒骂道,命令另一个男人拎来两个麻袋,然后将几十条大蛇全倒了出来。
小女孩吓得大叫一声,用力推开身前高大的男人,朝着房门口逃去,却被抓住,然后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扔到了屋中央。
房门再次被关上,可是屋里却多了几十条蛇,老鼠纷纷仓惶逃命,来不及逃跑的老鼠被蛇活活的吞噬掉。
看着眼前的情景,小女孩全身血液像要凝固了一般,脸色大变,慌乱地张望四周,寻找安全的地方,发现不远处有一张桌子,如果爬上去就安全了,可是看到满地爬行的蛇,她不禁吞了吞口水,两腿发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眼看几条大蛇向自己靠近,小女孩魂不附体地后退,反而离桌子越来越远了。她只顾着看前面,忽略了身后一条有毒的眼镜蛇正在危险地逼近。
“砰”一声巨响,房门经不起大力的撞击,直直地倒在地上,同时压死了几条蛇,刹那间尘土飞扬。
一道极细的寒光闪过,逼近小女孩的眼镜蛇被一分为二,耳边响起清朗的男声:“美珍,你没事吧!”
小女孩条件反射地转身,扑进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孩怀中,终于哇哇大哭起来:“混蛋,这么晚才来!我好怕,真的好害怕!”
男孩单手紧紧地抱住小女孩,感受到她全身惊栗的颤抖,心里深深地自责,眼里闪动着悔恨的光芒,另一只手里的西瓜刀不由握得更紧了,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
外面传来激烈打斗的声音,屋里却只听见小女孩的哭声和男孩气愤急喘的呼吸声。
男孩龙重地说道:“美珍,对不起!我发誓不会再取笑你,听你的话,永远都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小女孩抬起泪水涟涟的小脸,哭得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男孩,哽咽问道:“志威,真的原意听我的话吗?那不许再说我是胆小鬼!”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挺起胸膛说道:“一定不会说了!”
两人相视而笑,却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被蛇重重包围了,等男孩发现的时候,一条蛇已经缠上了男孩的小腿,并且狠狠地咬了一口。
男孩脸色一沉,手起刀落,斩断了蛇头。看着被惊怒的蛇群起而攻,他不由皱了皱眉,很快重整旗鼓发起了反攻,身形如猛虎般闪出,与蛇缠斗在一起。
无数的寒光在半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形,小女孩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欣喜若狂地拍手叫好。
男孩越战越勇,没过多久,地上已经堆积了十几条蛇的尸体,伤口都在蛇的七寸位置。他从7岁开始便接受地狱式的训练,陈亿荣把他当作自己女儿终生保镖一样带在身边,16岁便能在帮中独挡一面,成了陈亿荣的得力左右手。很难想象,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可以将多种冷兵器和枪炮应用自如,在无数次的野战和暗杀中磨练自己,锻炼身手。
突然,男孩的余光瞥见一条眼镜蛇凶狠地袭向小女孩,来不及多想,急忙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眼镜蛇的七寸,不断加大力度,左手揪住蛇身扭转,整个蛇头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顿时蛇血四处飞溅,男孩的手上满是鲜血。
小女孩吓得脸色惨白,惊见最后一条眼镜蛇高昂蛇颈,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男孩咬去,失声喊叫道:“志威,小心身后!”
然而一切发生得太快,话音未落,男孩已经被眼镜蛇咬伤,在它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的时候,一声枪响,打中蛇头,像爆米花一样炸开。
男孩手中的枪冒出一缕青烟,弹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女孩惊怔在原地,脑子里变成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是第一次看见男孩开枪,杀的虽然只是一条巨毒的眼镜蛇,但是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毒性蔓延得很快,男孩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蹲了下去,用力撕开裤角,先后两次咬伤,却伤在同一条腿上,第一次是无毒蛇咬伤,留下两排细小的牙印,而第二次留下的只有两个比较大,而且很深的牙痕,显然是被那条眼镜蛇咬伤。
他扯开嘴角笑了笑,一边用撕下的布条包扎在膝盖下,像是在安慰小女孩一样,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蛇已经全部消灭了!荣哥很快就能搞定外面的人!”
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问道:“志威,你会不会死啊?”
“没事,我死不了的!我命硬嘛!”男孩笑着说道,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开被眼镜蛇咬伤的地方,黑血流了出来。
小女孩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男孩已经陷入昏迷,晕倒在地上。
“不要!志威,你答应我不死的,你快醒醒啊!志威,志威,我不许你死!起来啊!志威……”
“小蚕,小蚕,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守在病床旁的方烨,惊见陈美珍痛苦地挣扎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林志威的名字,心里不由一阵慌乱,生怕她想起了什么,紧张地唤醒她。
“志威,志威……”陈美珍大叫几声,猛地坐了起来,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背后也沾满汗水,脸色异常苍白,瞪大的眼睛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直直地盯着前方。
方烨急忙掩饰内心的恐慌,平静地问道:“小蚕,做恶梦了吗?”
陈美珍似乎还没有脱离梦境,惊惶失措地说道:“方烨,我梦见林志威了!好真实的感觉,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怕蛇了,小时候的阴影,是小时候的阴影!志威为了救我,被毒蛇咬伤了……”
方烨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心里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的记忆在复苏,可是自己真的舍不得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隐瞒下去,哪怕以后她会痛恨自己,此刻也不想失去她。极其温柔地抱住她,安慰道:“小蚕,那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你又不是陈美珍,怎么会有什么阴影呢?”
“不是!我看得很清楚,这次我看得很清楚,他的样子、他的声音,还有他的笑容,如此深刻的存在!那么真实!”陈美珍激动地否定道,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仿佛所有的感情都要流露出来。
方烨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心痛到令人窒息。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吗?如果可以的话,宁愿欺骗她一辈子,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就好。我可以承认自己非常自私,卑鄙无耻,但是却不想告诉她就是陈美珍,害怕失去,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甚至不敢想离开她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
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从心底蔓延至全身,方烨感到异常的难受,甚至忍不住快要脱口而出的真相,以至于要用吞口水这种最容易被看穿的动作来抑止这股冲动,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却止不住地微微抽动着。
陈美珍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感情变化,仔细回忆着梦里的情景,恐惧、焦躁、不安随之而来,紊乱的记忆碎片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快要打开记忆的源头,破茧而出,而自己的本能好像害怕知道什么一样,莫名的头疼起来。
陈美珍在方烨的怀中痛苦地挣扎起来,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胸口传来一阵锥心般的疼痛,引起全身剧烈地颤抖,再也忍受不了,眼泪瞬间滑落下来,带着哭腔说道:“方烨,我的头好疼!好疼!方烨,我好难受!”
方烨闻言惊骇,连忙拉开陈美珍,慌乱地说道:“你不要再想了,那不是你的记忆,只是陈美珍灌输给你的!小蚕,听我的话,不要再想了!你是南宫小蚕,不是陈美珍!”最后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失控,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加大,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近乎疯狂地摇着她的身体。
也许是痛楚转移的原故,头痛明显减缓,而手臂却传来尖锐的疼痛,陈美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方烨身上,呆呆地望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暗示自己:“我是南宫小蚕,我是南宫小蚕,南宫明轩的女儿!我不是陈美珍!”
看着她渐渐冷静下来,方烨也跟着恢复了理智,怅然松开她,暗自吐了口气,心脏仍然怦怦乱跳,庆幸她没有恢复记忆,但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焦躁感没有消失,矛盾的心情更加强烈。因为他知道,陈美珍恢复记忆的那天总会来临,根本无从避免。
过了一会儿,陈美珍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道:“方烨,我们家里为什么会有一条眼镜蛇啊?”
方烨调整好心态,平静地说道:“一定是有人故意放蛇,想要吓唬我们,我已经报警了,经过警方的调查,说那条蛇不是眼镜蛇,而是一种无毒蛇,所以你才没有事!”有些事情,现在还暂时不能让她知道,免得她害怕和担心,如果真是龙家铭做的,恐怕找不到什么确实的证据,警方也会不了了之。
“无毒蛇?!可是它攻击人的时候,那么像眼镜蛇!”陈美珍半信半疑地说道,直直地盯着方烨。
方烨淡然一笑,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徐徐说道:“我查过资料,咬伤你的蛇学名叫虎斑游蛇,俗称野鸡脖子,竹竿青。由于它色彩鲜艳,身体呈s形弯曲,受惊扰或被激怒时能像眼镜蛇那样高昂蛇头,所以常常被误认为是剧毒蛇。其实它本身不具毒性,自己不能合成毒液,但是吃了有毒的食物,就会将有毒物质储存起来,成为真正的有毒蛇。咬伤你的那条虎斑游蛇,并没有吃过有毒的食物,所以不具备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