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威这就样陷入了沉思,怔怔地站在原地,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
陈美珍慌乱地跑到了另一条街上,频频回头看林志威有没有追来,还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心里一直很在意那栋别墅,边走边搜寻自己的记忆,希望能想起什么。
“小姐,你有什么东西要典当的吗?”犹如雷鸣般的声音将陈美珍拉回了现实,眼前站着一个手脚短粗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副阴险狡诈的丑恶嘴脸。
男人紧紧地瞪着陈美珍左手腕上的钻石手链,两眼放光,再次追问道:“小姐,要典当吗?珠宝玉器什么都可以,保证价格合理,可以解你燃眉之急!”
陈美珍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欣喜地说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男人笑着说道:“当然,你手上的钻石手链可以当个好价钱!”
陈美珍心里喜不自禁,怎么早没有想到将这条手链卖掉,现在才注意到它,真是够笨!这是龙家铭送的定情信物,自己都解除婚约了,还带着它做什么了,既然这一切都是龙家铭造成的,就用这条手链作为小小的补偿,把它当掉就可以交房租了。
陈美珍将钻石手链取了下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得人睁不开眼睛,足见它价值不菲。她急切地问道:“知道这个能当多少钱吗?”
男人细细回味着她的话,狡黠的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嘿嘿笑道:“我带你到金行去做个鉴定,然后再出价,这样才算合理!”
“好!”陈美珍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跟着男人七弯八拐,然后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实在很难想象,在港市也会有阴暗到连阳光也照射不到的地方。
几分钟后,一家不起眼的“永辉金行”映入眼帘,面积还不到十平方米,玻璃柜里陈设的金银珠宝简直不能和陈美珍手上的钻石手链相比,其实这里面的珠宝大部分都是做工粗糙的装饰品,不值几个钱,很显然是一家黑店。
陈美珍很快发现这里不对劲,直觉告诉她是一个骗局,可是真的急需用钱,如果今天交不起房租,她和方烨就要露宿公园,要不找正规的金行卖掉它好了。
趁着男人去叫老板的间隙,陈美珍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小巷。可是事实并不像她所预想的那么顺利,找了几家金行,一看到这条钻石手链,不是说需要购买凭证,就是说买不起这么贵重的手链,而且有一家金行还差点报警,把她当成小偷来销赃,还好当时够机灵,说将购买凭证落在家里了。
这一条路行不通,陈美珍沉思良久,决定回到骗子那里,把这条手链便宜卖掉,就像那男人说的一样,解燃眉之急,反正都不是自己的东西,既然龙家铭送给她了,就有权处理掉它,眼不见为净。
一个小时后,陈美珍终于找到了小巷,那个男人居然站在巷口等待另一个猎物,看着她回来,误以为她报了警,转身撒腿就跑。
陈美珍心里急了,快速追了上去,大声吼道:“喂,你跑什么?我想和你做个买卖!”
男人听不进去,心里更加肯定她是警方的卧底,猛提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陈美珍顿时火冒三丈,自己都决定让他骗了,他却想逃跑,本能地脱掉高跟鞋,看准男人的后脑勺,狠狠地掷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高跟鞋砸中了男人的脑袋,男人吃疼停了下来,弯腰抱头不住地呻吟。
陈美珍箭步冲了上来,毫不客气地飞出一脚,踢倒男人,紧接着反剪住他的双手,愤然骂道:“我靠,不知死活的混蛋,跑什么跑?都跟你说想做个交易!我愿意卖了这条手链!”
男人满脸无辜地哀叫道:“mdm,你就别耍我了!我什么也没有做,站在路口也犯法吗?什么交易啊?”
mdm?!陈美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后脑狠狠地敲了一记,松开了他的手,不由嗤笑道:“你这个笨蛋,我的样子像条子吗?你放心,我没有报警,也不是条子!只想和你做个交易,卖了这条手链!”
男人甩了甩生疼的手,一双鼠眼仔细地扫视一遍陈美珍,半信半疑道:“你真的不是条子?!早点说嘛,吓我一跳!”
陈美珍突然意识到什么,刚才所做的事情,完全不像自己的性格,难道真的是急疯了吗?
男人很快恢复了原来的状态,轻蔑地说道:“你打算卖啦!我还以为你突然改变主意了!”
陈美珍茫然回过神,现在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微微点头道:“嗯,你们愿意出到什么价钱?我刚才可是到金行经过确认了,这条手链价值一千多万呢!”
“一千多万?!”男人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这条手链很值钱,但是一千多万这个数字实在有些恐怖,奇怪地问道:“既然这么有钱买手链,怎么现在却到了要典当它的地步?”
陈美珍翻了一个白眼,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是真蠢还是在我面前装傻啊?这条手链当然是别人送的,没有购买凭证,要不然我会重新回来找你吗?”
男人嘿嘿笑了起来,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有购买凭证,在金行当然卖不出去,所以才有我们这一行的诞生啊!不瞒你说,很多赃物都是从我们这里销掉的!小姐,你不会是偷的吧!”
陈美珍真想给他一耳光,双目发出愤怒的光芒,狠狠地说道:“有些事情你最好给我装疯卖傻,否则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干笑了一声,正色道:“实话跟你说吧,你这条手链实在是价值连城,但我们手头上的现金只有五万,要卖不卖随便你!”
“五万?!”陈美珍沉思了片刻,心里居然有种无法言喻的痛快,答应道:“好,成交!”
方烨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繁华的街市,跑了整整一个上午,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无数拒绝的话语回响在耳边,不断地打击他最后一丝信心和希望,无论自己在内心筑起多么强大的自信,最后都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一崩溃瓦解。
他抬头仰望着蓝天白云,自嘲地大笑起来,这就是得罪了龙家铭的下场,没有容身之处,甚至无法生存下去,比路边乞讨的人都不如。不是没有想过去乞讨,哪怕是遭人白眼和唾弃,也要坚持保护好小蚕,可是连最后的自尊都要被龙家铭剥夺吗?想到这些,他失去了乞讨的勇气,就算这是一场赌局,注定自己输得很彻底,赌注也绝对不是小蚕。
旁人异样的眼光从方烨的身上匆匆掠过,没有人知道他想什么,也没有人会同情怜悯他,或者只是在看一个笑话,看一个疯子,一个站在大街上狂笑的疯子。
人潮涌动,方烨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麻木了,提不起一丝力气离开这个想要逃避的地方,停止了大笑,神色黯然下来,嘴角却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喃喃念道:“龙家铭,你赢了!小蚕说不定已经回到你的身边了,这场赌局一开始我就输了!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就是对我的仁慈了!”
继续无助地朝前方走去,方烨听到心层层碎裂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脑袋沉重得发晕,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形。
突然,方烨被脚下一块不知哪里来的砖头绊倒,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右手肘擦破了皮,渗出一丝血迹。
方烨自嘲地笑了笑,想象自己现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呆呆地望着绊倒他的这块残缺了半边的红砖,苦笑着说道:“连你这没有生命的东西也要欺负我吗?”
不一会儿,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如同面对着仇深似海的仇人,方烨捡起砖头,狠狠地扔了出去,砸在对面建筑工地的墙上,“啪”的一声,砖头反弹了回来,同时溅起几块碎裂的石花。
方烨的视线突然聚焦到一点上,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被他砸中的墙上挂着一块工地招工的纸牌,上面用鲜红的油漆大字写着,“急需工人数名”。
方烨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欣喜若狂地冲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抓住满是灰尘的纸牌,将招工启示认真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走进喧嚣的工地。第一次找工地的工作来做,龙家铭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做这种粗重累人的活儿,猜想他不可能把命令下达到这里来。
结果如他所料想的一样,老板很高兴地答应下来,并且让他立刻上岗。
半个小时后,方烨换上工地的工作服,戴了一顶安全帽,由工头张宏建亲自带着进入了工作场地。
面前的空地上停放着三辆大货车,上面都装着满满一车的水泥,不见有其他工人,与另一边热火朝天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宏建冷淡地命令道:“方烨,把水泥从车上下来!搬到那边工地的仓库里去,速度要快!”说完,遥指了一下离这里有百米之遥的仓库。
方烨粗略估算了货车里的水泥重量,加起来至少有一百多吨,疑惑地张望了一眼四周,不解地问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货吗?没有其他工人?”
张宏建立刻不耐烦起来,板着一张臭脸说道:“工地不是缺人手吗?要不然招工做什么?你到底做不做?今天下班之前就要完!”
“什么?下班之前,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方烨条件反射地反问道,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要人命吗?六个小时要下百吨水泥,就算是累死也做不完。
张宏建不为所动,反而轻蔑地挑了挑眉,冷冷地说道:“就知道你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小男人,做不了这份工,从大门走出去便是!”
一股愤怒的火焰涌上心头,却被最后一丝理智压住,方烨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咬牙上车搬起一袋水泥,在扛上肩头的一刹那,脚下直发软,颤抖着双腿站稳,吃力地朝着仓库走去。
方烨没走几步,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滴落,摇摇晃晃地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十步、百步,离仓库越来越近,好不容易走到仓库,放下水泥袋时,自己差点儿软倒下去。
方烨大口地喘着气,背上全是汗水,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只是一百斤的水泥就搬得如此吃力,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变得比女人还柔弱了。他再一次苦笑了起来,回头望着那满满三车的水泥,胡乱抹掉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走了回去。
张宏建坐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他,嘴边挂着一丝讥嘲的笑意,看样子是打算监工了。
方烨转头瞥了一眼,见对方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苦不堪言。欣赏他狼狈的样子真有那么有趣吗?
方烨奋力扛起了第二袋水泥,再次向仓库走去,每走一步,肩上的水泥压得他快要窒息一般,心里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呢?
突然,张宏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忙接听电话,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到,脸上堆满了笑容,露出一副奴才相,拼命地恭维道:“正在做苦工!……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呼他的!……是、是、是,一定让他爬都爬不回去!”
挂掉电话,张宏建阴冷地笑了笑,望着方烨累死累活地搬运水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原来折磨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得到这么大的满足感,而且还有一笔丰厚的奖金,当然要尽情地折磨了。
时间在疼痛中缓慢流逝,搬了还不到两个小时,仓库中才堆放着十几袋水泥而已,方烨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搬重物,口干舌燥不说,好像还有中暑的迹象,眼前一阵发黑,索性躺了下去。
“起来,谁让你装死的?做不下去了么?”张宏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无情地呵斥道,甚至还用脚踹了他一下。
方烨无力地睁开眼睛,很想反驳抗议,可是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强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让我休息一会儿!”
工地里一些工人看见这一幕,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小声议论着他们的看法。
“事先boss交待下来,不让我们靠近那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谁知道呢!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苦力!”
“搬运货不是有叉车吗?为什么工头要他搬到那么远的仓库?吃错药了?”
“难不成是他得罪了工头,或是借了钱还不上,才被工头折磨的!”
“我想这个男人一定有被虐倾向,会不会那种gy啊!看不出张工头还有这种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