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袁绍的告急文书后曹操弃高唐昼夜兼程赶往冀州援救邺城,然快马疾进不到三日却遇到了於夫罗与黑山军阻截,待将其击溃之后,最终还是迟了一步,袁绍与曹操议和了。
黑山军活动区域是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等地太行山脉的诸山谷之中。黑山则位于太行山脉的南端,故称之为黑山军。相传黑山军乃黄巾军一支,其实不然,相较于政治目标明确的黄巾军要改立黄天,黑山军武装力量既没有明确的行动目标,更不是要为了推翻汉王朝而‘革命’。
荀悦在《汉纪》所言: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游侠,在这一点上黑山军与之颇为相似。可以说黑山军更像是一支由游侠组成的强匪,啸聚在山林,凭着武力来抢杀劫掠,唯利是图。但他们又于关羽这类游侠有诸多违背,也就是游侠所必须要准从的
行为准则‘不挠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见危授命,以救时难而济同类,’如果做到,那就是关羽这类的游侠,可如果做不到,那便似盗贼,所以说黑山军从前虽然属于游侠这一群体,但因为做不到游侠自律与准则,便等于被自动开除了游侠编制,自个再也算不得游侠只能是匪。
但也正因为这样的一层身份,让黑山军并没有因为黄巾起义的平息而受到波及反而为他们的发展带来了新机遇。在黑山军中各个山头的武装力量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而在其中最大的两股则要属张牛角和褚飞燕最强,而最强的两股势力头领却又一见如故,自此合兵一处,只可惜未过多久,借黄巾之乱的张牛角在攻打瘿陶之时战死。褚飞燕自然而然做了老大,上任第一天做了一件事,为祭奠张牛角改姓为张。自此褚飞燕便成了张燕。
经过张牛角之死,张燕深明以他现在的人马想要与朝廷为敌绝无可能。眼光颇为远大的他将目光转向了周边郡县各个山头的武装力量,未出数年,他便将各山头义军一一降服,自此山头林立便成了黑山军一家。
然而,就挡所有人都以为张燕要大干一番之际谁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主动上表归顺朝廷,当此灵帝中平二年之际,在外有西羌之祸,内有黄巾之乱。黑山军的归降对朝廷来说正求之不得,立刻就给答应了,并封张燕为平难中郎将,使领河北诸山谷事。
从此之后张燕便有了合法地位,当然在袁绍等人看来黑山军无异于黄巾军,是以乃用黄巾军来称呼黑山军,当然这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因为黑山军与它争夺冀州,自然不能入朝廷般承认黑山军的合法地位。
恩怨由来已久,所以才会出现黑山军帮公孙瓒的情况,但其实这里边却有着刘澜的身影。冀州之战初始之前,刘澜曾招於夫罗匈奴人过小种鲜卑入河东进而入三辅去救蔡邕父女与任红昌,可随着战事发展。刘澜不得不将於夫罗部调回,而於夫罗更提出了邀黑山军一同阻截曹操,毕竟於夫罗与张燕是有交情的,不过有了前一次失败这一次再想让张燕帮忙,就算他再与於夫罗有交情也难,为此刘澜主动说服公孙瓒,愿与它平分冀州,这才换来了张燕与於夫罗一同阻敌,但可惜面对曹操。黑山军最终再次大败而归,但为时已晚。袁绍依然与公孙瓒议和,曹操不得不被迫撤军。返回东郡。
在返回东郡之初,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送走袁绍处来的使者,对于这位使者因为战事曹操并没有与它见过面,当从后方赶来的荀彧听说来者是戏志才时,第一时间向曹操推荐了他,一番询问,曹操才得知此人原来也是颍川士人,不过这却并非是荀彧推荐戏志才的关键所在。
荀彧讲起了一段秘辛,其实也不算什么秘辛,群雄讨董之时,荀彧颍川乃四战之地,在受到韩馥邀请后,与颍川各大世家一同迁入冀州,但未过多久袁绍便赚取了冀州,当此之际,为稳冀州的袁绍重用冀州士人,像他们这些颍川士人难施展抱负,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荀彧来到了曹操处,更被曹操将其比作张良,可见曹操对其的重视程度。
但曹操有所不知的是,在荀彧决定离开袁绍投靠曹操之前,他先见了一个人,那就是来到冀州投靠袁绍的戏志才。
这位戏志才算得上是一位奇人了,据说此人乃颍川郭氏长房郭镇一脉,儿如今的郭家乃郭氏三子郭禧一脉,现任家主乃故司隶校尉郭鸿,如果戏志才所言是真,郭家家主之位不仅要归还,连他父亲的爵位也得一并归还,这事在当时几乎成了颍川百姓茶余饭后之谈资,最后郭家不得不出面澄清戏志才并非郭镇后裔,乃欺世盗名之徒,可不想数月之后戏志才老母忧愤而死,那一年他才十六岁,一怒之下将山中茅舍放火焚毁。
而自郑公游学博稽六艺,士子游学之风盛行之际,焚毁茅舍后的戏志才愤而离开颍川,周游天下,短短数年,游遍天下各郡,而偏偏却从不拜任何名家为师。他曾经当着名家应劭之面大放厥词说什么儒家无有可教我,所以他不读孔孟,不研诗书,只读着随手两卷《三略》,当时与在场士子争论而起,不想他舌辩滔滔,与汝南名士论战二十余场,竟是战无不胜,当然这可不是我颍川人的争讼分异而是堂堂正正的辩论。荀彧笑了声后又说,数年之后,戏志才眼见天下打乱便入冀州来投效袁绍,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郭图先他一步,虽有田丰为其引荐,可终不被袁绍所识,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另辟蹊径,在邺城写得一卷征幽并青而霸天下论,惹得河北士人争相传抄求购,这才算是引起袁绍注意,招他入州牧府一番畅谈,是日便封其为谋士参谋。
可因为当时袁绍新得冀州,重河北士人,虽委以职缺却始终对他视而不见。也就是在这等情况之下,我与它不期而遇。在邺城酒肆之内我二人把酒闲谈,不想越谈越深,竟连着交谈了三天三夜。
也许是所学不同,荀彧头一次感受到如此锋芒毕露的一个人,正是他言语间的勇猛激进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感觉,霸气与谲诡,这是荀彧对戏志才所下的结论,也就是在这一次交谈中。他的一番话彻底打动了荀彧,最终下定决心离开袁绍来投曹操,还记得他当时说: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随后他又说,方今天下。二刘、二袁不可扶,可扶者……”
“谁人?”
“他没说,但却说了另一番话。”
“什么?”
“知人善任!唯才是举!”
“知人善任!唯才是举!”八字箴言吾当法之啊。曹操心中感慨良多,这八字几乎把他的用人准则全概况了进来,怪不得荀彧会……想到这里他却突然看向荀彧,含笑,道:“文若被其所用了。”
“文若自然知晓,可袁绍非成大事之人,更别提知人善任!唯才是举!是以文若自然甘愿为其所用。”荀彧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此人彧原本不打算推荐给主公的。似戏志才这等人物,便如前朝陈平。若用之善,谋己谋国谋天下;用之乱。祸国乱民殃天下,与某可谓是两级磁石,若为友,则相吸,若为臣则相斥,若为主公效命,一旦此人不为所重,后果不堪设想,可他既然他来了,文若却不敢不为主公举贤……”
“是以文若才一直没有举荐他,直到听说他要离开却专程前来。”在他看来,荀彧确实是个正才,就算他知道日后很难与戏志才相处,最后还是来了,可他却并没有见过戏志才,但听荀彧一番介绍,却也能知晓这人是个狠人,想想母亲死后能将茅舍烧毁毫不给自己留后路,这样的狠人又有什么事情是他干部处来的,可就像荀彧最终会改变主意一样,若他曹操只是泛泛之辈,这样的人他自然不会用,也不敢用,可另一时空之中的魏武帝又岂能是泛泛之辈,自然敢用他,乃笑道:“走,我陪你去见见这位你口中的‘陈平’,如果他真有大才,就将他留在军中,文若,你也别担心,吾有自信,可使你二人相得益彰,与我一同匡扶汉室!”
曹操和荀彧来到使者屯驻的营帐,好似受到了议和的影响,人员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士气没一个高昂,而在主帐之前,更是连一名守卫也没有,冷冷清清,两人情意进入了营帐,帐内只有一人,正是戏志才,正收拾着一口装满竹简的旧木箱,相较于刘澜那口五花八门的旧木箱,眼前折扣就只三卷竹简三略。
“志才。”
闻声回头,发现哪里是来催促的冀州兵卒,反而是多日未见的荀彧,笑道:“听说文若自入曹营深受重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志才既然知晓为何还要离去?”
戏志才笑而不语。
“志才……”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此来的目的。”戏志才看了眼荀彧旁边的中年便收回了目光,显然是把曹操当做了小厮,而这样的目的也正是曹操所要的,暗示一眼荀彧不要泄露天机,便在一旁冷眼观瞧。
“志才,我已向孟德公举荐与你,孟德公知人善任,我相信他一定会重用你的。”
“知人善任?可我留下来又有何用呢?当员酷吏?”戏志才摆摆手,道:“天下诸公,用人无外乎一个德字,而若其能知人善任,使人尽其才,自可雄霸一方,文若即以投其明主,又何苦害吾明珠暗投?”
“此话怎讲?”
“似孟德这般,无外乎与袁绍一般受虚名所累,知人善任可,唯才是举难,似文若这般纯正君子必然能委以重任,而似我这等作风不正之人,必受其排斥。既然如此,我若留下与留在本初处有何区别?与其留在在知人善任的孟德处当员酷吏,反而不如留在袁绍处继续当我的参谋。”
荀彧大笑道:“志才这是怪孟德一直未来见你啊。其实志才本无须如此在意的,再说孟德知人善任之外。亦能唯才是举,只要能匡扶汉室,不久重其德,更重其才!”
“文若啊,你不用劝我了,既然你来了,临走之前不若你我二人再喝上一樽,也算是我恭贺你终于找到明主。能够一展生平所学了。”
荀彧偷偷看向曹操,见其点头,只得说:“好吧,既然志才不肯留下,那我便喝上数樽权当为你送行。”说着与他一齐落座,而曹操则叉手侍立在一旁,俨然就是一位护卫,为二人舀酒之际,突然说道:“其实留下来当员酷吏也不是不行,最少不用再邺城仰人鼻息。毕竟那里还有位刑名世家郭氏长孙郭图!”
戏志才看来眼曹操,面色一阵变化,放下酒樽。非但没有怪罪这位不懂规矩的护卫,反而一阵大笑:“我与郭家之间的是非连你都知晓了?”
“自然知晓,阳翟郭家之事,只怕早就传遍世间,我知晓又有何奇?”
“郭家之法非戏某生平之志,不过若论起法来,郭家子孙……哼哼。”说到这里,满脸的不屑,显然从未将郭家那帮号称刑名世家的子孙放在眼里。
“也是。法家之术却也是小技末枝,不学也会。”
戏志才仰天大笑:“好好好。连这等莽夫都来诋毁法家之术了,那你倒是说说。法家之法?”
“不管是法家之法还是汉律刑法,无外乎法、术、势,而法为大道,术为小技,知其理,意自显,你口中之法,难道不是不学也会吗?”
戏志才笑而不语,没有继续在纠缠下去,但转而却举樽对荀彧,笑道:“文若兄,今日能有你来送行我无以为敬,,待会儿我就要离开了,来,我们先干一樽!”
“没想到志才兄亦如当日邺城酒肆之中一般爽快,来,满饮此樽!”两人一饮而尽,戏志才唏嘘,道:“当日邺城,你我对坐而饮,我穷困潦倒,你志不得展。今日再见,你若何,我若何?我亦如当日,浑浑噩噩,无始无终,而文若却投的明主,尽展心中所学,怎不叫人叹一声际遇无常啊!”
“志才兄何必如此挖苦自己,以兄之高才,腹藏锦绣,他日必成大器。”
戏志才慨然叹道:“只可惜这世上无有识才之人啊,其实最初我入本初处,其实就是想与郭图一较长短,但可惜在袁绍眼中,刑名之事只有他郭家才是正道,而我旁门罢了,可笑袁绍区分正道旁门竟以世家来判,某转而献并三州成霸业之策,欲为幕僚,但可惜本初却只重南阳、河北士人,现在看来,某立志用二十年时间让士人来证郭家谁才是正宗之语,只能是一则笑话了。”
曹操荀彧两人惊讶沉默,互相对视一眼,全然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为了这么一个目的才去投靠袁绍的,而最让曹操吃惊之处却在于,如果并三州成霸业之策果如其所言乃是他刻意为了讨好袁绍的上进之策,那这人就太厉害了,要知道这世上除了他可没人会知道这正是袁绍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了:“你为了一个如此荒诞的理由去投袁绍,甚至为求上进刻意去逢迎他,为他写了那彼篇并三州成霸业之策?”
“荒诞么?”戏志才摇头冷笑,道:“从我当初离开颍川踏上求学之路时我就知道我戏志才不可以去学什么劳什子的孔孟之道,至于我选择的这条路,全然与其违背,但却是我自己苦修来而来,试问,如果我走前面那条路,现在的戏志才不过一凡夫俗子耳,不被士人所认可,甚至被排斥……”
这一言如同重锤一般深深敲击着曹操的心灵,这一刻也只有他能明白戏志才的苦衷,也只有他才能明白这其中的艰苦,好似他这么多年来所一直努力的,可到头来终是一场空,似他这等宦党之后,又如何能被那些道貌岸然之辈所认同呢?
戏志才继续说道:“没人认同我,那我就毛遂自荐,我戏志才要压过郭图,要夺回郭家,首先就要建功立业,为此我使些手段又何妨,即使会被人指责,可只要我能取得最后的成功,那这些努力手段就是值得的,最少我没有靠任何人,似郭图这般烤着名门大姓来起家,可我最后还是失败了,没关系,我也认了,但我并没有妥协。对于这些,我的苦衷,你们不会懂,似你们这般高门子弟永远是无法懂的。”
荀彧一直沉默,他不懂,却完全能够体会,而曹操则一直倾听,感同身受,道:“志才,你现在只是缺一个机会,假如有一天曹公亲自来延揽你,那你的第一策又会是什么?”
“不会。”
“我只是说假如。”
“强兵第一,修耕植次之,畜军资三之。”戏志才想也别想,好似这些早已在他心中,信手拈来一般。
“只此三点?”
“不,奉天子令不臣最后!”戏志才慷慨激昂。
曹操和荀彧仰天大笑,前者更是击节而赞:“好!好!看来我是来对了。”
“但却来晚了。”戏志才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站起身,道:“我该走了。”说着便去抬起木箱朝帐外而去。
“志才!只要你留下,我即拜你为司空军祭酒”曹操说道。
戏志才笑了笑,没有理会。
曹操正色,道:“志才,还记得你拿二十年的誓言吗?相信我,我会帮你夺回郭家,夺回属于你的郭家之主,只要你帮我,我一定会让你的誓言成真而不是一纸笑谈!”
戏志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身:“我这样的人你真敢用?若有一天……”
“君臣相知何惧之有,祸国殃民乱天下?我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
木箱落地,戏志才转身而拜:“戏志才拜见主公!”
“我得志才,如陈平入汉尔!”
“不!”
“什么?”
“从今日起,再无往日之戏志才,只有郭家,郭嘉!!!”
“好,对,对,郭嘉,相信我,只要你我协力,定有一日会完成你的心愿,夺回属于你的郭家!”
“也许用不了二十年!”郭嘉笑了,苍白的面上涌起一抹潮红,明主他等到了,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可偏偏他在这时却想到了另外一人,刘澜。
他现在又在干什么呢?(未完待续。)